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鍾,天光已經大亮了,富定縣公安局大院裏,依舊聚集着很多記者,要說這群記者也真不容易,大冷天的在外面站了這麽久,幸好今天天氣不錯,否則非得凍壞了不可。
正所謂天道酬勤,這群記者并沒有白等,沒過多久,公安局大廳裏走出了一個年輕男子,男子染着一頭黃毛,走起路來顯得有些輕佻,這個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撞死餘震的肇事者王小軍。
走出公安局的大廳,王小軍的心情不錯,擡頭望了一眼天空的太陽,道:“娘的,幸好老子昨晚沒有喝酒,否則今天就出不來了。”
餘震雖然是被王小軍撞死的,但是王小軍并沒有違反交通法規,反倒是餘震自己有錯在先,這才導緻了這場交通事故的發生,所以,再勘測過現場、做完筆錄後,王小軍就被放了出來。
至于當時到底有沒有超速,這個問題基本上無解,因爲那個路段并沒有測速器,而那個路段限速八十,本身就是比較高的速度了,哪怕再高個十邁、二十邁,現在這種科技也勘測不出來。
不過,讓王小軍郁悶的事,這家事情并不算完,哪怕自己沒有過錯,但是撞死了人是事實,所以依舊要承擔民事責任,說白了,就是賠償死者家屬錢!
說實話,王小軍也覺得很委屈,自己在路上好好開車,那個姓餘的二筆不要命,往自己的車上撞,把自己的車撞壞了,自己還沒找他要錢呢,反倒還得賠償他。
想到這一點,王小軍的心情,又變得有些不爽了,看到公安局門口圍着一堆人,沒好氣的喊道:“讓開,都在這堵着幹什麽,下蛋呀!”
王小軍的語氣這麽嚣張,引來了很多記者的目光,接着一個記者仿佛認出來他,喊道:“先生,請問您是肇事者王小軍嗎?”
一聽這話,王小軍臉色變的更加難看,叫嚣道:“是又怎麽樣,關你屁事。”
“你好,我是石門電視台的記者,我想要采訪您一下。”認出王小軍的記者,隔着老遠就喊道。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其他的記者一下子反映了過來‘轟’的一下,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将王小軍圍了一圈。
這架勢,把王小軍吓得不輕,喊道:“你們要幹什麽?”
“王先生,這場事故,是您開車造成的嗎?”
“王先生,我是冀州電視台的,我想問一下,您現在是什麽心情。”
“你不是撞死人了嗎,爲什麽又被放出來了。”
“我是富定縣的記者,請問你是不是富二.代,家裏走關系了。”
“您是不是官二0代,家裏有什麽背景?”
幾家不同的電視台記者,不約而同的問道。
“我靠,你們這群記者,能不能一個一個的說。”王小軍被這些記者問的頭都大量,想要轉身離開,卻發現這群記者将路都堵死了。
“王先生,我們作爲記者,隻是想知道事情的真像,希望您能接受采訪。”一個記者攔在王小軍身前說道。
“我現在不想接受采訪。”王小軍沒好氣的說道。
“王先生,您既然被放出來了,就證明這場交通事故,您沒有太大的責任,接受我們的采訪,也能爲您自己澄清。”冀州電視台的記者說道。
聽到這句,王小軍眉頭一皺,覺得也有幾分道理,這種鬧出了人命,又曲折複雜的命案是記者最喜歡報道的,老百姓也最願意關注和八卦,即便自己不主動開口說,也會有其他人接受采訪,萬一那個人诋毀自己,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到時候,自己肯定要賠償死者更多的錢。
想通了這一點,王小軍環視四周的記者,将目光落在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記者身上,道:“你也是記者嗎?”
