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動作上不是重點,重點還是,她這些言行展現出來的心理壓力。
誠然,拍這樣的戲碼,壓力這個東西,除了演員本身的演技、幽閉且黑暗的環境帶來的壓迫,攝影、打光師也功不可沒。但夏思雨的演技,的确是讓人能感受到這種全方位的掌控感。
她演的這個兇手不同于其他,犯罪也要布置的漂亮,要有儀式感。即使被對方追打上門,她也會把環境布置的富有藝術。
哪怕自己準備好了要死,也會提前設計好,不僅不會讓自己顯得很狼狽,還要讓女主和男主走進她設計的陷阱裏,連死都要拖兩個做墊背。而且,作爲一個高智商的犯人,她一早就察覺到了男女主的性格弱點,加以利用。看似這裏是她已經暴露,被女主找上門來。不如說,是她設計好讓獵物入囚籠,好一網打盡。
無比的嚣張,但又冷靜、瘋狂,用戲裏的話來說,就是“犯罪美學”。
這種強大的精神力,也确實的傳遞給了商菲兒。商菲兒在拍攝過程中,一開始還按着劇本和剛剛讨論好的走位去演。但演着演着,好像自己也成爲了那個戲裏的主角。迷宮一樣的老舊的樓,不知道什麽地方會出來的兇手,還有不知道男主被困在什麽地方,要去解救。不隻是環境讓人壓抑,最重要的是,對于未知的恐懼。
這種未知,一開始是演出來的,但演着演着,好像真的走進了夏思雨編織的世界。那種精神上的控制和壓迫,比肢體上,環境上的壓抑更吓人。
不僅僅是商菲兒,薄言在拍攝的時候也感覺到了。
他在戲裏一開始是被夏思雨迷暈的,醒來的時候已經被綁,也猜到了犯人的身份。但就算是這樣,他要逃出去,一樣也是困難重重。女主在接近他們的時候,他也準備着逃離。
昨天跟夏思雨一起拍攝的時候,他已經感受到夏思雨演技的提升。但是,今天三方對峙的時候,他才感受到,這家夥進步到底有多快。
雖然戲裏此時确實是她一對二還能精心設計,但要拍的讓人信服,除了外形和演技上要跟得上,最關鍵的是真的要有那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還好,夏思雨完全把握住了。
她演的犯人,真的能有那種“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感覺,即使是她在笑,但她也有可能是在犯下什麽罪行。你完全猜測不到她下一秒要做什麽,但你又相信,隻要她想,她可以瞬間把你毀滅掉——物理意義上的毀滅。而且,她的毀滅也不僅是物理上的,精神上也同樣壓迫你。别的不說,就挂在他胸口的,會定時的小玩意,全憑她的心情也許随時會炸成一束煙花。而且,不僅僅是他死,這威力也許會讓女主陪他一起下黃泉,這樣的力量,誰不畏懼?
到了三方對峙的時候,她不急不緩,不氣不惱,冷靜的好像在看一出戲,一個完全的旁觀者,在欣賞兩人的憤怒和畏懼,也在見招拆招的預防他們的逃離措施。
這個時候,薄言才感覺到了,什麽叫做壓制。
夏思雨全程就沒有慌亂的時候,也沒有什麽波瀾,全程隻有被戳到痛處的時候,才會輕輕的皺幾下眉頭,但也僅止于此。畫面,基本上全都是幾個人之間的你來我往。
她沒有刻意的表露自己多兇殘,也沒有龇牙咧嘴做怪相,沒有化奇怪的黑化煙熏妝,更沒有故意瞪眼耍狠,甚至語氣也嚣張中透出一股平淡,好像一切盡在掌握。相反,自己和商菲兒那邊,憤怒的擔憂的喜愛的痛苦的,各種情緒飽滿。但無論怎麽演,最後好像都會被她奇異的拉回。
就像“領域”一樣,會不自覺的吸附其他人的目光,無論球打到哪裏,最後都會飛回來。
但她不僅把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潤物細無聲的控制局勢,卻不會讓人感覺到出戲,他們三個在對戲的時候,也不會覺得有多突兀,在搶戲。她就像劇裏那個掌控全局的兇手,像是一個世外高人,把皮球四兩撥千斤的接住,又穩妥的丢給下一個。
讓演戲的對手發揮出色的同時,讓局勢還掌控在自己手上。
原來導演會以爲,這出戲應該會演很多遍。沒想到,他們竟然實現了一鏡到底,隻需要通過鏡頭的變化來體現故事,根本不需要從中截斷。之後調整了打光,再拍一遍,還是一鏡到底,一次過關。再拍,還是如此。
雖然這幾位在劇組裏确實無人敢惹,大牌的很,但看到這出戲拍出來,幾乎現場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要啧啧稱奇。
其他的場記、劇務可能會覺得薄言和商菲兒發揮的很不錯,幾場情緒暴發的點都很到位。但是,隻有他們幾個當事人知道,夏思雨才是這裏面的掌控者。
後來又拍了幾幕,每一幕都如前面的那場一樣,無論他們怎麽發揮,都逃不出夏思雨給他們打下的框架。
一天拍攝下來,薄言徹底的明白,爲什麽商菲兒此時對她如此服氣。也許,連夏思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完全脫離了過去那種,隻要在戲裏就是個發光體,要時時刻刻表現的很突出的感覺。該出色就一鳴驚人,不需要她表現的時候,她也會悄無聲息的隐藏在後面,但又讓人感覺到她無處不在。
拍攝這幾幕,比薄言想象中還要早結束。原本導演是打算一直拍到後半夜的,但幾位演員發揮的太好,如果不是有一幕要在戶外燈天黑了以後才拍,他們能在白天就完成全部的工作。
但正式打闆的時候,也才晚上八點。這個時間點,甚至導演還能準備安排一場殺青酒。
薄言看向夏思雨,她也沒想單獨約會什麽的,隻是要求在殺青酒上,一定要一碗湯圓。酒吃到一半,商菲兒短信來了,是韓亦汎,他給商菲兒發信息,自己辦完公事,正往她們這邊趕來。
但趕來的時候,不隻是他來了,還來了幾個不速之客——薄齊柳和薄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