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内,劉協雖然坐在最上面,臉色卻有些發白。
如今的劉協已經二十五歲,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小孩了,可是身爲傀儡的命運, 卻仍舊沒有改變。
他想要掙紮,想要争取屬于自己的權利,結果反而讓自己變得一無所有。
這幾日,蒲坂城内謠言四起,可是沒過多久李儒就率領人馬,将捏造謠言之人全部逮捕。
那些被抓之人的下場可想而知,其中牽連的幾位朝中大臣, 更是被滿門誅殺, 城中再次掀起了腥風血雨。
而在後面策劃一切的劉協,這段時間亦是戰戰兢兢,生怕爲此遭受牽連。
隻是讓他感覺恐懼的是,自己謀劃的一切本來就十分隐秘,縱然被懷疑,也不可能讓李儒抓到那麽多人。
事實卻讓劉協感到絕望,事情不僅敗露了,而且李儒還是一抓一個準,這也讓劉協知道,自己信任的人中出現了奸細。
“之所以沒有動我,想必也是忌憚我的身份吧。”
劉協看了站在殿中,面無表情的李儒,心中忽然湧現出了一絲恐懼。
“大将軍來了。”
一陣腳步聲響起,卻是陳旭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不少朝臣見到陳旭,都是慌忙行禮。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清洗,朝中絕大多數官吏,都是陳旭安插進去之人,他們對待陳旭如此态度, 也不奇怪。
眼前這幅情形,更是讓劉協感覺渾身冰寒,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将成爲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微笑着與那些上來行禮之人打招呼,陳旭來到大殿正中央,對着劉協朗聲說道:“陛下,今年夏季暴雨不斷,東垣如今更是爆發了瘟疫。”
“民間傳言爲政者觸怒上蒼,這才使得百姓遭此劫難,不知對于此事,陛下有何看法?”
見陳旭提起這件事情,劉協臉色不由變得更加蒼白。
他努力平複了一下心緒,這才說道:“朕久居深宮,對于此事并不了解,大将軍乃治世能臣,些許小事就交由大将軍處理吧。”
似笑非笑看了劉協一陣,陳旭忽然正色道:“民間既然有此傳言,又怎會是空穴來風?”
“如今上蒼震怒,陛下既然身爲天子,必定因爲些許事情獲罪于天,才連累百姓受此劫難,陛下應當多做反思才對。”
劉協以及朝中一些大臣聞言,全都勃然變色。
他們沒有想到,陳旭居然會無恥到這種地步,謠言所說的當政者,明顯指的是陳旭,而非天子。
可是陳旭卻裝瘋賣傻,将責任都推脫到了天子身上。
更讓人覺得震怒的是,陳旭居然公然指責、問罪天子,這簡直有些大逆不道。
看到天子的臉色,程昱卻是上前道:“陛下,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大将軍之言雖然有些刺耳,卻也是肺腑之言,真乃忠臣之表率是也,還望陛下能夠體諒大将軍苦心。”
陳旭麾下文武,以及那些親近陳旭的朝臣,也都紛紛出言附和:“還望陛下能夠體諒大将軍苦心。”
劉協身體被氣得瑟瑟發抖,臉色也有些扭曲,卻也不敢出言反駁。
有些忠于漢室的大臣,心中雖然不忿,可是想到那些與陳旭作對之人的下場,卻也不敢吭聲。
而且他們也知道,縱然自己出言駁斥陳旭,除了搭上自己性命以外,也是于事無補。
這些心向漢室的大臣,也隻能将憤恨埋藏在心底,暗罵陳旭飛揚跋扈。
“呼呼呼。”
劉協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強行忍住怒氣。
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日常政務都有大将軍處理,朕也不知哪裏獲罪于天,還望大将軍明言。”
劉協這也是暗自諷刺陳旭,說他将自己權力架空。
陳旭卻好像沒有聽到裏面的含義一般,朗聲道:“現在不是讨論上蒼爲何會震怒的事情,陛下應該想想,如何能夠平息上蒼之怒,安撫民心。”
劉協強忍住怒意,問道:“大将軍有何谏言,但說無妨。”
陳旭侃侃而談:“想要平息上蒼之怒,陛下就要在山巒之巅,行那祭天之禮;想要平息民憤,陛下還需到災區巡視一番才行。”
聽到陳旭之言,劉協卻是楞住了。
祭天倒也沒什麽,他身爲大漢天子,幾乎每年都會祭天乞求上蒼降下福澤,庇佑大漢江山以及百姓。
可陳旭對于劉協看管極嚴,一般情況下,劉協想要出城都做不到,更不用說是到其他縣城巡視了。
眼神閃動了一下,劉協暗暗想到:“此間莫非有什麽陰謀?”
