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陳宮擡眼望去,隻見遠處旌旗遮天,灰塵蔽日。
隔着很遠,陳宮就能看到一杆‘陳’字大旗, 在空中随風飄揚。
走在最前面那人,騎着一匹黑色駿馬,一身黑衣黑甲,手持一杆長槍,腰中懸挂一柄寶劍,身上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
“主公。”
陳宮看見馬上那人,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急忙率衆迎了上去,向着陳旭施禮。
陳旭騎在戰馬上, 早就看到了前面的陳宮,以及陳宮身後出來迎接的人馬,心中不由産生了一股暖流,急忙讓大軍停了下來。
這麽多年以來,關中其餘頂級謀士,幾乎都是名震華夏,可是隻有陳宮默默無聞,一直無怨無悔的守在并州。
每當想到這裏,陳旭都不由感到有些愧疚。
看到陳宮向自己走來,還向自己鄭重行禮,陳旭急忙滾鞍下馬,就朝陳宮那裏走去。
他上前将扶住陳宮手臂,繼而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向陳宮回了一禮。
陳宮見此情形, 眼中也露出了笑意, 上前說道:“主公如今乃是秦公, 更是天下最強大的諸侯,又豈能向我行禮?”
陳旭直起身子, 正色道:“于公來講,叔父乃是關中頂梁柱,鎮守并州這麽多年,也受得起我這個大禮。”
“于私來講,我是叔父族子,面對叔父,自當行晚輩之禮。”
見陳旭表情不似作僞,陳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上前拍了拍陳旭的肩膀,說道:“文昭長途跋涉而來,還是先到城内好生歇息一番吧。”
聽見陳宮這麽稱呼自己,陳旭臉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以前陳宮在外人面前,都是稱呼陳旭‘主公’,聽見今日陳宮喊自己表字,陳旭卻是感到十分親切。
進入晉陽州牧府内,陳旭沒有前去休息,反而将陳宮留了下來。
細細打量了陳宮一陣,看着他雙鬓之間的白發,以及他那額頭上的皺紋,想到關中那些年齡大一些的武将、謀士,都已經漸漸老去,陳旭忽然感覺有些心酸。
“叔父。”
想到辛酸處,陳旭忍不住動情的呼喚了一聲,陳宮先是楞了一下,繼而面含笑意的看着陳旭。
感受到了陳宮眼中探尋的神色,陳旭深吸了一口氣。
他有些迷茫的問道:“我今年已經四十有一,關中許多謀士、武将,亦是不再年輕。”
“可如今天下,仍舊有其餘四大諸侯,每個都實力強勁,侄兒一直在想,能否在有生之年清平四海,囊括九州,親手結束這個亂世。”
在陳宮面前,陳旭也沒有掩飾什麽,繼續說道:“我承認,我有野心,想要建立蓋世功勳,想要被萬人敬仰。”
“可是我也想要早點結束戰亂,讓大漢子民能夠少死一些人,讓我們的子孫不繼續生活在亂世之中。”
“然而幾十年來,我殚精竭慮,幾乎每日不敢松懈,本人更是常年在外征戰四方,甚至因爲殺人太多,自身都有些冷血。”
“爲了勝利,我甚至屠過城,殺過手無寸鐵的小孩、女人,将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俘虜全部屠戮,而後用他們的腦袋建成京觀。”
“那些忠于漢室,鐵骨铮铮的名士,我爲了自己的權利,不知殺掉多少;有時候爲了一場戰争的勝利,我甚至以自己的袍澤充當誘餌。”
“我雙手沾滿鮮血,甚至于不分善惡,不分對錯,隻是爲了讓别人怕我,隻是爲了讓自己熟悉的人少死一些。”
“可時至今日,已經死了太多的人,我仍舊未能消滅其餘諸侯。”
陳旭情緒有些激動,有些痛苦的說道:“二十多年了,天下還有四個強大的諸侯,異族更是在邊境虎視眈眈。”
“試問我的人生之中,又有多少個二十年?也許我根本沒有辦法,活到下一個二十年了。”
“我時常在問自己,自己的付出,自己的所作所爲,究竟值得麽?”
任何人都想不到,一代豪傑陳文昭,居然也會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就好像一個小孩,在長輩面前訴苦一般。
陳宮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聆聽着,等到陳旭平靜下來以後,他才親自爲陳旭倒了一杯水。
“先喝點水吧。”
将水遞給陳旭,陳宮臉上滿是慈祥的笑意。
“多謝叔父。”
陳旭也感覺自己方才有些激動了,結過水杯輕輕抿了一口,感覺有些燙嘴,就對着杯中的水吹了幾口氣。
陳宮來到一個蒲團旁邊,撩起下擺跪坐在了上面,眼神有些迷離。
初次與陳旭相見之時,還是陳宮因爲有事經過濮陽陳家村,這才看了陳旭一眼。
隻不過那個時候的陳旭,還隻是一個小孩子,看不出有任何與衆不同的地方,陳宮也沒有對其太過留意。
後來注意到陳旭,也是因爲陳旭膽大妄爲,居然在濮陽城頭當街殺了許多人,而且把張其一家殺個精光。
須知,張其可是張恭的親戚。
十常侍當初權傾朝野,哪怕士族都不敢與其争鋒,陳旭這個無名小子,居然敢如此膽大妄爲。
那個時候的陳宮,在驚歎陳旭膽大之餘,也有些擔憂他的安危,畢竟兩人同屬一脈。
可是兩脈經過這麽長時間,終究還是太過疏遠,而且陳宮沒有多大勢力,對于陳旭也不能給出什麽幫助。
那個時候,陳宮背地裏其實也搖頭歎息過,認爲陳旭太過年輕氣盛,徒逞匹夫之勇,終究難成大事。
然而世事難料,陳旭不僅躲過了張恭的報複,而且還能得到橋玄的看重,以兵法相授。
可以說,陳旭雖然不是橋玄弟子,卻與橋玄弟子無疑。
試問橋玄是誰?
