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融雪跟洛潇毫不遲疑,轉身就跑。
看着小樹林内急急逃命的兩人,那劍客腰間輕吟,一抹泓光直追黃融雪那條持劍右臂。
洛潇跑慢一步,見狀她忽的一咬牙,擡起胳膊去擋。
哧——!
好似皮革撕裂的聲音伴随着骨骼碎裂聲,一條手臂飛上半空,然後砸在鋪滿地面的秋日落葉中。
洛潇捂着淌血的左肩斷口,臉色慘白卻咬着下唇一言不發。
黃融雪見狀也不跑了,而是直接拽掉劍身破布,爾後左胳膊夾着劍鞘,右手拔劍出鞘指着那中間劍客!
但劍身卻在微顫。
那劍客目光直勾勾落在瑰麗的半透明品紅色劍身上,歎道:“果真是口神劍!”
他看向黃融雪二人,獰笑道:“本來好好談買賣你這小乞丐不賣,不過這種神劍也不是你應得的,想必是從何處偷來的吧。
“今日在下便替天行道!”
黃融雪一咬牙,手中“紅顔”便直直朝劍客劈去。
劍客輕蔑一笑,随意把手中百煉鐵劍擡起格擋。
孰料那神劍竟鋒利如斯!就如同切豆腐一般将他手中上好百煉劍削成兩截!
“果真神劍!”
劍客眼中精光大冒,他側身讓過劍鋒,一記手刀便打碎了黃融雪肩胛骨。
黃融雪一聲慘叫趴倒在地,劍也脫手掉在面前。
但是她朝前爬了兩步,緊緊把“紅顔”蜷縮着身子壓在身下。
“哼!”
中年劍客一腳揣在她背上,伴随着骨骼斷裂聲,黃融雪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但她還是緊緊抱着劍不松手。
劍客踩碎黃融雪兩條腿骨,然後眯着眼,彎腰去取劍。
黃融雪動彈不得,一張嘴咬住了近在咫尺的手。
她的牙齒深深刻在劍客虎口上,鮮血直流。
隻是不知是她的血,還是劍客手上傷口的血。
“好個畜生!”
劍客甩着手,但怎麽也甩不脫黃融雪的尖牙。
“放開!我叫你放開!”
他一邊甩手,一邊一拳一拳錘着黃融雪後心。
伴随着骨骼碎裂聲,黃融雪鼻腔悶哼出聲,但她表情猙獰,死死咬着劍客右手虎口不松口。
劍客一咬牙,連帶着黃融雪一起舉起右手,然後左手掐住她脖子就要用力捏碎。
忽然他表情一凝,隻聽身後一道風聲撕裂耳膜。
他緩緩低頭,看着胸前透出的那一寸劍尖。
在他身後,洛潇咬着牙握着那半截斷劍刺入他後心。
握着劍鋒的右手上鮮血淋漓。
“你怎麽敢!”
劍客暴怒之下松開已經沒了力氣咬着他虎口的黃融雪,回身一拳轟斷了洛潇僅剩的右手手臂骨頭。
正要再接一拳打死洛潇之時,他忽然感覺腳腕一陣劇痛。
低頭一看,隻見跌落在地的黃融雪死死咬着他的後腿腳腕連接處的韌帶,眼神裏滿是兇狠。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他忽然感覺一股惡臭撲面,然後隻覺喉嚨一痛,便被啃倒在地!
“啊啊啊啊!!!”
他一邊用力錘着死死咬着他喉嚨的洛潇一邊嚎叫着。
洛潇表情猙獰,死死咬着他喉嚨不松口。
他錘洛潇後背的力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終于,他停下了動作。
洛潇忍着左肩右臂後心鑽心的疼痛,吐掉嘴裏的喉骨之後跪着掙紮到黃融雪身邊,嘶啞的聲音都在顫抖,“阿雪”
“嗬嗬”黃融雪躺在地上,仰望着樹林上面微小的天空,輕聲呢喃着,“劍劍沒丢”
“沒丢!沒丢的!”洛潇強忍着劇痛把紅顔拿了過來靠放在黃融雪懷裏,“阿雪!我帶你去找大夫!”
她想嘗試着把黃融雪抱起來,但她自己現在也就剩一條骨頭斷裂的胳膊了。
而且黃融雪全身骨頭都已經被打斷,怎麽都不可能被她抱起來的。
“阿啞我好冷”黃融雪倒映着天空的眼眸裏,瞳孔已經在慢慢擴散。
“可惜,不能帶你你吃燒”
“阿雪你别動!我去找大夫!”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洛潇勉強把黃融雪拖到一顆樹下,然後她轉身便往開封城跑。
一個時辰後,她進了城。
不知爲何,城門值守的兵頭并未阻攔她。
不過她已經毫不在意了。
她跑到醫館裏,但很快就被打了出來。
“去去去!臭乞丐别礙着老夫治病救人!”
