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溫媚韻的右臂也不翼而飛,同樣包裹了一圈透血的繃帶。像溫媚韻這樣的人在收容所裏面到處都有,有一些比溫媚韻還有凄慘一些,比如在溫媚韻旁邊床位上的那個男人。他的心髒以下的部位全部都沒有了,全靠人工的内循環系統續命。
本來這樣的人是可以不用救了的,但是新任的評議會主席表态要不放棄一個活着的人,于是這個男人就這樣痛苦的維系着的自己的身份。溫媚韻記得在住進收容所的頭幾天,每天都還有各種官員帶着記者和攝像機來這裏視察,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慰問幾句,拍拍他的肩膀,說幾句鼓勵的話,留下一些看似不錯的營養品,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再後來,大約是這件事的熱度過去了,最近幾天來官員也不來作秀了,這個男人隻能依靠一聲聲的呻吟聲來标明自己依然活着。
忽的,溫媚韻忽然發現這個男人的胳膊動了,他的手慢慢的在旁邊的台子上摸索着,最後摸到了台子上一個幹癟的蘋果上面,在這個蘋果上,還插着一把水果刀。
這是某位來慰問他的官員留下的蘋果,這個官員還非常親切的爲他削了一半,準備喂他吃的時候,被護工給攔了下來。原因很簡單,這個男人的胃已經沒有了,爲了治療,已經他的食管給徹底封閉住了。喂他吃蘋果壓根就不能有任何的作用,反而會積壓在食管中,最後變成一堆腐爛物而已。
官員聽了讪讪的笑了笑,就把這個蘋果留在了桌子上,沒有帶走。現在這個蘋果已經徹底的腐爛掉了,原本黃色的果肉已經變成了一片黑色,就好像溫媚韻的心情一樣。
這個男人終于摸到了這個蘋果,然後他一把抓住了蘋果上面的水果刀,費力的将水果刀給取下來,然後毫不猶豫的将吊在身上的一根橡皮管給割斷了。
這是人工内循環系統與他身體連接的管子,這裏面不斷流動着的都是這個男人的血液,相當于這個男人的主動脈血管一樣。男人将這個橡皮管給割斷,就意味着他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沒有人工内循環系統的幫助,他不超過五分鍾就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
最終,他成功了,橡皮管斷了,裏面的血液撲哧撲哧的流了出來,除了溫媚韻以外,還有不少人看到了這件事情。可是周圍的病人卻一聲不吭,沒有多說一句話,或者提醒醫生一句話。哪怕是有兩個護工路過這裏,也僅僅是臉上露出一點惋惜的神色,然後瞬間就變得輕松了不少。
這些病人不吭聲,是因爲他們明白這個男人的痛苦,這樣活下去還不如死了更好。而兩個護工不說話,則是因爲這個男人護理起來非常的麻煩,他要是死了,這些護工就能輕松不少。
就在這樣的沉默之中,這個男人死了,但是在他快要死去之前,溫媚韻似乎聽到了一陣從地獄發出來的陰沉沉的笑聲,然後這個男人的手無力的一揮,手上的水果刀就飛了出去,最後落在了溫媚韻的床上。
收容所是管制刀具的,除了醫生以外,其他人都不允許接觸刀具。隻是這個蘋果是個意外,幾天的時間,居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蘋果,這把水果刀也就僥幸的逃過了被收繳的命運。
現在水果刀到了溫媚韻的床上,溫媚韻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命運在告訴她,自己不用再活下去呢。或許自己還能苟延殘喘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可是這有什麽意義?自己除了當小雅的累贅以外還有什麽用處?自己決不能連累小雅的未來,自己隻要死了,小雅就能得到自由了!