“對的,我是新聞快報的記者劉欣菲,希望能夠采訪您一下。”身材高挑的女記者說道。
“那行吧,就由你來問問題吧,其他記者别插話,不然亂糟糟的,我都不知道該回答誰。”王小軍說道。
“王先生,謝謝您能接受我的采訪。”劉欣菲露出一抹喜色,在這麽多的記者中,王小軍能夠選中他,算是對他的一種認可。
随後,劉欣菲整了整衣服,露出一抹職業化的笑容,對着一旁的攝影鏡頭說道:“大家好,我是新聞速播、每日快報的記者劉欣菲,正在對富定縣深夜撞人事件跟蹤報道,現在要采訪的是,事件的肇事者王小軍。”
“王先生,我想請問一下,您撞死了受害人,爲什麽還能這麽快離開派出所。”劉欣菲說道。
“我糾正一下,不是我撞死他的,是他自己往我車上撞得。”王小軍說道。
“王先生,您的說法我有點不理解,死者好端端的,爲什麽要往您車上撞,您是不是再故意推脫責任。”劉欣菲說道。
“當然不是了,這件事跟我關系不大,其實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王小軍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有幾個人追趕死者,死者慌亂之下就想橫穿馬路,所以才會撞到我的車上。”
“您說有人再追趕死者,請問是什麽人?”劉欣菲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隻知道那個領頭的姓周,好像叫什麽周建民。”王小軍回憶道。
聽到這個名字劉欣菲眼睛一亮,她記得自己之前想要采訪一個涉案人員的家屬,而他報出的涉案人員的名字就是周建民,暗道,看來這個人說的是真的,這件事情,恐怕的确另有隐情。
“你這個殺人犯,撞死了我的老公,我要跟你拼啦。”就在此時,人群外面響起一陣哭喊聲。
随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跑了過來,推開周圍的記者,跑到王小軍面前,直接就是一巴掌,抓在了王小軍的臉上,哭喊道:“肇事者,殺人犯,還我的老公!”
聽到了這個女人哭喊的内容,周圍的記者頓時猜到了,這個女子應該就是死者的老婆,立時又有不少人,将目光望向了這個女人。
王小軍臉上被抓出五道血痕,立刻變的憤怒了起來,擡起右手,一巴掌抽在女人的臉上,喊道:“瘋婆娘,再敢動老子一下,我廢了你。”
“老天爺,還有沒有王法了,殺了人,還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求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吧。”女人挨了一記耳光,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大聲的哭喊了起來。
“請問,您是受害人餘震的妻子嗎?”劉欣菲走過來問道。
“是俺,俺丈夫被他撞死了,他現在還打俺,我不活了,沒有王法啦。”餘震的老婆說道。
“大街,我是新聞快報的記者,正在跟蹤報道這件事,您有什麽冤情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您伸張正義。”劉欣菲正義凜然道。
“真的嗎?你會爲我們老百姓做主。”餘震老婆擡起頭,望着劉欣菲問道。
“我是人民的記者,就是爲老百姓說話的,能跟我說說,您的情況嗎?”劉欣菲鄭重說道。
“我叫劉正月,是餘震的老婆,今天早上接到警察的電話,說俺老公被撞死了,讓俺去醫院太平間認領,俺老公死的太慘了,他是俺們一家人的主心骨,就這麽沒啦。”餘震的老婆哭的稀裏嘩啦。
“你老公又不是我害死的,你抓我幹什麽,瘋婆娘。”王小軍罵道。
“俺剛才聽到了,你自己親口承認,是你撞死了俺老公。”劉正月說道。
“警察都說了,是有人追趕你老公,你老公慌亂逃跑,自己撞到我車上來的,我根本沒有任何責任,你要報仇,也是找追趕你老公的人。”王小軍推脫責任道,王小軍已經想好了,這個案子比較複雜,雖然說餘震是自己撞死的,但是自己的責任不大,追趕餘震的人要付主要責任,餘震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降低自己的責任,讓受害者家屬和記者都關注那一會追餘震的人,這樣才能将自己的責任降到最低,賠償的錢也會更少。
“王先生,您口口聲聲說,以周建民爲首的人,再追逐受害人,請問您知道原因嗎?”劉欣菲問道。
“那個姓周的說,受害人是小偷,偷了他們工地上的東西,所以才會追趕受害人。”王小軍說道。
王小軍的話一出口,立時引來一片驚呼,将這件案情變的更加複雜,不過,周圍的記者也顯得愈加興奮,越是這種複雜的案件,越是能夠引起轟動,越有追蹤報道的價值。
“什麽!受害人居然是小偷,那豈不是說罪有應得。”
“不過,就算是抓小偷,也不能害死人呀,小偷也是有人權的,他的生命也是有價值的。”
“是呀,如果是追小偷的話,這個案件誰對誰錯,還真說不準。”
“真沒想到,這個案子這麽複雜,看來這次是來對了,肯定會上今天的頭條。”
聽到這些記者的議論,劉正月目光閃爍,顯得有些慌亂,而劉欣菲恰好看到了她的神态,适時問道:“劉女士,對于王先生剛才說的,您丈夫因爲偷東西,所以才會被人追趕,您有什麽看法?”
