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撤吧,武關已經守不住了!”
副官渾身都被鮮血浸透,來到張繡面前悲怆的喊道。
“死!”
張繡根本沒有時間答話,揮舞着手中長槍,将兩個爬上城牆的荊州兵殺死。
“城在人在, 城亡人亡,縱然戰死亦絕不退卻!”
哪怕城中守軍已經越來越少,武關城破就在當下,張繡仍舊沒有被副官說動,反而奮死作戰。
城池再如何堅固都有被攻克的時候,更何況厮殺到現在,城内守軍嚴重減員,已經沒有辦法将城牆守護嚴密了。
故此, 不停有荊州軍爬到城牆上面,卻又被悍不畏死的關中兵殺退。
隻是這樣一來,沒有了居高臨下的優勢,城中守軍傷亡也開始越來越多。
雖然天色已經漸漸變暗,可是文聘仍舊沒有下令撤兵的意思,他反而讓士卒們燃起了火把,将武關城下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劉備與文聘并列在一起,右手按劍遙望城牆上面的厮殺,說道:“缺口已經打開,城破就在今晚。”
文聘點了點頭,說道:“城中雖然有新征召的百姓幫助防守,然而這些人畢竟沒有受過訓練。”
“再加上城中守軍已經不多,今日下令不顧傷亡猛攻武關,張繡應該已經撐不住了。”
副官見勸說不動張繡,根本沒有絲毫辦法, 他也不是什麽貪生怕死之輩, 既然主帥都準備殉城,他自然也要放下所有, 奮死一戰。
“将軍小心!”
就在此時, 副官看着右邊有荊州兵殺向了張繡,當即大吼一聲,就欲前往救援。
卻不想張繡反應更快,手中長槍上下左右翻飛,在夜色中綻放出了一朵朵凄美的血花。
望着有些驚愕的副官,張繡說道:“援軍很快就會過來,你去另一段城牆防守,務必要支撐到援軍抵達。”
副官聞言一怔,問道:“真的會有援軍麽?”
張繡沒有直接回複副官的詢問,而是氣沉丹田大聲吼道:“兄弟們再支撐一段時間,援軍馬上就來,也讓荊州這些雜碎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城中剩餘的幾百守軍,本來都已經抱着必死信念作戰,忽然聽聞還會有守軍抵達,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繼而,卻是深深的疑惑。
兩個月了,武關卻沒有一兵一卒來援,現在城池已經快要被攻克,就算真有援軍,還來得及麽?
而此時,爬上城牆的荊州兵越來越多,他們仿佛看見勝利在向自己招手,一個個臉色猙獰撲向了已經很少的關中士卒。
“殺!”
縱然城上守軍已經很少了,可是他們骨子裏仍舊十分兇悍,面對撲過來的荊州軍,不閃不避迎了上去。
慘烈的厮殺仍在繼續着,城牆上面的地面已經染上了一層暗紅色血漿,人們走在上面感覺黏糊糊的。
“死!”
一個受傷的關中士卒,哪怕被荊州軍洞穿了胸膛,仍舊鼓起最後一絲力氣,将手中武器送入了敵人身體裏面。
像這樣在絕境中與敵同歸于經的事例,并不罕見。
張繡一面殺戮爬上來的荊州軍,一面注視着四周戰況,每當他看見死而不退的關中士卒,都感覺心中無比悲痛。
麾下三千守軍,時至今日已經隻剩下不到三百人。
也正是這剩餘疲憊不堪的三百人,卻死死守在了城牆上面,不退一步。
若是換成其餘任何一位諸侯的手下,都不可能在明知必敗的情況下,仍舊無怨無悔堅守城池。
“噗嗤!”
長槍再次洞穿一個荊州士卒的身體,一彪鮮血噴濺在了張繡臉上,他急忙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視線已經有些模糊。
“死吧!”
就在此時,一個受了重傷倒在地上的關中士卒,忽然爬起來抱着一位荊州士卒的腰,而後跌跌撞撞一起跳下城牆。
“砰!”
沉悶的撞擊聲傳來,張繡忍不住目眦欲裂,剛才與敵軍同歸于盡的那個士卒,乃是張繡親兵。
這人不僅是他親兵,也是他同鄉、同族。
哪怕張繡當時還在涼州爲郡吏的時候,那人都已經跟随在他身旁,一直整征戰到了現在。
兩人之間的關系,甚至比親兄弟還要親。
“啊啊啊!”
