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十名越軍被我們打倒在地之後,又有十幾名越軍沉不住氣分了幾批跑了上來,也不知道他們是想情況還是救護傷員。但我們可不管那麽多,在這漆黑的夜裏誰也看不清誰,但在我的命令下所有的戰士都不準起身,所以凡是站着朝我們靠近的人,咱們操起槍來打就是了。
于是,我們面前毫無疑問的就成了一片死亡之地。越軍也朝我們這方向打來了幾顆照明彈,但很無奈的是,越南的叢林草高林深,就算是在白天都很難看得見隐藏在裏頭的敵人,更何況是在照明彈忽明忽暗的光線下。
越軍在做了幾次無謂的嘗試之後,終于還是放棄了。他們所有能留下的,似乎就隻有公路上那些還沒死盡的越軍的哀叫聲。話說這叫聲一多,就吵得戰士們有些心煩了,于是很快又有人朝叫聲傳來的方向甩出幾枚手榴彈……
随着“轟轟……”的幾聲巨響,慘叫聲果然就成級數的下降,隐約的還有幾聲“唔唔”,想必是越軍傷員也知道大聲慘叫的下場,隻得拼命忍着。
這如果是在往常,我想戰士們肯定不會對越軍的這些傷員下重手,甚至還有可能會去救護他們。但是現在……在戰士們知道越軍對我軍的傷員下狠手的時候,我們也就不會再對他們客氣了。
不過說句實在話,傷員在戰場上其實已經沒有什麽威脅也沒有什麽作用了。不說他們現在已經沒有了戰鬥能力,以後能夠再次走上戰場的機率也很少,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還可以成爲越南的一種負擔。至少也會消耗掉越南的一些藥品或是人力物力吧,所以這麽對他們已經不是出于戰争的目的,而是一種洩憤。
戰士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你們怎麽對我們,我們也怎麽對你們!互相之間的洩憤,早已讓理性和人性遠遠的躲到一邊了!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時,戰士們才在我的命令下從草叢中鑽了出來,走到公路上一看,戰士們就樂了,地上躺着的全都是手上拿着槍腰上綁着彈匣的“老百姓”。
“嘿!這下打得過瘾!”順子興奮的叫道:“看你們這些越鬼子還敢嚣張!”
“連長!有幾個逃了……”李水波心細,一上來就發現了公路旁水溝裏的血迹,叫道:“他們是從水溝裏逃走的!”
往水溝裏一瞧,還真是,溝底的爛泥上留着幾個清晰的手掌印,水草也被從邊壓開,一路上到處都是血迹,顯然逃走的人還不止一個。
“他娘滴!”順子不由罵了一聲:“這些越鬼子滑得都跟泥鳅似的!連長……”
想了想順子又補上了一句:“咱們跟着血迹到同登去把越鬼子給揪出來吧!”
“同登是要去的!”我回答道:“但不是去把他們揪出來!”
順子的想法太簡單了,越南人有一整晚的時間準備,哪裏還會留下什麽尾巴讓我們把這些逃走的人揪出來。就算是他們身上有傷又能怎麽樣?老百姓就不允許受傷了?
但我們現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讓他們逃掉幾個也無傷大雅。
“各小組彙報情況!”我順手抓起通訊員手中的步話機叫了聲。
“第一組殲滅越軍十五人,無一傷亡!”
“第二組殲滅越軍二十一人,無一傷亡!”
“第三組殲滅越軍六人……”
戰果一個個報了上來,這一晚我們一共殲滅了八十幾名越軍,而我軍卻除了一名戰士被蛇咬傷了之外,沒有一人在戰鬥中犧牲。
“很好!”我點了點頭下令道:“全體都有,暫時不打掃戰場,要保證每個越軍身上都背着槍挂着子彈,咱們把越軍的屍體給他們送回去!”
“是!”戰士們應了聲,就開始動手了。
要做到這點似乎不難,本來這些越南人身上都帶着槍,幫忙幫他們撿回去背上就成了,隻有那幾個背鋤頭探風聲的沒槍,戰士們也有辦法,随便從别的屍體上抽了幾枚手榴彈給他們挂上。這些就是證據啊……個個都是武裝份子,那些越南人可别再賴咱們亂殺老百姓了!
折騰好了之後,戰士們擡着那些屍體就往同登走。這一點倒還頗費了我們一點力氣,原因是我們公路這一組打死的敵人太多,都是我們人數的兩倍了。而且那些越軍屍體身上都扛着槍挂着彈藥的,兩個人擡一個都困難,哪裏會運得走……不得已之下,隻好叫來了其它組的幫忙,這才成功的上路了。
好在同登鎮也不遠,幾分鍾之後,戰士們就在“老百姓”們驚恐的眼神之下,将那些屍體一具具的壘在了街道上。
“鄉親們好!”我朝那些“老百姓”們得意的笑了一下,大聲喊道:“爲了同登的安全,從今以後我們每晚都會在鎮外布防,往後鄉親們就不要在晚上拿着‘工具’出去‘幹活’啦!外面還在打仗,像這些拿着槍的土匪很多……”
說着我指了指身旁堆成一座小山一樣的屍體,接着說道:“我們今天幫你們打掉了一批,這往後會出什麽事,那我就說不準喽!”
