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寫手柴東亮穿越到辛亥年,武昌城頭的槍聲剛剛響起,他驚喜的發現自己那台筆記本電腦,居然能和一百年後的書友群聯系!喜的是曆史的脈絡、細節、武器知識都可以由書友提供,悲的是好容易寫紅了一本書,居然拿不到稿費了!中國的曆史,掌握在書友們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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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還是戰友
“來了,來了!”擔架剛剛走出敵人的炮火封鎖區,很快就有一群志願軍戰士迎了上來。他們幫助擡擔架的擡擔架,扶傷員的扶傷員,七手八腳的帶着我們往山坳的另一面拐去。有的甚至還在我們身後排着隊,替我們遮擋有可能飛過來的彈片,這讓我不禁有一種被戰士供着的感覺。心下雖說有些過意不去,卻也十分受用。
“參謀長!傷不重吧!”這時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讓我不禁吓了一跳。撐起了上半身回頭一看,不是張團長還有誰。
“張團長,你,你怎麽來了?還……還擡着擔架……”剛才一直躺着,也沒看清來搶擔架的是什麽人,這時才知道原來就是張團長,不由大驚道:“張團長,快停下!我,我這怎麽受得起……”
“給我躺下!這是命令!”張團長用低沉的聲音命令道。
“是!”聞言我隻得無奈地躺了回去,但是那感覺,就像後背有火燒似的。
“你們在上甘嶺跟鬼子拼命,在陣地上流血犧牲,我擡擡擔架有什麽不可以的!”張團長一邊跑着一邊說道:“崔偉同志,你們這一仗打得很好!志願軍的所有部隊都盯着咱們呢,都說你們打得勇敢!上級也給予了我們部隊很高的評價。這一仗,你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啊!”
“不不……這都是戰士們的功勞!”我趕忙回答道。
不是我謙虛,而是我一想到犧牲在上甘嶺上的戰士們,就怎麽也不敢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了。
“這些等以後再說!”張團長把我擡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汽車上,輕輕的在車廂裏放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傷養好,再回來和我們繼續與美帝國主義作鬥争!其它的事,你就不用再考慮了,安心養傷吧!”
“衛生員!”緊接着又交待了車上的兩名志願軍戰士道:“照顧好參謀長,交待醫院的同志,一定要給參謀長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治好參謀長的傷!就說是師長下的命令!”
“是!”兩名衛生員挺身回應。
“出發!”随着張團長一聲令下,汽車就緩緩朝北方開去。
兩名衛生員很小心地把雨布放下,将車廂蓋得嚴嚴實實的,接着再打着了手電筒爲我檢查傷勢。
把雨披放下是爲了不讓敵人的飛機發現,而爲我檢查傷勢,我想則是因爲張團長交待的結果。但這也有點太過小心了吧!明眼人都知道我的傷沒什麽大礙,不過就是讓鬼子在腳上紮了一個洞而已,另外肩膀上的傷口似乎也迸裂了。還有胸口好像也有點不對……
天哪!現在一想起來的受的傷還真不少。這如果是在現代,不把我吓死了才怪!但是現在,我自己卻覺得這些隻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傷!
這也許是在戰場上看到的斷手斷腳或是死人太多了吧!所以想當然的就認爲,自己的手腳還在身上意識還清醒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即使傷口傳來的一陣陣疼痛讓我直咬牙,但現在的我似乎也習慣了這些。
随着汽車的一陣陣晃動,槍炮聲也漸漸離我遠去。這時我身上緊崩的神經才慢慢的放松了下來。輕輕咳了兩聲,突然覺得頭暈目眩、又困又累,閉上眼睛就緩緩睡了過去。
但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應該說是極爲痛苦。鮮血、炮彈、喊叫還有被殺死的敵人,不停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讓我幾乎就是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态。有時還會驚醒過來大叫一聲就掐着衛生員的脖子,等看清了那頭上戴着志願軍的帽子後才把他放開,然後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依稀聽到衛生員焦急地說道:“發燒了!怎麽辦?退燒藥早就用完了!”
“讓司機開快點,一定要在天亮前趕到西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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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醒來後才發現自己被單獨安排在一間民房裏,床頭一直都挂着輸液瓶,幾乎是不間斷地往我身體裏輸送着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液體。直到我清醒過來,能夠單獨進食之後,這種狀況才有了好轉。
食物是小米粥,配的是朝鮮人最常見的泡菜,每天還會給我送上一個熟雞蛋。有固定的護士按時爲我換藥。
雖說這些對于來自現代的我來說,并沒有什麽稀奇的。但我卻知道,能有這樣的享受和待遇,對于這艱苦的戰争年代來說已經是首長級的了。
我的傷的确跟我想的一樣,隻是皮外傷。嚴重點的就是大腿上的刀傷,雖是沒有傷着筋骨,卻讓我不得不拄着拐杖才能下地。
這天早晨,恢複了一些體力的我在衛生員的攙扶下拄着拐杖走出門外透透氣,于是就認識了自己已經在這裏不知不覺地呆了幾天的地方——西陽裏。
西陽裏在平壤西北約十五公裏的地方,一個南北方向山谷的谷口,公路經谷口南到平壤北往順安。四周環山長着松林,一股小溪從谷内流出,堪稱是一個戰場中的世外桃源。
西陽裏全稱平安南道大同郡斧山面西陽裏,志願軍第四野戰醫院第三分院就設在這裏。說是第四野戰醫院第三分院,其實就是朝鮮老鄉騰出的一間間房子拼湊起來的。設備十分簡陋,因爲我在這裏沒有看到任何的醫療設備,當然,用來打點滴的鐵架子還是有的。
“參謀長!”
