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暮鼓敲響,光頭梵唱,周易感覺好過了許多,自從神傷以來,不能言語行動,也無法進入睡眠,這滋味可是不好受;想不到在多林寺的這個晚上,卻是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一夜竟無夢寐。
第二天一早,柳絮喂過了他早飯,還是如上山時一樣,由四名武僧充當挑山工,将周易放在軟床上,一路向後山走去。
如今的周易經過大半個月的将養,因爲‘小雷劫’遭緻的精神創傷其實已經在緩慢恢複中;早上柳絮喂粥時,就已經能夠隐隐感覺到湯匙入口的溫暖感覺,此刻連身體也漸漸有了觸覺,能感到山路起伏不定,似乎是在走一條崎岖小路。隻可惜無法開口說話,更别提用精神力在人腦中留言了,隻能暗暗苦笑,這次可是讓姓嚴的撈着了,柳絮要是再耐心等個十天半月,自己估計也能自愈,這是怎麽話兒說的......
據說這位嚴先生的脾氣很古怪,最厭人多嘈雜,因此柳絮沒讓程棟和陳道平同去,兩人雖然好奇,也不好違逆了董事長夫人的意思,隻好在寺中悶悶地等待。沒了這兩個普通人同行,柳絮等人行得極快,離開多林後寺不過一盞茶時間,就已經走出去十幾裏山路;說是路,其實都是怪石凸出極度難行的崎岖山道,根本就算不得路,想不到釋永财這位胖方丈竟然腳下極快,不但可以與柳絮她們從容并肩而行,還不忘了演說一路上的風光景點,都是普通遊人無法到達的地方。
柳絮和常香姑對望一眼,心裏都是暗暗吃驚,這位多林方丈可不像是表面上看去那樣癡肥少武,她們兩個竟然都瞧不出人家的武術境界,這說明釋永财還要遠遠超過了化勁層次,是個深藏不露、整天混迹于媒體和社交場合的當代大隐。多林千年古刹,果然不可小觑。
“過了這個青龍潭,穿過那片苦竹林,就是這位嚴先生的居住區域了......”
釋永财苦笑道:“這個區域中有大片的聳立石壁,壁上幽洞無數,當年達摩老祖九年面壁,傳說是在嵩山西麓哦五乳峰上,其實不然,這裏的‘了緣洞’才是他最終參悟大道,立地成佛的地方。”
“這位嚴先生住在達摩祖師面壁的了緣洞裏?”柳絮倒沒感覺怎樣出奇,‘望氣别院’的妙宅十三限本質上其實也是洞,隻不過經過了後期的擴建、改變而已。”
“難說,這面‘問天崖’号稱百洞前回,其中适合住人的也有幾十個洞穴,這位嚴......老先生經營了百十年,最喜歡在這些洞穴中換來換去的居住,讓人非常很難尋找,老衲如今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個洞中,隻能慢慢尋找了。”
釋永财似乎對這位嚴舉人十分顧忌的樣子,說話都要壓低了聲音,好像聲音一大,就會被嚴老頭兒聽到,跳出來找他的麻煩一樣。柳絮看得十分奇怪,心說就算這位嚴舉人再怎麽脾氣古怪,好歹也是寄住在多林的,堂堂多林方丈,用得着這麽小心麽?
“曰出嵩山坳,晨鍾驚飛鳥哦哦,林間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說話間,衆人已經走過了一條漫長的石梁,越過了青龍潭,眼前正是一大片挺立的山壁,壁上隐隐可見洞穴分布,洞口有草木生發;在這塊山壁前,有一塊漫延而上的土地,上面已經生出青草,有些野山羊跑來嚼食,見到人來,也不知道躲避,昂起頭看着衆人,似乎在分辨這些人是否具有危險姓。
一陣歌聲傳來,卻是那首脍炙人口的‘牧羊曲’,本來這歌兒應該是在陽光明媚的山坡上,由一名勁裝婀娜,英姿飒爽的牧羊女唱出來才對;可唱歌的偏偏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老男人,不但沒有任何旖旎動人的曲調,反如大呂黃種,其聲铿锵,别說柳絮她們聽得一陣茫然,隻覺這人簡直糟蹋了一首名曲,就連周易都不覺皺眉,感覺太不舒服,想吐。
“嚴老先生,好雅興啊。”
釋永财捏着鼻子,強忍住陣陣不适,誇獎了一句,聲音回蕩在山谷中久久不歇,正是一等一的内家功夫,也不怕對方聽不到。這位嚴舉人被古老道等人稱爲‘醫僧’,其實他自己并不認同,就是多林寺方丈到了,也是稱呼他爲先生。
“呵呵呵,小和尚來了?怎麽還帶了人來,沒地攪了本居士的雅興,真是太讨厭。兩個女娃娃,速速離去吧,這裏不是你們來的地方。”
“嗖嗖嗖”
一陣破空急響,卻是幾片竹葉從對面山壁間射來,目标正是柳絮和常香姑,眼看到了兩人面前時,在空中微微一頓,卸去來力,看樣子是要輕飄飄地在兩人臉上噌一下,這老頭兒真是白活了一百多歲,不但沒禮貌,而且還挺輕浮!
釋永财一皺眉,臉上很不好看,怎麽說客人也是自己這個當代多林掌門帶來的,這不是打自己的臉麽?正要出手去抓這幾片竹葉,卻見眼前光華一閃,幾片苦竹葉已經消失無蹤,那位周夫人還是笑吟吟地站着,就像從未見過這幾片竹葉一樣。
“飛劍!這位周夫人卻不似表面上看去這樣簡單啊?”
昨晚宴客時,釋永财就看出柳絮和常香姑都是好手,不過最多也就是個化勁,還入不到他的眼中,剛才隻覺劍氣微嘯,距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出劍斬碎竹葉,自己竟然沒看清楚人家是如何出劍收劍的,這樣的手法,不是傳說中的飛劍又是什麽?
心中大感震驚的釋永财暗道自己糊塗,那位周董事長如此财雄勢大,如果不是極度棘手的怪病,又如何會找來多林?更何況這位嚴老先生也不是什麽人都能知道的,自己真是燈下黑,居然疏忽了這點。由妻及夫,可見這位周董絕非普通人物,自己隻算計一些眼前利益,卻錯過了和這位周董結下善緣分的機會,真是後悔不及了。
心裏又是震驚、又是後悔莫及,釋永财對着遠方山壁合什一禮,長聲道:“嚴老先生,今天來的病人是周氏集團的董事長,與敝寺淵源極深;還望老先生看在與我多林寺曆代交往的面上,能夠一展回春手段。”要了人家周氏集團一個億,還有将來的廣告宣傳機會,如今和尚腸子都悔青了,事情已經無可挽回,現在也隻能多爲這位周董說幾句話,盡些心意,但願還能結下一段善緣。
“董事長?剛才那位莫非就是董事長夫人了?呵呵,用得好一手飛劍啊,要是老夫沒看錯,應該是出自當代名匠歐野野之手罷?而且還是得過名家指點,似乎與終南派有些關系?有趣有趣,既然是我道中人,那又不同了,見面禮可曾帶了?”
他倒是很不客氣,見面就索要禮物,完全不顧及臉皮了。
話音一落,就見遠出山壁上人影閃動,仿佛一隻驚宿的大鳥,一個急掠,就是五六米遠,不過幾分鍾時間,就越過裏許山路,落在了柳絮面前,卻是一個枯瘦如猴的老頭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柳絮和四名武僧擡着的周易。
“嗯?這就是那位董事長麽?果然是好棘手的病呢,不是老夫出馬,世間再無人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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