哄的一聲,戰士們聽着我的話,不由全都笑出聲來。
我朝跟在身旁的胡子文揚了揚頭,胡子文就恥高氣昂的把我的話用越南語又重複了一遍。
“嘿!你們看到越鬼子那臉色了嗎?”在回去的路上,順子蹦蹦跳跳的在隊伍前後叫喚着:“昨兒個他們還是一臉兇相,今天啊,那是正眼都不敢瞧咱們一下!”
“那還不是?”阿爾子日接嘴道:“都讓咱們給打成這樣了,還能兇得起來?”
“要我說啊!”李水波悶悶的說了幾個字:“最好就是他們還能兇,咱們晚上再來打他們一下!”
“隻怕沒那麽容易喽!”楊松堅笑道:“吃了這麽一次大虧,傻瓜都知道要收斂下了吧!”
“這法子不錯!”家鄉人走到我的身旁說道:“既不會違反紀律濫殺無辜,又爲戰犧牲的同志們解了一口氣!”
“還給那些‘老百姓’一個下馬威!”副連長插嘴說道:“雖說不能全部解決我軍後勤路線被騷擾的問題,但他們至少也不敢再那麽嚣張了!”
副連長的話我是認同的,這的确不能解決全部的問題。原因是越南這地方山多林深,我們隻是控制一個小小的同登而已,而且還是在晚上。那些越軍很快就會想出相應的對策,比如說他們可以在白天出發在山上潛伏,晚上再出來行動……
所以要真解決這個問題,可不是我們一個連隊就能辦得到的!
“報告!”這時一名通訊兵跑了上來說道:“連長,團部電話,讓你馬上回去開會!”
“唔!”聞言我不由與身旁的副連長對望了一眼,不會又有什麽任務吧!昨晚我們可是一夜都沒睡。不過似乎,昨晚的潛伏行動我并沒有跟團部說。張團長隻知道我們是執行宵禁任務去了……
帶着副連長和幾個警衛員,一路小跑的來到了團部,看到張團長和黃政委幾個人正在地圖前發愁,這其中還包括丁營長和吳營長。于是我就在想,應該是跟我預想的差不了多少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黃政委就指着鬼屯炮台的位置說道:“崔連長,昨天627團已經對鬼屯炮台發起了猛攻,但是情形不容樂觀!”
“唔!”聞言我不由一愣,原來鬼屯炮台已經開始打了。
原計劃不是先把探某和探壟打下來,再集中兵力圍攻鬼屯炮台的嗎?我覺得這個計劃很好,即可以各個擊破,又不會多處開戰給後勤增加壓力。話說我們現在的後勤雖說比朝鮮戰争的時候要輕松得多,但是現在有越軍的特工的騷擾,也并不是說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但是現在……探某才剛剛打下來還沒穩定,探壟還是進攻……在這個時候就開始對堅固的鬼屯炮兵發起沖鋒,實在是不合适。
這隻怕……又是哪個急攻近利的幹部下的命令吧!也許是他們看到我們這麽快就攻下了探某,然後探壟的敵人也被628團圍着沒有還手之力,于是一聲令下,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對鬼屯炮台的進攻。
“627團對攻打鬼屯炮台的困難沒有足夠的認識!”沉默了一會兒,黃政委又接着說道:“他們以爲炮台隻是一個獨立的火力點,而且想對于其它高地來說,它的地形較低,認爲不甚重要。但是經過兩次進攻的失利後,才發現鬼屯炮台是敵設防堅固、火力很強的地下堡壘。而且和其周圍的無名高地、同登火車站和探壟火力點相聯系,在同登火車站和炮台之間構成了一個以炮台爲中心的嚴密火力地帶!”
“是啊!”身旁一個參謀也點頭說道:“627團犯了與我們一樣的錯誤,那就是敵情沒有搞清楚,把強敵當作弱敵攻打,也沒有作充分的準。我聽說,他們第一次進攻隻是利用炮火準備了幾分鍾,簡單地規定了任務就開始進攻了。結果各部隊連進攻路線都不知道,任務也不清楚,在敵人火力猛烈射擊時,又中斷了通信聯絡,結果整個進攻部隊被分成了四個部份各自爲戰,形不成有力的拳頭……”
“傷亡有多大?”我咬着牙問了聲。
指揮混亂、準備不足……這樣的錯誤在我軍的部隊裏已經出現很多回了,但我還是很無奈的看着這些錯誤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具體數字還沒有統計出來!”黃政委順手點起了一根煙,搖着頭說道:“不過想來傷亡不會少,因爲隻是第一次進攻,就傷亡了五百多人……”
“五百多人!”我心中不由一痛,又是五百多條活生生的人命。
“我們叫你來……”黃政委看了我一眼說道:“是因爲627團請求增援,628團正在圍攻探壟實在抽不出兵力,于是隻有我們團能夠增援了。我覺得派你們連和丁營長、吳營長的部隊去增援,你們看怎麽樣?”