張繡恨欲狂,忍不住仰天狂吼,手中長槍更是如同狂風暴雨般,将附近所有荊州士卒全都斬殺。
終于将旁邊荊州軍殺光,張繡仍不罷休,提着沾滿鮮血的武器,往荊州兵最多的地方殺了過去。
城牆下面,文聘看越來越多荊州軍爬上城牆,卻始終沒有辦法站穩跟腳,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他轉過頭看着劉備身旁的張飛,說道:“城中守軍雖然越來越少,然而賊将骁勇,縱然士卒們爬上城牆,也都被其殺退。”
“益德勇冠三軍,可願登城作戰,斬将立功?”
張飛雖然好戰,可是想起城牆上那員将領乃是趙雲師兄,還是陳旭麾下大将,就感覺心中有些難受。
他可不願現在登上城牆乘人之危,不然若是張飛今日參與了這場攻城戰,恐怕城池早就被攻克了。
劉備知曉自家三弟心思,他心中也有其他計較,當即對文聘說道:“如今大局已定,将軍不妨與我一同殺上城牆,也好鼓舞士氣啊。”
文聘聞言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劉備居然會這樣提議。
張飛見狀卻是不屑瞥了瞥文聘,說道:“看他細胳膊細腿的,哪裏是戰場厮殺的料子啊,兄長若果真想要親臨戰陣,有我相伴足矣!”
文聘聽見張飛之言倒也沒有絲毫生氣,他看着城牆上面防守越來越稀疏的關中軍,臉上露出了笑容。
“既然玄德公誠心想邀,聘又豈有不奉陪之理?”
劉備聞言心中暗喜,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将軍願意登城作戰,軍士必定士氣大振,武關頃刻之間即可攻破!”
“咚咚咚!”
主帥準備登城作戰,此時荊州軍戰鼓敲得格外賣力,此時武關城破已成定局,現在爬上城牆危險性已經小了太多。
“糟糕!”
當張繡看見文聘、劉備、張飛三人,準備親自登城作戰的時候,臉上不由露出了絕望之色。
對付荊州軍普通士卒,他算得上是勇不可擋,還能勉強憑借個人勇武守住城牆。
然而張飛的勇猛張繡早就聽說過,再加上文聘與劉備兩人,張繡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
“援軍還沒有到來,難道武關真的沒辦法守住了麽?”
就在張繡開始絕望的時候,忽然看見副将踉踉跄跄跑了過來,大聲吼道:“将軍再支撐片刻,援軍已經入城!”
張繡聞言不由大喜過望,厲聲高呼:“援軍将至,兄弟們再支撐片刻!”
“援軍,援軍,真有援軍!”
剩餘疲憊不堪的關中士卒,聽見城内震天的喊聲,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正準備登城作戰的文聘,聽見關中軍的喊聲,忍不住心中一驚。
他急忙對劉備說道:“賊人援軍将至,現在若不盡快殺入城中,将再無機會矣!”
“益德勇冠三軍,還請随我殺上城牆,先殺張繡,再奪武關也許還來得及!”
劉備、張飛聞言不敢怠慢,咬着武器就開始拿起盾牌爬雲梯,文聘現在也是孤注一擲,親冒矢石往城牆上面爬去。
好在城牆上面有一些荊州士卒,關中軍忙着将那些人趕下去,根本沒有機會分兵扔檑木、滾石。
如此一來,文聘等人遭遇的危險就減弱了許多。
張繡剛從援軍将至的狂喜中回過神來,就看見張飛迅速往城牆上面攀爬,當即心中大急。
“絕不能讓他爬上來!”
張繡眼中閃過一道厲色,揮舞着手中長槍,就往張飛攀爬雲梯的那段城牆殺過去,想要居高臨下先行截殺張飛。
“擋我者死!”
全力爆發的張繡絕對無比恐怖,起碼那些爬上城牆零星的荊州士卒,都不能阻攔他的腳步。
張繡領着幾人剛剛殺到了那段城牆,張飛也正好快要爬上來了。
“死!”
