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癞子腿都有些打晃了,感覺這老道怎麽看怎麽不像是活人,下意識地擡頭看看天,明晃晃的大曰頭,不該白曰裏見鬼啊?
魏淑芬是個聽話的婆娘,抱起孩子就往家裏跑,邊跑還邊念叨:“癞子不怕不怕,周叔離這裏不遠呢,村裏人都說了,叔的福大命大,什麽妖魔鬼怪都進不了身子。”她跟二癞子的觀感一樣,總感覺這個窮老道有哪裏不對。
“倒是我不小心,吓着你了。”老道嘿嘿一笑,轉過身去,好像是揉了柔眼睛,再轉過頭的時候,一雙眼頓時變得明亮亮了,黑白分明還是個雙眼皮,感覺安在大姑娘身上都挺合适。
不變還好,這下二癞子更怕了,扯開嗓子就要叫:“俺叔、俺嬸、俺大爺,山裏可出了妖怪啦!周叔啊......哎?對了!我告訴你啊老妖怪,俺周叔福大命大,那是有真龍護體的人,你可别亂來,當心被俺周叔知道。”提起了周易,二癞子的腰闆都挺直了起來,也不慌亂了,指着老道的鼻子就想開罵。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你周叔?是周易吧?”老道和和氣氣的,沒有半點妖怪的樣子,就是眼睛咕噜噜的亂轉,讓人看了很别扭:“你小子别瞎說,我是人不是妖怪,都21世紀共和國了,哪裏來得妖怪呢?我這是種病,叫青光眼,被蒙古大夫給治歪了,所以就成了這樣。”
“騙人呢?我二癞子的智商可不低,俺柳嬸帶俺去鎮上測過,都有85呢!”
二癞子直下腰,感覺特驕傲,當時大夫可說了,有很多人都上不了80,他這就算是‘聰明人’了:“要是青光眼,爲啥你一轉身就好了?還說不是妖怪,不行不行,跟我去村委會吧!”
老道聽得一咧嘴,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就說你家老祖我是個妖怪,你也該請張天師觀世音啊,去村委會?當是那個非常時期,革命小将掃除一切牛鬼蛇神呢?
“我這是隐形眼鏡,美瞳知道不?”老道開始忽悠,看這意思人家賣拐他要賣隐形眼鏡。
“知道啊......俺是聰明人,俺媳婦兒就有一副呢,說是眼球不夠黑,戴這個就好看了......哎,老道你跟我瞎扯什麽呢?你是哪裏來的人?到這裏做什麽。”
自打百泉谷附近的土地變得越來越是肥沃,附近幾個村的村民都看出便宜來,現在都往原本的‘荒山野嶺’開墾,弄成肥田那就是錢啊?政斧也是喜聞樂見,沒加阻攔。
可時間一長,很多遠處的村子甚至是一些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外來戶也跑來争地了。
眼下公務員、大學教授厭倦了城市生活,辭去工作跑到山裏開墾土地玩隐居的多了,最近百泉谷附近就冒出一些;估計是人多嘴雜,從附近幾個村子洩露去了信息,被這些人看到便宜了。
原本不怎麽團結的雲水村、上下閘村等十幾個村子,如今卻是抱成了團。遇到這種遠鄉外來戶跑來争地,除非經過了‘小周先生’家人的首肯,否則統統都要打出去。
地就是農民的命脈,自古以來爲了搶地奪田打出人命的多了,山裏人是淳樸,可也兇悍。最近一些周易的老相識,比如張钊、劉珂,還有顧老頭兒這些有錢有閑的人,都在百泉谷附近弄了幾片田地,有的是經過周易,有的是柳絮出面,附近幾個村子的鄉親才肯買賬的,否則想都别想。
看老道一臉陪着笑,估計不是吃人的妖精,二癞子頓時想到了這上面,瞪眼看着老道:“這裏的地都是有主了的,除非是俺周叔點頭,外來人是不能開墾的,你别打這些地的主意。哼哼,剛才就見你捧着泥土看呢,原來是這個心思,俺可不傻!”
老道一聽鼻子差點歪了,就憑老祖我,也會看上你們村的土地?算了,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說不清,要占周易一個上風先手,還就得指望這幫土掉渣的苦哈哈。誰讓周易那小子修爲逆天,年紀輕輕就是混元高手,精神力尤其強大,擒龍拿穴,引動真龍之氣,連唐伯光和明味這兩個勉強可以與他相提并論的修者都有抱大腿的心思呢?他也不得不小心。
什麽‘吾當不曰來訪,與小友會于寒谷溫潭之旁’說得多麽風雅高格,要是還沒進谷就讓人家發現了,他這位古家老祖的面子卻往哪裏擱?五裏河體育場那次就是個例子。
“你把心放在肚子裏,我老人家雖不說富可敵國,卻也不會把幾畝肥田放在眼裏,誰打量你的地了?”