那老頭背着手往醫館裏走,邊走邊嘟囔,“一臭乞丐,沒錢還來治病!”
洛潇滿是鮮血的牙齒緊咬同樣猩紅的下唇。
她一言不發,回頭就往之前乞丐們聚集的那個院子跑。
但院子裏已經沒人了。
她沒猶豫,又轉身跑到大街角落。
盯着遠處斜街角的那家燒雞鋪子,她靜靜等待。
她知道,馬上就要到江湖客們宴朋飲酒的時候,不少人會買上一隻燒雞沽一壺濁酒在客棧裏自飲自樂。
很快,鋪子前圍着買燒雞的人越來越多。
洛潇趁着老闆忙不過來,回憶着黃融雪教她的方法,一彎腰沖了過去,忍着劇痛抓着一隻燒雞就跑。
但跑出沒多遠,就因爲受傷的原因被燒雞店幫傭追上。
幾個幫傭把她按在地上就是拳打腳踢,“打死這殘廢小畜生!還敢偷雞?!”
洛潇蜷縮成一團,緊緊把燒雞護在懷裏,任由他們打罵。
很快,他們打累了,見這殘廢臭乞丐一動不動,他們一慌,便一邊說着“這小畜生還會裝死了!”之類的話,一邊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往來路過的行人看夠了熱鬧,邊都繼續走自己的路,也沒人上前看看她還活着沒,就當她完全不存在。
大概過一會兒衙門就會來人把她拿草席一裹,然後扔去城外亂葬崗吧。
不過還沒等到那時候,洛潇就動了一下。
然後,她嘴裏叼着燒雞慢慢爬了起來。
她感受了一下,原本骨頭碎裂的右臂,現在骨頭已經被完全打斷了。
但她沒在意,隻是叼着燒雞蹒跚着朝城外走去。
恍惚間,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走回了那片小樹林。
緩緩走到黃融雪面前,看着她已然青紫的臉,還有睜着的那雙無神雙眸,洛潇嘴裏燒雞掉在了地上。
她就靜靜看着。
靜靜看着。
淚珠順着臉上的傷疤沖淡了血腥。
然後,她倒在黃融雪身邊,終于不動彈了。
活着,好累啊。
阿雪,帶我一起走吧。
咱們去享福。
她閉上了雙眼。
也許隻是過了一炷香,她二人身前出現了四道身影。
王泉眼眶泛紅,不住念叨,“阿玖,這樣是不是太狠了?媽的我難受的不行。”
站在他身邊的就是那中年劍客。
他摸了摸缺了喉骨的脖頸,一陣微風吹走了他的身軀。
原地隻留下不到一米六的面無表情小白毛。
她低頭看着臉上疤痕交錯卻笑容恬靜的洛潇,低聲道:“哥,這樣她才能像我一樣得到重生。”
蘇子誠緊抿着唇,雙拳緊握,臉上青筋暴露。
半晌,他蹲下想要摸摸黃融雪灰敗青紫的臉,但又不敢真的觸碰,他不由咬牙道:“難道這世間好人真這麽少?”
“别鑽牛角尖。”王泉蹲下拍拍他肩膀,才回頭道,“吳前輩,這下能收這個徒弟了吧?”
“唉你是對的,‘紅顔’的确應該是她的。”
吳故人長歎一聲,彎腰抱起黃融雪,轉身便離開了,“靈龜九轉的藥力已在她體内化開,她全身骨頭接好之後根骨會更強,逍遙門衣缽也會由她繼承。你們安心去吧,那兩人決鬥之前,我會北上長安的。”
目送他離去,王泉低頭看着洛潇臉上的恬淡笑意。
他沉默半晌,歎道:“這下子,應該能成真正的聖女了吧。”
遠在千裏之外的俯天峰素心聖齋之内,忽然一陣地動山搖。
“嗯?”素心聖齋齋主忽然感到一陣心悸,問道,“發生何事。”
有長老激動來報,“齋主!神主的寂滅之種在顫動!轉世寄生之時已提前到了!”
“好好好!”
齋主素心嘴角上揚,“即刻帶着聖種不,本座親自帶聖種同爾等南下去尋潇兒!素心聖齋的未來,便要寄托在潇兒身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