張繡抖動着手中長槍,居高臨下毫不留情刺向張飛。
張飛雖然勇猛過人,可是現在處于劣勢,并且沒有帶上自己的拿手武器丈八蛇矛,隻得以一柄寶劍迎敵。
兩人一高一下交手幾個回合,縱然似張飛這樣的猛将,亦是險象疊生。
不僅打仗的時候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兩人交手亦是如此,張繡現在就占據了地利,這才能夠打得張飛毫無脾氣。
張飛這邊爬牆受阻,劉備與文聘卻在爬牆過程中,沒有遇到什麽大的阻攔。
劉備爬上城牆,見張飛險象疊生,殺死了一個關中士卒,急忙對旁邊的文聘說道:“将軍先穩住陣腳,然後讓後面士卒源源不斷登上城牆,我先去相助益德。”
文聘點了點頭,知道憑借城牆上面這點兵馬,根本不可能占據援軍将至的武關,隻有讓更多荊州軍爬上城牆才行。
“城牆上所有士卒向我靠攏,所有人向我靠攏!”
文聘拿着一柄長刀,氣沉丹田大聲喊話。
城牆上那些聽見聲音的荊州士卒,微微愣了一下,都往文聘這邊彙聚而來。
這個時候,已經有關中士卒悍不畏死撲了過來,文聘卻是絲毫不懼,領着身旁的士卒死死守住這段城牆。
如果說三國時期,最頂級武将武力值有一百的話,文聘武力也有八十五左右,雖然算不上頂級武将,可是對付一些關中士卒卻不在話下。
故此,随文聘爬上城牆的荊州士卒,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很快被悍不畏死的關中軍殺死。
“下面的人快點爬上來!”
文聘一面揮舞手中武器,抵擋着關中士卒的猛烈沖擊,一面堅守在城牆前面,爲後面的荊州軍開辟一條通天大道。
随着時間的流逝,爬上城牆的荊州軍越來越多,關中軍的劣勢也越來越明顯。
而此時,張繡卻被劉備纏住,根本沒有精力再阻攔張飛爬牆。
須知,劉備一生征戰四方,哪怕屢戰屢敗,被追得四處逃竄,每次亦是可以輕易逃得性命。
由此可以看出,劉備此人武力并不算低,甚至與文聘相差不多。
久戰疲憊,并且被一個武力值八十幾的劉備纏住,哪怕對方乃是張繡,一時間亦是有些分身乏力。
沒有了張繡的阻攔,張飛更是迅速爬上城牆,而後刺死一個關中士卒,奪下了他手中的長矛,就殺向了張繡。
張繡武力本來就比不上張飛,再加上自己久戰疲憊,故此哪怕張飛現在并沒有趁手武器,與劉備左右夾攻之下,當即險象環生。
“殺啊!”
就在此時,援軍終于沖上了城牆,一員大将領軍沖殺勢不可擋。
“這麽快?”
身後剛剛聚集了将近千人,已經快要穩住城牆上面局勢的文聘,見狀卻是心中一驚。
好在他乃是大将之才,心驚過後當即喊道:“結防禦陣型,待後續軍隊爬上城牆,再與敵軍決一死戰!”
文聘知道,隻要能夠占據一段城牆,使城下的荊州士卒毫無後顧之憂,全都爬上來。
哪怕來了兩千關中軍,他今日也能領軍攻克武關。
張繡看見援軍到來,當即大喜過望,虛晃一招而後直接往來将那裏奔去,不繼續戀戰。
因爲他知道,再戰下去自己肯定會身首異處。
張飛想要過去追殺張繡,卻被劉備一把拉住,而後兩人急忙往文聘那邊趕去。
來将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他聲如巨雷,喝道:“張繡将軍休慌,今日賊将膽敢登城,定要将他們全部斬殺于此!”
與張繡彙合在一起過後,來将高喝一聲,而後喊道:“沖鋒,殺敵!”
“殺!”
哪怕文聘身旁已經聚集了将近一千士卒,可是在關中軍的沖鋒下,卻仍舊感覺有些心悸。
狹窄的城牆上面,慘烈的厮殺繼續升級,密密麻麻的人群幾乎将城牆都完全填滿,後面荊州士卒居然沒有辦法爬上來了。
不是因爲關中軍的阻攔,而是因爲縱然爬到頂端,也沒有位置擠進城牆了。
文聘見狀心中一沉,暗暗想到:“失算了!”
張繡此時卻完全松了一口氣,方才城上已經到了萬分危急之時,若是援軍再晚來片刻,武關必将失守,就連張繡自己也會戰死沙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