“參謀長!”
……
我一走出門,很快就被在外面曬太陽的傷員給認出來了。彙集在這裏的傷病員很多,他們都是從各個戰場、各個方向運送過來的重傷員。因爲這段時間上甘嶺戰役打得最爲慘烈,所以這其中有一大部份的傷員都是來自上甘嶺,他們會認出我也不奇怪!
“坐坐……”示意正要站起身的傷員們坐下,善解人意的衛生員就爲我端來了一張方凳,讓我跟戰士們坐在一塊。
“參謀長?真的是參謀長……”我一坐下,就有一名失去了雙眼的老戰士,摸索着來到我的面前。
我趕忙單腿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道:“同志,是我!”
“參謀長!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你……”說道這裏那名老戰士不由愣了下,改口說道:“不,現在我不能說見到你了……”
我不由一陣沉默,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參謀長,你傷着哪了?嚴不嚴重?”老戰士又接着問道。
“沒啥問題,就是一點皮外傷,你沒看到我還……”說到這裏我猛然收住了嘴,看了看老戰士臉上綁着的繃帶,隻恨自己這張嘴實在是太笨了。
“參謀長,别爲俺操心!”老戰士咧開了嘴笑道:“跟犧牲在陣地上的那些同志們比起來,我這點傷能算得了啥?”
“同志!你就是崔偉崔參謀長!”這時有幾名其它部隊的傷員圍了上來,遲疑地問着。
“不是他還會有誰!”老戰士哈哈笑道:“在上甘嶺上,管敵人來什麽王牌部隊,咱們就是見一個揍一個,多虧了參謀長的指揮,這仗打得那個叫痛快!”
老戰士這麽一說不打緊,在其它地方曬太陽的傷員忽啦一下就圍了上來,個個都忙着給我敬禮跟我握手,忙得我那個叫不亦樂乎。
“參謀長,給我們介紹下戰鬥經驗吧!”
“是啊!參謀長,說說打鬼子的故事!”
……
戰士們也許是呆在醫院裏時間久了覺得無聊,所以個個圍在旁邊要聽我說故事。這就讓我爲難了,雖說我以前是個記者,寫寫文章那是常有的事,但要這樣對着戰士們說故事……這以前還真沒有過。
“同志們!同志們!”這時衛生員上來給我解圍道:“參謀長的傷勢剛剛得到控制,他還需要休息,你們就不要太爲難參謀長了!都散了吧!”
“唔!那我們就不影響參謀長了!”
“參謀長好好養傷,養好了再跟我們說!”
……
聞言戰士們也不再多說,在我面前道了幾句好話,就各自散去了。隻是散去後,眼光還是直往我這邊盯着,并且說的話題也都是我怎麽怎麽着的,搞得我渾身都不自在。
“7号房,該換藥了!7号房……”
“參謀長,那是叫你呢!”老戰士提醒道。
“哦!”我猛然醒悟過來,原來我住的那間就是7号病房。于是對着端着繃帶藥水的護水抱歉地笑了笑,跟戰士們道了個别,就拄着拐杖回到了病房中去。
回到房裏換上了新的紗布和繃帶,接着打上一針吃了點藥,接着又被挂上了輸液瓶。這可好,又是哪都不能去了!在上甘嶺的那段時間,我可是吃盡了窩在坑道裏的苦,沒想到在這裏還是要窩在房裏。
話說外面的誘惑對我還是很大的,在戰場的時候,難得見到陽光,眼前的東西不是紅的血就是黑土,想看到一點綠色、小溪都難,現在看到了這些盡然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不過想想外面還有那麽多的戰士在等着我講故事,還是算了吧!
時間就在無聊中過去,躺在床上不能動的确是個痛苦。因爲身體不能動,所以腦袋就會開始亂想。想的最多的還是幾天前在上甘嶺上的戰鬥,那些雖說已經離我遠去,但那種如地獄般的日子,還是會不自覺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想了很多,想到了一個個犧牲在陣地上的戰士,也想到了他們一張張熟悉和不熟悉的臉,有些戰士我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但他們卻已經犧牲在戰場上了。
黑暗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衛生員給我端上了一盞極爲特殊的燈。說這盞燈特殊,其實也很簡單,不過就是一盞煤油燈上套着一個炮彈箱,使得燈光不至于洩露出來太多,但在屋内卻又能借着這燈光依稀的看到周圍的景物。
我知道衛生員這麽做的原因,肯定是在擔心燈光會引來敵人飛機的轟炸,但我奇怪的是……剛剛還聽衛生員介紹說,這裏距離平壤隻有十五公裏。
平壤是朝鮮的首都啊!如果是在朝戰初期倒也不奇怪,但是到了現在,這周圍想必到處都是志願軍或是人民軍布下的高射炮,美軍的飛機會那麽頻繁的進來嗎?以至于衛生員們都要這麽小心的點燈?