每一個母親的心思都是單純到可憐的,溫媚韻隻因爲不想拖累龍小雅,就想要結束掉自己的生命。哪怕她對于生命依然充滿了眷戀。
這麽想着,溫媚韻就抓住了那把床上的水果刀想要自殺了事。但是她隻是個婦人,一時半會之間,居然想不到該怎麽去死……别以爲自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往脖子上一割就可以了,那是在沒有人的隐蔽地方才行。
現在溫媚韻真處在這麽多的人收容所裏面,她要是自殺,恐怕立刻就會有人來救她。
她不比那個男人,對于那個男人來說,死了是一種幸福,所以旁人不會攔着他。但是溫媚韻卻不一樣,一是因爲她的傷并沒有到死了比活着幸福的程度。二是因爲她本來就是個美豔的女人,哪怕斷腿斷手也改變不了這一點,旁邊的男人對她還有一些觊觎,豈會放任她去死,看到她自殺,一定救她刷好感度的。
所以想了一會,盡管手握水果刀,溫媚韻卻沒有想到一個能徹底去死的辦法。
“不如我在被子裏面割腕自殺好了!”想了一會,溫媚韻想出了一個不錯的辦法,就是割腕自殺,隻要将手腕藏在被子裏面,然後佯裝睡覺,就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異常了。
可是轉念一想,這又不現實,自己隻有一隻手了,水果刀又不大,如何用自己的左手給左手割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辦到這一點。
溫媚韻于是改變思路,決定給自己的肚子來一刀,隻是這樣死的未免太難看了一些。
“哎,溫媚韻,你都要死了,還管難看不難看幹嘛!”溫媚韻自嘲的笑了笑,握着水果刀的手申請了被子裏面,在自己的肚子上用來的一劃,臉上的五官一陣扭曲,然後忽然露出有些幸福的笑容,就閉上了眼睛,看上去和睡着了沒有什麽兩樣。
“媽媽!你好點了嗎?”這個時候,一臉污垢,蓬頭垢面的龍小雅端着一個洗衣盆走了進來,她剛才去将自己和媽媽的衣服洗完晾曬了,然後就準備給她換藥,卻發現自己的母親滿臉笑容的躺在床上熟睡着,就不忍心打擾她,想着讓她再多睡一會,渾然不知,她母親的肚子已經開了花,被子裏面一片的鮮血,再有幾分鍾,就要死透了。
龍小雅這幾天經曆了很多事情,今天一天都沒有休息過,情不自禁的趴在床上準備睡一覺,剛剛閉上眼睛,卻感覺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龍小雅有些迷茫的擡起頭,就看見一個帶着紅色面具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後。
“你是誰呀?你在找人嗎?這些的叔叔伯伯阿姨大嬸我都認識,我可以幫你找他們。”龍小雅以爲這個是來找自己親戚的人,隻是很奇怪,他爲什麽要帶一個面具,中二病嗎?
“你是龍小雅,溫媚韻的女兒?”這個人的聲音非常的好聽。
“你是來找我們的?你是媽媽的朋友?”龍小雅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人居然是來找她們母女的,可是這麽多天來,除了果果阿姨還有一個龍小雅沒有見過的氣質雍容幹練的中年女人來過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來看過她們母女了,而龍小雅的記憶裏面也不記得還有什麽親戚的存在,這個男人來找她們母女有什麽事情?
“她傷的這麽重!”這個面具人自然就是固寒了,他歎了口氣道“你媽媽是持劍者的女仆吧,你們大可以去找劍委會,他們會給你們更好的照顧的。”
“那要我們的持劍者活着呀!”龍小雅的眼睛裏面透着黯淡“電視上已經播了十幾天他的尋人啓事了,媽媽說他多半已經死了。劍委會不會管媽媽的……要是媽媽能懷上那個人的……”
龍小雅說道這裏才閉上了自己嘴巴了,差點沒有把自己心裏面的話給說出來,要是說出去,那就丢死人了,哪有女人希望媽媽懷上别的男人的骨肉的。
“就算這個固寒死了,按照女仆中心的規矩,隻要女仆不曾被人碰過,就可以重新進入女仆服務中心,重新找一個主人服飾。你媽媽是女仆學校的第一名,女仆中心不會不要你媽媽的!”固寒又道。
“你這個人,怎麽對這些事情這麽清楚,我都是剛剛才知道的!”龍小雅噘起了個嘴巴“我媽媽說固寒主人待她很好,她已經不想再換主人了,這輩子就當固寒的女仆了,哪怕死了也是她的命,她不怨任何人!”
“……”固寒歎了口氣,龍小雅不認識自己,想來不會用謊言騙自己,更不會放着可以救她媽媽的好處不顧也不回女仆中心去,看來這個溫媚韻真的是認自己爲主人了,忠心耿耿。
也罷,固寒本來就是要來救她的,現在看她對自己如此的忠誠,就更加的不願意她死了。
固寒正準備要命人帶她去醫院的時候,忽然,一股紅色從被被子遮住的床單裏面滲了出來,固寒一看,臉色大變,直接就将蓋在溫媚韻身上的被子給掀了起來。
“你幹嘛!你要對我媽媽做什麽,你這個變态!”龍小雅氣的跳起來伸出手要揍固寒,可是卻被固寒一把抓住,正要掙脫,卻聽固寒道“别浪費時間,把醫生給我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