“我沒有問題!”丁營長很快就表明了态度:“我是做夢都想再跟崔連長一塊打一場仗哪!不爲别的,爲的就是痛快!”
“我也沒有問題!”我笑了笑。
其實我很清楚,這時候就算有問題也是沒用的,黃政委那不叫請求,那是命令。我答應了就沒事,要是不答應……那一通思想工作是免不了的,挨了一頓訓斥之後還是要接受任務,那又是何苦呢?
而且我也知道,黃政委派我們去增援627團是有道理的。爲的不是别的,就是我們這幾支部隊曾經合作過,而且還有過闖出越軍包圍圈這樣一個同生共死的經曆,所以也隻有我們能夠緊密合作了。這樣是把丁營長和吳營長的部隊留在團裏,團部還不一定能指揮得動他們呢!
“吳營長,你的意思是……”看着一直不表态的吳團長,黃政委有些擔心的問了聲。
黃政委的确有必要擔心,這坦克部隊在我軍的地位可不一般,雖說吳營長的官階隻是個營長,但他如果真不肯的話,黃政委還真拿他沒辦法。
所以黃政委又在後頭加了一句:“我們探某現在隻需要構築防禦工事了,能用得到坦克的地方不多,而鬼屯的進攻……卻很需要……”
“政委!我想的不是這個!”吳營長沒等黃政委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道:“去增援627團沒有問題,但是這支部隊由誰爲指揮呢?”
“唔!”黃政委會意的笑了下,回答道:“那就由吳營長來指揮好了!”
“不!”沒想到吳營長卻一口回絕道:“我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讓崔連長來指揮!”
“什麽?”聽着吳營長這話黃政委和張團長等人不由面面相觑,這個結果顯然是大出他們意料之外。不隻是他們,連我也想不到是這個答案。而且由連長來指揮兩個營長,這似乎……
“我也是這個請求!”丁營長也點頭說道:“由崔連長來指揮,我放心!要真是不行,把我降爲連長、排長什麽的都成!”
黃政委與張團長互相苦笑了一聲,于是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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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同登火車站是怎麽回事?”回去和戰士們做了一點準備後,我就帶着戰士們朝鬼屯炮台出發。一邊走我就一邊疑惑的問道:“那個同登……不是都已經被我們給控制了嗎?怎麽突然又冒出一個同登火車站來了?”
“同登火車站沒在同登鎮裏!”謝指導員回答道:“看地圖……”
謝指導員一邊跑着一邊翻出地圖來說道:“這火車站是在探某與鬼屯炮台之間,距離同登還有幾裏的路程!”
“唔!”聽着這話我就明白了。
話說在這戰争年代,特别是越南跟美軍剛打完仗的年代,的确是不能将火車站這麽重要的設施建在同登鎮裏的。火車這玩意可是軍事的生命線啊!如果建在同登鎮裏那不是太明顯了?而且同登鎮裏到處都是民居,高射炮都擺不下幾門,那還不是明擺着告訴美軍的飛機——來炸吧!我不還手……
所以越軍會把火車站建在鬼屯炮台附近也是有道理的。
“解放軍同志!解放軍同志……”這時身後追上來了一位民兵,看起來都已經有五十幾歲了,黝黑的臉上滿是皺紋,身上還背着一把與他的年齡十分不相稱的56式步槍。
“同志!你跟着我們幹啥?”順子回過頭去喊道:“我們這是要去打仗哩!危險……”
“解放軍同志!”那位民兵似乎跟不上我們,着急得沖着我們直招手。
我不由疑惑的停了下來,朝身旁的通訊兵下令道:“去,問問那位老鄉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是!”通訊兵應了聲就回頭朝那位民兵跑去。
也許是因爲在國外打仗的原因吧,所以我們對自己人總是有一種特别十分特别的親切感。特别是在這老百姓都把我們當作死敵的越南,所以我們沒有道理不接受老鄉的求助。
但很快我就發現,事實卻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樣,那個老民兵不是來向我們求助的,而是來幫助我們的。
“連長!”不一會兒那名通訊兵就跑了回來,向我報告道:“他想見見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唔!”聞言我不由再次停下了腳步,但心裏卻有了些不快。暗道這個老鄉是怎麽回事,咱們這是在打仗呢!如果耽誤了軍機,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解放軍同志!”隻見那位老民兵氣喘籲籲的跑到了我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你們這是去打……炮台嗎?”
“沒錯!”我點了點頭,不由心生警惕:他怎麽知道我們是去打炮台的?難道是越軍特工?
“我……我叫何國安!”老民兵如釋重負的解釋道:“我十三歲那年,被法國人抓……抓去……”
聞言我不由皺了皺眉頭,這老鄉不會是瘋了吧!在這個時候跟我扯他小時候被法國人抓去的事?但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呆愣當場……
老民兵深喘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我十三歲那年,被法國人抓去修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