部隊在阮文勤一行人的帶領下在深山中繞來繞去,一會兒下山一會兒又上山的,把戰士們一個個都折騰得沒了脾氣。但他們累是累,一想到如果再不走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落入越軍的包圍圈永遠都回不到自己的視國永遠都回不了家,就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們的這種想法我能理解,就像當初志願軍戰士在朝鮮作戰時一樣,那時的我們就算是能隔着鴨綠江望望自己的國家心裏都舒服。在國外打仗的我們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似的心裏沒底,就算是死也特别希望能死在自己的國土上能夠入土爲安,這些都是身在國内的百姓們無法體會的。
所以在這種感情下,戰士們雖是連着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沒有片刻的休息,但還是一聲不吭地跟着隊伍走。有些戰士走着走着就突然腳下一軟暈了過去,衛生員趕忙就搶了上去急救。
見此我不由暗自搖頭,解放軍的身體素質跟志願軍比起來還是差得太多了,志願軍如果一天一夜不休息的行軍那都是常事,而解放軍這時候都已經開始體力不支了。不過這也難怪,志願軍那是号稱“鐵腳闆”的部隊,他們中大多數都是從小徒步跋山涉水長大的,咱們這時代雖說也窮,但火車、汽車、自行車這些交通工具還是有的,更何況戰士們還個個都是十七、八歲,什麽時候有吃過這種苦啊!
“崔營長!”阮文勤一邊帶着他的手下在前頭用開山刀帶路,一邊有意無意地問我道:“你們在打下諒山的時候,把整個城市都變成了一片廢墟,越共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的,不知道你們有什麽打算?”
我知道這是阮文勤在向我打探我國對越政府的政治動向,于是就模棱兩可的回答道:“我們從來都不怕誰,我國政府的态度是我們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但是如果越南政府還是一如繼往的在我邊境尋畔鬧事的話,我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頓了頓,我又加了一句:“阮中校,你也很清楚越南如果同我國作對的話,絕讨不了好處。如果你消息靈通的話,就應該知道我軍這次出兵越南派出的大多都是二線部隊……”
“我知道!”阮文勤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的精銳部隊大多都在北方防備蘇聯的進攻!”
“嗯!”我朝身旁的戰士們揚了揚頭,說道:“你也看得出來,他們都是些才參軍才隻有幾個月的新兵,根本就沒有什麽戰鬥經驗,就包括我手上的部隊也是……”
“你手上的部隊也隻有參軍幾個月?你也是?”阮文勤臉上充滿了驚訝。
“到開戰的時候,我們參軍的時間才隻有一個半月!”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臉上不由有點發燒,戰士們的确是,但我可是個已經打了幾年仗的老兵油子。
不過我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道:“你想想,我們就算用這樣的兵打,也能輕松的一路打到諒山,如果真要對越南政府動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越南政府還号稱什麽世界第三軍事強國……”
我說這些并不是在阮文勤面前吹牛,而是讓清楚中越雙方的實力不是在一個檔次的。其實我心裏很清楚,阮文勤一行人的目的還不就是爲了找個大樹靠靠,那我現在就是在投其所好。不過我也知道把握說話的尺度,畢竟阮文勤一行人也是越南人,如果話說得太難聽了他們面子上也過不去。
“嗯!”阮文勤點了點,說道:“崔營長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就直說吧,我想知道我們和貴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聞言我不由一愣,實在沒想到阮文勤會問得這麽直接,遲疑了下就苦笑着說道:“阮中校,我隻是個營長,這樣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崔營長不要妄自菲薄!”阮文勤兩眼精光一閃,望着我說道:“雖然我在你們部隊的時間不長,可也看得出來你是個人物,絕不隻是一個營長那麽簡單。所以我希望崔營長能夠在爲我們周旋周旋。我的想法是這樣的——這場仗雖然隻打了短短的十幾天,但有一點是很明顯的,那就是越南政府軍不會就此罷休。據我所知,越南政府已經下了全國動員令,要動員全國所有的力量來應對今後的戰争,所以我想,中越兩國絕不可能坐在談判桌上解決這次争端的,崔營長你覺得呢?”