這可是一個名動天下的名士,能文能武,剛直不阿,有經天緯地之才,哪怕十常侍權勢滔天,也因爲橋玄的緣故,而不敢妄動他的族子橋瑁。
如果他能夠晚生四十年,恐怕絕對會在漢末亂世中,成爲一個閃耀的人傑。
陳宮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覺得不可思議,他并不認爲,陳旭能夠得到橋玄的器重。
須知,橋玄的名聲,甚至不在陳宮恩師邊讓之下,這等人物,又怎會看重一介匹夫?
可是後來,陳旭在平定黃巾叛亂之中展露的才華,卻讓陳宮對其刮目相待。
那個時候的陳宮,尚且隻是一介白身,陳旭的政治地位,甚至已經超過自己,陳宮對于陳旭,也開始關注了起來。
甚至于,他當初還點撥了陳旭一下,讓陳旭躲過了一些災禍。
可世事無常,陳旭這個擊退黃巾的功臣,終究還是逃脫不了被十常侍爪牙陷害的下場。
甚至就連東郡太守橋瑁,也因爲橋玄離世而被陷害入獄。
就在陳宮以爲,陳旭會命喪黃泉之時,陳旭卻是被人所救,而後憤然投奔黃巾,從南向北轉戰千裏。
哪怕在張角三人死去以後,他仍舊帶領殘存的黃巾軍南征北戰,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最讓陳宮震驚的是,陳旭最終居然能夠以劣勢兵力,擊敗大漢名将皇甫嵩,而且将其擊殺。
當陳宮得到那個消息的時候,他就知道若陳旭不死,絕對能夠在這個亂世中,博出一番事業。
直到陳旭北破鮮卑,而且接受朝廷招安,占據并州之地以後,得到陳旭呼召的陳宮,當即毫不猶豫趕了過來,加入陳旭麾下。
陳宮的設謀,也讓人口凋零的并州,多了将近兩百萬的人口,還有許多上佳兵源。
可以說,如果沒有陳宮的計策,哪怕陳旭占據并州,終究還會因爲人口太少,而很難發展起來。
自從陳旭取得關中,将政治中心轉移之後,陳宮就一直擔任并州牧的職位,十幾年來兢兢業業,使得并州越發興盛。
也正是因爲有陳宮駐守在并州,陳旭才能一心擴張,而不必擔心後方有失。
時間流逝,叔侄二人雖然經常有書信往來,見面的次數卻越來越少,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三年以前。
這一刻,叔侄二人見面,陳旭在陳宮面前沒有壓抑住感情,道出了自己的心聲,卻讓陳宮感慨良多。
見陳旭終于将杯子裏面的水喝完,陳宮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看着其間夾雜的銀發,亦是唏噓不已。
“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呢,不知不覺間頭發都有些白了。”
感歎過後,陳宮将目光放在了陳旭身上,說道:“我至今還記得,你在濮陽帶領義軍抵擋黃巾軍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你,雖然已經初露鋒芒,卻還是稍顯稚嫩。”
“可是又有誰知道,昔日隻是在十裏八鄉有些名聲,甚至連飯都吃不飽的陳家大郎,會有着今日之成就?”
“二十年了,你從一介白身,南征北戰打下諾大基業,成爲天下第一諸侯,名聲傳于四海。”
“你如今也才四十出頭,如何會沒有下一個二十年?”
“剩餘的諸侯除了孫伯符以外,每個人年齡都比你大上不少,哪怕這些人都老去了,你仍舊可以繼續征戰天下十餘載。”
“如此,文昭還沒有信心統一天下,結束這個亂世麽?”
聽到這裏,陳旭渾身一震,這才猛然醒悟。
陳宮卻是仍舊說道:“更何況,就算你未能統一天下,不是還有阿政麽,你所做的一切,終究還是有價值的。”
“不管你在蛻變的過程中,變成什麽樣子,隻要自己能夠不忘初心,這就已經足矣。”
陳旭深吸了一口氣,躬身向陳宮施了一禮,而後說道:“多謝叔父開導,旭念頭通達了很多。”
陳宮笑了,笑得很開心。
雖然陳旭不是他兒子,陳宮卻一直以陳旭爲傲,他時常在想,也許陳旭的成就,能夠超過祖先陳平吧。
事實上,陳旭如今的成就,已經超越了陳平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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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