“胡說八道,俺老公是個好人,從來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他不可能偷東西的。”劉正月一口否認道。
“如果你老公沒有偷東西,那他大晚上,爲什麽要跑到人家工地附近?”劉欣菲一針見血的問道。
“這……”劉正月猶豫了一下,随後,眼珠子一轉,說道:“俺老公在那個工地幹活,認識工地上守夜的,去找那個人喝酒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老公去工地找看門的人喝酒,被當成了小偷,才會發生了這次交通事故?”劉欣菲問道
“對的,對的,就是這樣,俺還有人證哩。”劉正月點頭應道。
“什麽人證?”劉欣菲問道。
“那個在工地上看門的人叫餘二達,就住在工地不遠的劉村,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他呀,俺老公,就是找他喝酒的。”劉正月說道。
别說,劉欣菲這個女人還是很有幹勁的,得到了這條消息之後,立即趕去劉村尋找餘二達,希望能夠從對方口中得到線索。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餘震被撞死這件事,已經在劉村傳開了,村裏的人都站在大街上,三五成群的議論這件事。
有這麽多的閑人,劉欣菲要找到餘二達自然不是什麽難事,随後,驅車趕往了餘二達的住處,餘二達家就住在村西,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顯得有些破敗。
此時,餘二達家的門口,已經聚攏了不少人,都是一些八卦的閑漢和婦人,在知道了餘震的事情後,都跑到餘二達家聽八卦。
劉欣菲說明來意之後,餘二達先是一愣,随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要采訪俺?”
“對呀,我想問一些,關于餘震的事。”劉欣菲說道。
“俺也能上電視。”餘二達在手上吐了口吐沫,又在頭上抹了抹,試圖将炸起來的頭發壓下去。
“當然可以了,您對着鏡頭就可以。”劉欣菲解釋道。
“好滴。”餘二達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雙手交織在一起,都不知該放在哪裏。
“請問,您跟餘震是什麽關系?”劉欣菲問道。
“俺們是一個村的,沾點親戚,現在都在附近的工地上幹活,他幹建築,俺是守夜的。”餘二達有些拘謹的說道,作爲一個老光棍,他期望得到别人的關注,同時,面對鏡頭時也會有些畏懼感。
“您知道餘震是怎麽死的嗎?”劉欣菲問道。
“聽說了,是撞死的,是個好人,可惜了啦。”餘二達昨晚睡得跟死狗一樣,等他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根據我的了解,有人說餘震是小偷,是在逃跑的時候,被汽車給撞死的,這件事情您怎麽看?”劉欣菲問道。
“不能吧,挺老實的一個人。”餘二達皺眉說道。
“那您知道,那麽晚了,餘震去工地幹什麽嗎?”劉欣菲問道。
“這個……”餘二達猶豫了一下,撓了撓頭,道:“餘震跟俺挺投緣的,那天晚上,去工地找俺喝酒去了。”
“果然如此。”
劉欣菲嘀咕了一句,露出義憤填膺的模樣,暗道,肇事者、死者家屬、還有餘二達的證詞聯系起來,剛好一一應證了,如果這些情況屬實,應該就是那個周建民,害死了餘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