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隻是讓他昏了過去,并無傷及其性命。”沒去管其餘人是何種反應,長琴隻走回到青年身邊,擡起頭望着青年,輕聲解釋。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于是顧遲大大做出了對長琴而言久違的一個動作,修長好看的手指輕戳了戳他的眉心,溫聲回應道:“爲師知曉。”
因對‘人’仍懷有善意而把自己坑慘了的半魂,說現在的他會主動傷人……顧遲反正是不信的。
長琴被這一下戳得微愣,他想起了六年前……他剛被眼前青年領回去的時候。對方就是這麽伸出手指輕戳了一下他的眉心,對他說‘要叫師尊’。
“……師尊。”擡手摸了摸自己剛被青年手指碰觸過的地方,長琴半斂了眉眼。兩次中唯一的區别,大概是對方這次并沒有給他揉額的打算。
是戳疼了?這不能吧……顧遲大大萬分遲疑地想着,然而自家徒弟的手還放在剛才被他輕戳過的地方。
猶疑不過三秒,顧遲大大還是略略俯下身去,移開了自家徒弟遮擋于額上的手,仔細起來。
沒有紅印子,顧遲于是放下心來,而後象征性地在其眉心處輕揉了一會。
“……”長琴微垂斂下眼眸,靜默站着,或者說他還不知該如何反應。
由指腹碰觸而傳達的溫度是暖的,與眼前人給他的感覺相同。
想來自他被眼前青年領回去之後,日子就一直過得相當平和。
生病受傷之類皆會被之照顧,遇困時不必一人面對……即使偶爾憶起過往心生憎忿也會得到安撫。
悲喜憎怒有人可訴,而不是隻能藏斂在心底。
沉溺其中,至于他已經……快要遺忘過往那些不愉痛苦的事情了,隻除了當前身體對他魂魄的排斥還在每日提醒着他。
由于這具身體的五行屬性與他相克,身體對他魂魄的排斥從未停止。即使眼前之人每日耗損靈力爲他溫養緩解,也始終是無法将這份排斥完全壓制。
這就注定了這具身體的使用期限比之正常情況要短上許多,大約等不到身體衰老,隻再過八、九年左右,他就将不得不再次渡魂。
等到那時……
由着青年的指腹揉按于眉間,長琴低斂着狹長眼眸,默然沉思。
“動用靈器取勝未免太過于取巧,弟子望能與師弟行一場公平切磋。”方才受一擊昏迷的年輕弟子剛悠悠轉醒,與之相熟的另一名較年長些的弟子便走上前來,向顧遲再次提議。
聞言,顧遲大大輕揉在自家徒弟眉心上的手微微頓住,而後直立起身,把手垂放了下來。
……孩紙你究竟是爲什麽會這麽認爲?
所斫的琴被人認爲是靈器,顧遲一時間還真有些啞然。但再想想……多多少少也還算是可以理解。
大概是這一擊放倒的事實讓他們覺得難以置信,隻得爲此找一個合适的理由去解釋。
“弟子無有意見。”下一刻,顧遲便聽見自家徒弟聲音淡淡地回答。
這又是爲什麽不高興……
從聲音變化也能聽出自家徒弟的情緒高低,顧遲思考了片刻想不出答案,隻得溫聲道:“等會回去,爲師給你做蓮子羹。”
自家徒弟意外地是喜歡甜食,自從發現這點,顧遲幹脆也就自學了些甜品的做法。
話音落後他就被長琴擡頭望了一眼,再低下頭時附帶一聲輕應。
聽起來似乎是高興了些。
“師弟,我們這就開始吧。”見長琴不再招出那把七弦琴,那名較爲年長的弟子便覺着有了底氣。
長琴對之輕颔下首,大概就在他點下頭的同一瞬間。
轟然一聲——
白晝本已足夠明亮,同時落下的十數道驚雷卻讓這亮度變得接近刺目。并不纖細的雷電墜落擊于地面,伴随着某種崩裂的聲音,弈劍台上一時間塵沙彌散紛揚。
顧遲:“…………”
九霄雷霆,金系中極高深難控的一門術法。
連顧遲這樣早有心理準備的都不禁微有失語,就更别提直面那名這道攻擊的内門弟子……
看起來是已經被吓懵了。
方才的十數道驚雷隻成包圍之勢,卻并無碰着對方分毫。是以那名内門弟子實際是毫發無傷,連蹭破皮都沒有。
當然不會有人認爲是長琴沒對準,十數道雷往一個小範圍砸去,閉着眼也該能砸中目标了。
但要讓這個範圍内的人毫發無傷……這大概是需要施術者擁有極爲精确可怕的掌控能力。
“勝負已明,不必再繼續下去了。”周圍弟子都還沒在剛才的一片雷光中反應過來,顧遲還是先把自家徒弟給拉了回來,他決定待會回去之後要與對方說一下……平時隻用用中等程度的術法即可。
今日之後,原本于衆弟子中被壓下卻仍存在的那些個質疑聲算是徹底沒了。
雖然有一部分弟子對長琴未有用劍這點心存疑問,但這個問題反正不是重點,很快也就被他們抛之腦後。
這也導緻在兩個月後的仙門比鬥,當論及人選時……長琴就這麽成了衆望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