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也是個癡情的,至今未婚娶。就隻爲了王香草。你說王香草,是個什麽反應?喬段洪死了,喬家唯一一個男人就是喬佳明。偏偏喬佳明和喬劉氏有一腿,看不上她年老色衰。王香草的心眼兒,可比喬佳明和喬劉氏加起來都多。”
“她就也不急,任着喬佳明出頭折騰得罪人。要等事情辦好了,再跟了那個龍濤乙——他有的是辦法把家财從喬佳明那個廢物那兒弄過來。”
“但是女人嘛,她也知道自己年老色衰,也知道距離産生美。那龍濤乙愛她,就是因爲十多年前的回憶,還有胸口的一股氣。真到了現在輕易叫他得手了,倆人來幾發睡過了,難保龍濤乙覺得,嗨,不是當年那個感覺了,将她甩了。”
“王香草這麽想,就好辦。她最近也出門,和尹雪若,也算認識。我知道她們可能什麽時候碰面——不碰面,我也能制造機會讓她們碰面。所以那幾天我和那小姑娘無事就在前庭閑聊……呵呵,老劉你真當我喜歡那小蘿莉?”
“我在給她灌輸一些東西。她偶爾碰見了王香草,禮節性地打個招呼,然後因着什麽由頭就會聊起來。王香草心裏裝着男人,尹雪若心裏裝着我,那倆人聊什麽?聊男人。”
“就會不停地給王香草造成這樣的暗示——對男人,若即若離最好。讓他們看着,吃不到,才會死心塌地。王香草,心裏本來就有這個念頭,這下子,就打定主意了。”
“這件事兒,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或許有效果。但是在龍濤乙身上……啧啧。”
李雲心說到這裏,倆人過了一座橋。
劉老道聽得入了神,很不明白心哥兒,怎麽對女人家的心思也摸得這麽清?!
李雲心走得有些累了,就靠着石欄杆停下來,看着橋上一個帶刀的黑衣人牽着一匹黑馬走過去,繼續說:“你說哈。一個男人,爲一個少年時代喜歡的女人,不婚娶。在你們這個時候,是一件多大的事兒?很大吧?連後都沒有。不孝啊。”
“可是龍濤乙他還就這麽幹了。這麽幹了,不要緊。當初你和王香草也沒有婚約,王香草又是自願嫁給喬段洪的。你因爲這個事兒,這麽多年一直刁難人家——這做得不對。”
“這意味着龍濤乙這個人,是非常明顯且嚴重的偏執型人格。偏執型人格,是什麽樣的呢?愛嫉妒。敏感。思維固執古闆。喜歡抱怨指責……哈,你看我?沒錯兒,我有點偏執型人格。我很記仇。”
劉老道趕緊擺手:“不不,心哥兒你這是……”
李雲心笑笑:“老劉,你要學我這個技術,首先你就得弄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人。我這門技術,叫心學。所以你用不着說這些個。我知道自己有問題,還是很嚴重的心理問題。但這無所謂,我控制得了。”
“接着說龍濤乙。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太好辦了。在我這裏,每一個偏執型人格障礙的人,都是最好的刀、劍、殺手。”
“他本就對王香草,當年嫁給喬段洪耿耿于懷。不但恨喬段洪,心裏也恨王香草。不過自己不知道罷了。現在喬段洪沒了,王香草又找上他,他心裏在得意之餘,就更覺得委屈——你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了那個人。那麽他現在就最希望王香草小意奉承,趕緊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
“這時候,王香草玩起了欲擒故縱。那麽……我再通過别的途徑稍微引導暗示他……他心裏的戾氣,就更重了。懷疑王香草,這一次又要負了她。覺得她若即若離,隻是爲了利用他。一直想得到,一直得不到。”
“因愛生恨。”
“到今天喬王氏出門的時候——我已經讓尹雪若暗示了她很多天。今天穿紅色。過堂晦氣,穿紅色沖沖。”
“紅色。也是嫁衣色嘛。”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兒。如今你也就見到了。”
李雲心說完,起身:“走吧回家。天涼了。”
劉老道微微張着嘴,夢遊似地跟在他身後走。
竟然這樣……就又殺了一個人……
兩人到了龍王廟前的巷子,發現已經有一個夥計提了兩個食盒,等在門前了。他們兩個走走逛逛,這夥計倒是等了半個時辰。見二人終于回來,趕緊從牆上起身:“二位道爺回來啦。王掌櫃吩咐小的給您送來府上,小的就在門前等了會兒……”
老道沒受過這樣的殷勤,忙接了過去。夥計便對二人拱拱手,要走。
李雲心盯着他,忽然說:“這位小哥。剛才等我們的時候,是看見什麽了不得得了?”
小夥計一愣,見了鬼似地看看李雲心,然後舒口氣,豎起大拇指:“高,真是高。怪不得我們掌櫃的說到了二位道爺府上,要小意着些。可不是嘛,看見東西了!”
夥計也是少年人性子,在這裏等半個時辰,早不耐煩了。再知道這二位是掌櫃吩咐的貴客,也有些讨好,便站定了,繪聲繪色道:“方才我等着,有些累了,就靠牆坐在地上,想要歇息一會兒。結果這一會兒,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就坐了個夢。夢見了啥?”
“嗨,夢見一個公子,生得漂亮極了,穿白袍,打這裏經過。走到這門前,停了。往門裏張望一陣子,聞了聞,又看見我。我在夢裏,覺得或者是有事問我,就想起。”
“結果您猜怎麽着?!”
“夢裏那公子不是人!對我一笑,一張嘴!我的媽呀!一張嘴咧到耳根啊!滿口的利齒!是個妖怪!我當下就吓得昏睡過去了,不知多久才醒過來……您說這夢,唉,吓得我到見了二位的時候,還沒緩過神兒呢。尤其看見了您——也是生得好看,也是一身白袍!”
李雲心……笑了笑。說:“嗯。那就沒什麽了。隻是怕你在我們這裏受了委屈。既無事,就回吧。喏,這角子拿去。”
小夥計見他笑,覺得對方喜歡自己的故事,便也笑。接了銀角子,說了聲明日來取食盒,就腳步輕快地走了。
見他走了,李雲心臉上的笑,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老道提了食盒,開心得臉上的皺紋都盛開成菊花。開了門,轉頭才看到李雲心的表情。愣了下,才問:“……心哥兒,怎地了?”
李雲心沉默了一會兒:“老劉。”
“這幾天,你得想法兒讓自己變得……有趣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