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因爲顧遲早前于丹鼎中所煉的丹藥算算時間是已到火候,他得回去把置于丹鼎下方的白炎真火取走。
本來顧遲還想順道去弈劍台看一眼沈臨如何了,畢竟是個極好的苗子,培養起來或能把欠覆雲的因果還了。他還沒完全放棄收對方爲徒的想法。
結果……就這一趟,顧遲發現覆雲城的一些建築位置是發生了變動。
其中猶以弈劍台與劍閣的位置變動最大。
繼六年前的第一次變動,這兩處地方在他帶着自家徒弟去瓊華參加那什麽境臨大會的短短期間……再度發生了改移。
兩者騰挪出的位置憑空多出了一間石室,看起來是鑄劍室。就六年前被迫聽了三個時辰的學術讨論中,顧遲知道這個位置是祁山靈氣彙聚的中心點。
這麽大的手筆……是要鑄什麽劍?
覆雲上下皆爲劍修,世代如此,對鑄劍自有一番獨到研究。且專精者衆多,像當前修真界中被公認爲技藝最高的鑄劍師即是覆雲城的辛弈長老,歸讕。
所以就算此時突然發現新建起一間鑄劍室,顧遲也并不覺得奇怪。說起來他當初與澤清相識,最初的原因還是因爲澤清想透過他了解一些關于歸讕的事情……
但顧遲不知道的是,這間石室其實早已存在六年,隻不過一直埋藏于地下。
正于猜想之際,忽然傳訊玉簡久違地有了動靜。顧遲這邊才剛好把真火收回到系統的儲存空間,當然這看在長琴眼裏隻會以爲是‘袖裏乾坤’術法。
顧遲:“你且在天缈峰等爲師一會。”
無有懸念,長琴對他點下了頭。
到太乙殿。
“這是澤清爲你鑄的劍。”一眉須皆白,面容卻是中年模樣的道人在顧遲來時,第一眼先注意到其佩于腰間的長劍。
顧遲還沒開口回答,另一道聲音搶先達至:“好劍。”
正是不久前才剛提及的辛弈長老,歸讕。雖是鶴發,長相卻仍頗爲俊秀年輕,不過就年齡而言,他實際是比道乾還更年長一些。
泠然剔透,靈氣環萦,确實是好劍……
可惜有靈無魂,成不了神兵。歸讕單手負于身後,神情平靜,不顯聲色。
顧遲這時才輕颔下首,示以肯定。
說起來澤清要給他鑄劍都幾乎修真界中人盡皆知的事情了,畢竟對方于四年前是揚言要給他鑄一把絕世名劍的來着。
“掌門召我前來所爲何事?”顧遲詢問道。
道乾真人捋了捋花白長須,不答反問:“待因果了結,你會否繼續留在覆雲城當奉劍長老?”
顧遲微頓住動作,心下早有決定是一回事,向當事人回答又是另一回事。他本是打算因果一還,就帶自家徒弟悄無聲息地走人,現在卻被人問起了……
“到那時,我應是會帶長琴到他處隐……咳咳……”顧遲擡手捂住唇,平複下來後才接着道:“隐居。”
不會留下。
這時歸讕接下話,淡聲道:“看來比起覆雲城,你果真更看重你的弟子。”
顧遲未有答話,眉眼彎下的弧度稍低些許,其實也就是默認了。
之後又被問了幾句關于境臨大會中的事情,顧遲便一律照實回答。隻幾輪問答,他很快就聽到對方說出‘可以離開’四字。
等青墨身影漸遠至再看不見,太乙殿中,歸讕對站在牌匾正下方的道乾真人道:“現在你決定好了。”
道乾捋須的動作停下,将雙手皆背負于身後,對歸讕颔下首,眸中神色一時微沉。
實在無法收歸己用的人,再好也是沒有用的。且兩者已存在矛盾,自然是要先下手爲強。
“明煌玉的效果可如預期?”
靈性天成,剛利至極的劍身,非明煌玉爲鑄材難以成就。
歸讕搖頭,但素來平靜的面上卻是隐隐出現了一絲按捺不住的欣喜狂熱:“比預期還超出了許多,它果真是能承納魂鑄之法。”
以其他鑄材所成的劍身,煉魂不達百次劍身就出現裂紋,唯獨明煌玉,對魂魄的容納仿佛沒有底線。
“在地下石室待了六年,辛苦你了。”道乾回過身去,擡頭望了一眼上方牌匾,上寫——
‘清明嚴正’
隻望一眼,道乾就收回視線。
“地陰已足,現再補齊天陽……隻待此劍一成,覆雲便能再入盛局,甚至百代不衰。”說完後歸讕才再淡聲道:“夙願達成,談何辛苦。”
早前便言說覆雲是當前修真界最負盛名的修仙門派,其實此自數百年前就是如此。
然常有言……盛極而衰。
數百年後的覆雲仍負有過往盛名,實際的門派實力卻是早已不如往昔。
對這一點,無論是昆侖的那八大派門,還是西崇的蜀山劍派之類……甚至是其他一些小的派門,都心知肚明。
覆雲現還算不上是從雲端墜到泥底,但若再不制止挽回,這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那便繼續按計劃行事。”
對以上談話并無所知的顧遲與長琴兩人是已到了即墨,現是夜晚,他們恰巧就碰上了即墨的花燈會。
“人間的節日總是頗爲有趣。”長琴走在顧遲身旁,略略環顧了一下四周景象。夜晚被各式各樣的花燈點綴得燈火通明,過往行人面上也全是笑容……
總是頗爲有趣,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是一句違心話語。在沒遇上身旁青年時,所見‘人’的歡喜悲苦,于他總是如過路風景,隻能觀看,并不能參與其中。
而就在此時,身旁青年如琴師一般修長好看的手出現在他眼前,白皙的手上……捧着一盞小巧精緻的花燈。
“那長琴可要也來放一次河燈?”
擡眼,着青墨衣袍的青年正望着他,笑若春山,眉目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