“嗯!”我點了點頭,阮文勤看得很準。其實這時候很多人都會看得出來,蘇聯從始至終都沒敢動手,那麽越南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在談判桌上與我國解決邊境問題。否則的話,越南做爲一個貧窮落後的小國,是不可能會在這場戰争上得到好處的。
隻可惜越南政府卻并沒有這樣的真知卓見,他們不明白國與國之間最重要的是利益而不是面子,中越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在不久之前我們還是“同志加兄弟”的關系,甚至越南共産黨都是在我們中國的幫助下組建起來并最終走向勝利的……
但想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事實就是越南直到十年後才發現了自已的錯誤而結束了這場沒有意義的戰争,也正是在這段時間裏越南的經濟讓戰争給拖垮了。
“所以……”看着若有所思的我,阮文勤繼續說道:“也許我們可以做到互赢互利,我們希望能夠在越南能有立足之地,而你們……越南的後方越不穩固,你們的壓力也就越小!”
我得承認這個想法的确讓我很心動,其它的好處不說,如果和阮文勤等共和國成員合作的話,至少在越南内部的間諜就多得多。
但我随後又想到,這樣的事絕不會是我這樣一個營長可以決定的,于是就苦笑了一聲道:“阮中校,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向上級提提你的想法,但我隻能說盡力,畢竟我隻是一個營長,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見我答應下來,阮文勤就高興地握住我的手說道:“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崔營長,我相信以後我們會有機會合作的!”
真的有機會合作嗎?我嘴上雖是應付着阮文勤,但心裏對此卻一點都不報希望。
“營長!”這時跟越南人一起走在前頭的阿爾子日通過對講機興奮地朝我報告道:“營長,同登到了,下面就是同登了……”
“喔!”戰士聞言全都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接着不約而同的朝前湧去。
阮文勤趕忙上去将戰士們攔住,并手忙腳亂的揮着手說道:“小聲,小聲!”
“全體都有!”我也趕忙跑上前去叫道:“全都給我禁聲,原地待命!”
戰士們這才漸漸安靜下來,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難以掩飾臉上的興奮。
“崔營長!”阮文勤貓低身子湊到我身邊說道:“我們在深山裏足足走了四、五個小時,越共很有可能已經走在我們前頭搶先一步占領同登了!”
“嗯!”我點了點頭,阮文勤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越鬼子對地形比我們熟悉得多,要搶在我們之前占領同登并不是什麽難事。
“我派人下去偵察下!”我說。
“不!還是讓我們來吧!”阮文勤說道:“你們是中國人,不方便!我們的人就安全多了!”
說着他朝身旁的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那兩名越南軍人就像變戲法似的從背包裏取出兩頂草帽式頭盔往腦袋上一扣,活脫脫的就是兩名越軍,接着抓起兩把AK47就大搖大擺的站起身來朝山下走去。
“這就是我們的優勢!”阮文勤朝我笑了笑。
于是我就知道,他之所以這麽賣力其實也是在向我們表示與他們合作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在望遠鏡中,我們眼看着那兩名南越軍人走進了同登鎮。初時還十分平靜,兩人若無其事的一邊交談一邊像散步似的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裏,但沒過一會兒就傳來“砰砰”的幾聲槍響,我和阮文勤兩人不由臉色大變,周圍戰士們的神情也跟着緊張起來,霎時到處都是急促的呼吸聲。
“什麽情況?”這時吳團長和梁副師長也貓着腰跑了上來。
“剛剛派出兩個人去偵察!”我簡單的回答道:“不過應該是被敵人識破了!”
“不可能!”阮文勤臉色十分難看的喃喃自語道:“我們甚至連身份、證件都僞造好了,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讓他們識破?”
但事實的确就是如此,不一會兒就見四、五名越軍分别拖着一具屍體押着一名反綁着雙手的人走出鎮口,不是剛才進去的那兩名南越士兵還會有誰?還沒等我們有反應過來,就見那些越軍将俘虜押着跪在地上,一名軍官掏出手槍瞄準他的腦袋“砰”的一聲,就将他給打得腦漿迸裂倒在地上。
“中國軍隊的弟兄們!”那名軍官随手從身旁拿過一個喇叭,對着我們的方向叫道:“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武器吧!我們寬待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