“是麽?呵呵呵......”二癞子一陣笑,心說沒看出來。
“聽說雲水山百泉谷住了位周神醫,我這不是來求他給看看病、治治眼麽?小夥子,我看你是個敦厚的年輕人,應該也知道憐老惜弱吧,就不能幫我引見引見?”老道說着說着自己都想吐,太假了。
“這樣啊......這聽着就像是真話了。可是你來得不巧啊,俺周叔今天家裏有喜事,你瞧。”二癞子挺挺胸,身上是剛做的新西服呢,媳婦給扯得布:“俺也接到了喜貼,要去喝喜酒呢。”
“哦,周神醫要結婚了?”
“什麽啊,才不是呢,俺周叔有嬸嬸......不對,是俺有嬸嬸、就是俺周叔的媳婦兒。今天是俺唐叔,就是周叔的兄弟訂婚了,俺們都得去湊個熱鬧哇。”
“哦......”老道沉吟片刻:“小夥子,沒有喜貼的人指定是去不成吧?”
“那是,俺周叔那望氣别院也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去的?那得有關系,就像俺這樣的。”二癞子再次挺胸昂頭,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美......
“估計你這關系也一般吧,要是換個沒喜帖的,估計你也帶不進去。”
“啥?俺帶不進去?那是俺叔!在俺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你怎麽還瞧不起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老道臉現哀愁,這一刻比小白菜都苦逼:“小夥子,能帶我進去看看不?城裏的大夫說了,我這病過了今天就沒得治,得瞎。可這周家又在辦着喜事,要是今天進不去,明天可就遲了,一看你就是個厚道的好心人,幫幫我這個老人好不?”
“這樣啊......”
二癞子還就是心軟,老道年齡不小了,剛才那眼神兒他也見過,可不是瞎扯,人不都說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過了今天他可就瞎了......想了半天,癞子點點頭:“那成,咱可說好了,辦喜事的時候你可不準去煩俺周叔,等俺叔忙過了,俺帶你去見他。俺叔是個好心人,就沒有見死不救的,到時候治了你的病,還得誇俺會做人、會辦事。”
“着啊!可我來得急,就穿了身道袍......小夥子你也知道,道士和尚什麽時候出現,那多半是辦白事的時候,這多不吉利啊?你看......”
“這個簡單,俺爺身量跟你差不多,找套舊棉襖給你套上不就行了?不過話說頭裏啊,你跟俺們進去,可不能亂跑,得老實呆着!”
“那是,那是,一定老實、一定老實......”
老道嘿嘿笑,怎麽看都像狼外婆,偏偏二癞子天姓純良,硬是沒看出來。
***
“我願意......”
望氣雲台上,支起了紅色典禮台、乳白色的波斯地毯鋪陳在白石地面上,偶爾有雲霧飄過腳踝,仿佛是神仙家在辦喜事一般。
吳老爺子有點意思,他這個證婚人是中西合壁的味道,到了後半截兒,居然還學起基督教神父的做派,詢問兩位新人。
先被問的是毛钰,姑娘羞紅着臉,卻還是大聲回答出了唐寶最想聽的答案,我願意。
望着這個女孩兒,唐寶仿佛突然成熟了不少,與玉玲珑的胡天胡帝、對小兮兒的憐惜疼愛、對那位清高絕世、冷僻難相處的妙音姐姐的一番心思,有的是姓、有的是憐、有的是某種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的男人不服輸心理,但是統統不是真愛!
這個女孩兒是圓圓的、溫暖的,像他人生中的小太陽,當她說出‘我願意’的時候,唐寶的心仿佛是被一枝神奇的箭射中了,不疼不苦,有點酸、有點甜,還不粘牙......
從沒有過的責任感,此刻卻布滿心頭,激動之下的他竟然不等吳清源發問,就像是傻掉了一樣搶先道:“我......我也願意!”
頓時一片紅星。朱小花叫得最起勁:“六兒,見到漂亮媳婦兒就傻逼了吧?以後可别在哥哥面前吹牛,說什麽閱盡花......”還好關威反應快,一把堵住他的嘴:“胡說八道什麽?新媳婦兒可是棋界才女,今天來了多少圍棋圈的,個個都是雅士,要是被人聽了你的話,還不笑掉大牙。”
“就是,别給咱哥們兒丢人了。”老四老五都跟着埋怨。
哥幾個是住口了,雲水山的鄉親卻是不饒人,紛紛叫起彩來,唐寶也不害臊,笑嘻嘻地道:“我就是願意,咋了?早說晚說還不都是說?”
這小子......
人群中站着個身穿黑棉襖的山羊胡老頭兒,眼睛滴溜溜轉動着,一會兒看看周易,一會看看唐寶,一會看看新媳婦兒,也不知道他心裏打了什麽主意。
ps:又食言了,今天隻寫了六千字,啥也不說了,大家該罵就罵,寫得特别慢。明天後天,死也要死出萬字來,要是還做不到,随便大家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