想了許久劉協還是覺得,自己現在對陳旭還有大用,而且其餘諸侯未滅,陳旭絕對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若是謀劃得當,這出巡也許會成爲一個擺脫旭賊的契機。”
心中雖有計較,劉協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大将軍所言極是,不知何時可以祭天,何時能夠出巡安撫民心?”
陳旭道:“三日之後乃良辰吉日,适合祭天;陛下祭天完畢,即可率領一部分朝中公卿往東巡視。”
如今的朝中,幾乎已經成爲文昭一言堂,既然是他定下來的事情,自然不會有所耽擱。
三日以後,天子攜百官祭天。
又過了五日,天子率衆東巡安撫民心,一行五千餘人沿着黃河,浩浩蕩蕩往東奔去。
劉協坐在馬車之内,心中卻是有些發苦,本來他還想趁着這次東巡,能夠掙脫陳旭魔爪。
卻沒有想到,劉協身邊,現在已經沒有了可用之人。
以前那些忠于漢室之輩,要麽被殺,要麽被貶,剩餘的一些人縱然有心報國,卻沒有多少實力。
再加上陳旭的密探十分厲害,劉協也不敢再輕信其他人了。
“面對五千精騎,怎麽能夠逃脫?”
劉協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在心中呐喊:“大漢江山,難道真的要毀在我手上麽?”
想到傷心處,劉協不由淚流滿面。
“陛下,前面就已經到了東垣境内,這裏是瘟疫流行的地方,不如讓大軍繞行吧。”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從外面傳進了馬車之内,劉協聞言一驚,急忙抹幹了眼淚。
瘟疫,在這個時代,絕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哪怕劉協如今已經頗有城府,當他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中有些發顫。
“既然如此,愛卿就與陳沫将軍知會一聲吧。”
沒過多久,馬蹄聲就傳了過來。
一身戎裝的陳沫,縱馬來到馬車身旁,厲聲喝道:“大将軍說過,此次東巡乃是爲了安撫民心。”
“陛下又怎能因爲懼怕瘟疫,而讓大軍繞行?”
劉協聞言心中一慌,說道:“将軍之言雖然不錯,可是這麽多軍士一同前往東垣,若是染上瘟疫,卻該如何是好?”
“朕就算不爲自己安危考慮,也當爲五千軍士性命着想吧。”
陳沫聽見這番言語,心中卻是冷笑不已,他可不相信,劉協果真心憂五千軍士性命。
他冷聲說道:“若能安撫民心,平複民怨,縱然五千軍士染上瘟疫,亦不足惜。”
說到這裏,陳沫忽然話鋒一轉,道:“而且陛下乃上蒼之子,自有上蒼庇護,根本無需擔憂瘟疫纏身。”
“更何況,華神醫早就和醫學分院的學員,帶着大量草藥抵達東垣,想必瘟疫已經被控制住了吧。”
劉協被說得啞口無言,雖然心中驚恐,卻也不知道再如何出聲反駁。
天子不再說話,可不代表其餘大臣願意前往東垣,不少人聲色俱厲的質問陳沫,要求大軍繞道而行。
他們嘴上雖說擔憂天子安危,未嘗不是自己心中害怕。當然,其中也有一些人,的确是心憂天子。
對于這些大臣,陳沫卻根本沒有理會,直接率領大軍繼續往前行軍。
有些大臣甚至躺在馬路中央,想要阻止大軍往前行駛,卻被陳沫下令,讓士卒們直接踐踏過去。
當幾人被踐踏緻死以後,衆人當即噤若寒蟬,他們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手段之狠辣,哪怕比起李儒都不逞多讓。
此次跟随天子出巡的大臣,要麽忠于漢室,要麽沒有投誠陳旭,都在陳沫的清洗名單之中。
他們願意找死,陳沫也不介意送這些人一程。
而此時,坐在馬車之内的天子,臉色卻是變得煞白,眼中充滿了驚恐之色,忽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不僅如此,許多随行朝臣亦是如此,有些人想要借故離開,卻都被士卒們攔了下來。
……
蒲坂城内,陳旭已經連續幾日都沒有合眼了,處理着各種各樣的事情。
當天晚上,月朗星稀。
陳旭實在忍受不住,終于回到家中休息,可是他剛剛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就聽見一陣喊聲傳來。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陳旭急忙穿好衣服起來,對着呼喊那人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呼喊之人面帶驚恐之色,道:“陛下染上瘟疫,駕崩了!”
“不僅如此,随行的朝臣以及五千士卒,很多也都染上了瘟疫,體質弱的人都死去了,其餘人也是性命堪憂,就連陳沫将軍亦是如此。”
陳旭大驚失色,抓住信使的衣領,大聲吼道:“怎會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