想着我不由問了一聲:“小趙,這裏是不是經常有敵人的飛機轟炸?”
“經常倒也不會!”衛生員小趙回答道:“這裏離平壤很近,周圍有我軍好幾個高炮團,美軍飛機要進來也得十分小心!但是奇怪的是,美軍飛機對我們野戰醫院的轟炸次數卻很多!上級認爲是我們的燈光暴露了目标,所以我們就想了這個辦法!”
“唔!”聽着我也覺得有理。朝鮮人的生活習慣我是知道的,爲了節省資源,特别是在這戰争時代十分有限的電力,大多數村莊甚至是首都平壤都不開燈的,一到了晚上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野戰醫院就不一樣了,因爲我軍大多都是夜戰,在前線受傷的戰士也隻有在夜裏才有可能送下來,而且醫生、衛生員在實施救護工作的時候,不開燈也是不行的。這也可以解釋美軍飛機會頻率轟炸到野戰醫院的原因。
不過我總覺得這裏面似乎不會這麽簡單,但一時又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再加上傷口一痛,也就不怎麽愛想那些煩心事,于是也就沒再多想了。
也許是因爲這幾天睡太多的原因,又或者是在戰場上睡爛泥睡習慣了,現在躺坑頭躲暖被窩反而睡不着,我那個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合眼。
如果說白天睡不着還可以出去看看風景,但是在這晚上,外頭烏漆麻黑的,我這出去說不定還會讓哨兵給當作敵人給斃了。
于是我不禁長歎,我這人就是勞碌命,在戰場上打生打死的,累了随便一躺也能睡得着,就算是在槍炮聲下也能睡得安穩。可是現在什麽都好了,卻反而要受這個罪……
“吱……”的一聲,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汽車的刹車聲。
于是我就在想,也許又是前線送傷員下來的吧!但想想又覺得不對,這送傷員也不可能隻有一輛汽車啊!而且如果是傷員的話,那這會兒衛生員們也該忙開了不是?
正疑惑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參謀長睡着了嗎?”
這聲音雖小,顯然是爲了不想吵醒我,但還是讓我霍的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張團長!”
撐起一根拐杖三、兩步就走到門口開了門,不是張團長還有誰?後面還跟着纏着繃帶的李寶成、秦指導員幾個人!
“喲!你怎麽起來了!”張團長等人一見我這副模樣,趕忙上前來扶着我回到了坑上。
“張團長,你們怎麽來了?”我驚喜的問道:“是不是仗打完了?537.7高地恢複了嗎?”
“你呀你!”聞言張團長不由笑道:“讓你在這裏養傷,我看你腦袋裏還在想着前線!”
“哪能不想啊!”李寶成接嘴道:“甭說參謀長想,不把敵人從上甘嶺上趕下去,咱們也都跟喉嚨裏卡着根刺似的,飯吃不香,覺也睡不着!這叫英雄所見略同!”
哄的一聲,戰士們全都笑了起來。
不過說實話,這段時間我是沒怎麽擔心,因爲上甘嶺的勝利,這對于我來說早就是已知的事了。剛才之所以那麽問,隻是奇怪張團長這個指揮上甘嶺戰役的重要人物,怎麽有空到後方來看我而已。
“參謀長,我們就是要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笑了一陣,張團長就接着說道:“美軍一八七空降團的進攻在你們手下徹底的粉碎了。在那之後美第八集團軍新聞發言人就向新聞記者坦言:‘我們在三角形山(即597.9高地)确實失敗了。’随後第二天,美軍就全面撤出了上甘嶺地區。537.7高地雖說還沒有被我們恢複,但隻有僞軍的殘兵敗将守着,恢複陣地的一天也是指日可待了!”
“好!”戰士們紛紛握起拳頭叫好。
與張團長和李寶成等人寒喧了一陣,張團長就握着我的手說道:“崔參謀長,這段時間非常感謝你對我們部隊做出的貢獻!其實今天我們來,除了看看你的傷勢之外,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唔!什麽事?”看着戰士們臉上有些怪異的表情,我不由有些奇怪了。
“是180師!”張團長苦笑了一聲道:“他們就要入朝參戰了,而且……指名要我們把你這個團長還回去……”
“什麽?180師要入朝了?”聞言我不由狂喜,差點就從坑上站了起來。但很快就明白了戰士們表情怪異的原因,我這個團長要回去,他們就不可能再與我一起同生共死了。
“我們還是戰友!”李寶成走過來握了握我的手。
“還是戰友!”
“永遠的戰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