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以來,文昭雖然名聲越來越顯赫,可是總會感覺有些淡淡的疲憊。
若果真像黎大隐說的那樣,待統一天下之後,把陳靜、陳虎召集在一起, 與子孫一起每日相聚,在一片山青水綠的地方,每天沐浴在歡聲笑語之中,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想着想着,文昭臉上不由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兄長,一路行來,巴郡雖然山地不少,可這裏的土地卻是極其肥沃, 當真是上好農田啊。”
道路兩旁田地之間,由于莊稼尚未長出來,舉目望去到處都是黑色土地,無比蕭條。
可是陳虎卻知道,糧食種子已經播種下去,隻要等到來年開春,就會有沉甸甸的果實挂在莊稼上面。
陳虎出身貧寒,也在家中種過地,自然知道怎樣的土地才适合播種莊稼。
這些年他一直待在雁門郡,見慣了那裏貧瘠的土地以後,再看到一路之上,巴郡那些黝黑發亮的土地,忍不住出聲贊歎。
文昭騎在馬上,身子随着戰馬前行而不停晃動着。
他聽見陳虎之言,亦是點頭說道:“益州被稱爲天府之國, 名副其實, 若此次能夠攻下益州,日後征戰四方就不會再缺乏糧草了。”
說到這裏, 文昭忽然喝道:“亂世之中,糧食始終都是最爲重要的物資。傳令下去,士卒們行軍途中,不得在田間縱馬,若有違者,軍法處置!”
軍令一道道傳了下去,文昭繼續率領大軍往前行駛。
“嘩啦啦!”
忽然之間,平地起了一陣大風,将文昭身旁帥旗吹得‘嘎吱’作響,文昭胯下戰馬受驚,居然直接奔跑到了田間。
好在他騎術不錯,這才迅速将受驚的戰馬安撫住,再次回到官道之上。
陳虎急忙上前,關切的開口詢問:“兄長,你沒事吧?”
文昭微微搖了搖頭,想到:“吾剛剛頒下軍令不得在田間縱馬,轉眼之間自己就沖到了田間,若是不給士卒們一個說法,又豈能使得三軍歎服?”
他忽然之間想起了曆史上,曹操割發代首的事迹,心中就有了計較。
讓人找來了張既,陳旭問道:“吾方才頒布軍令,不得踐踏百姓田地,而今自己卻率先犯法,當如何處置?”
張既心中一驚,說道:“明公之所以踐踏田地,乃是因爲馬驚緣故,并非明公本意,又怎能算是觸犯軍令?”
“更何況,以春秋之義,罰不加于尊。縱然明公不慎踐踏了田地,也不應該遭受責罰啊。”
文昭卻是搖頭說道:“制法而自犯之,何以使得三軍信服?吾觸犯軍法,自當領罪!”
話畢,他就拔出了腰中佩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意欲自刎。
陳虎等人見狀急忙撲了上去,将文昭手中佩劍奪下來,紛紛勸道:“主公乃三軍主帥,萬千百姓性命皆系于明公一身,明公萬萬不可如此行事!”
張既看着大風吹起了陳旭的頭發,心中微微一動,急忙上前勸道:“明公如此魯莽意欲自刎,何其不智!若明公真欲給三軍一個交代,不妨割發代首。”
陳虎聞言當即勃然大怒,喝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又豈能輕易舍棄?你這厮怎能讓吾兄如此?”
文昭卻是眼睛一亮,斥責了陳虎一頓,繼而向張既問道:“割發代首,是否合乎立法?”
張既答道:“于至尊而言,合乎禮法!”
文昭遂要回自己佩劍,不顧陳虎極力反對,割掉了一撮頭發将其扔在地上。
張既再勸:“明公可讓人将這頭發拿去給三軍觀看,士卒們見主公如此行事,必定不敢有人再踐踏田地!”
文昭深以爲然,就讓人拿着頭發傳示三軍:“大将軍戰馬受驚踐踏田地,本當斬首号令,然而刑不上至尊,今割發代首,以正軍法!”
士卒們聽見這個消息以後,心中肅然,行軍過程中變得越加小心翼翼。
文昭見此情形,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絲毫沒有因爲剽竊曹操事迹而感到羞愧,也沒有因爲割掉一些頭發而感覺難受。
畢竟,陳旭靈魂來自于後世,在那個時代幾乎每個男人,都會将頭發留得很短,并不會有心理負擔。
雖然現在,文昭已經習慣了漢代長發披肩的習俗,可是那種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思想,卻并未影響到陳旭。
文昭一面想着方才的事情,一面領兵往前行駛,大軍又前進了一段路程,忽然聽到前面有一陣馬蹄聲傳來。
放緩了戰馬速度,隻見一隊斥候飛速往這邊奔來。隔着老遠,就有人大聲吼道:“主公,阆中急報,阆中急報!”
聽着他們言語中的焦急,文昭當即臉色一變,打着手勢示意那些人先安靜下來。
爲首斥候首領心中一凜,急忙喝令其餘人閉嘴,而後迅速趕來面見文昭。因爲他知道,若是壞消息當衆說出,對于三軍士氣将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
“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斥候首領過來以後,文昭急忙翻身下馬,将他拉在了一旁,小聲詢問。
斥候首領亦是壓低了聲音,說道:“啓禀主公,阆中失守,江武将軍戰死,劉辟将軍重傷之下,帶領了一萬潰兵逃往漢昌。”
“由于阆中城内糧草全被益州軍所奪,劉辟将軍所率領的潰軍,如今已經糧草不濟。”
陳旭聞言臉色一變,上前抓住斥候首領的衣領,喝到:“江武戰死,劉辟重傷?徐晃、甘甯、田豐幹什麽去了,還有龔都呢?”
斥候看着臉色有些鐵青的文昭,心中微微有些懼怕,可仍舊據實答道:“龔都将軍早在奪取江州的時候,就被嚴顔所殺。”
“田豐軍師、徐晃将軍、甘甯将軍讓劉辟将軍守阆中,他們卻是領兵由梓潼水逆流而上,前往奔襲廣漢郡!”
聽到這裏,文昭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喝道:“簡直胡鬧!元皓一直無比沉穩,此次爲何如此魯莽,難道真以爲巴蜀之地無人耶?”
文昭想要繼續了解詳細情報,可斥候首領根本不知道其他。
“小人隻知道,漢昌城中劉辟将軍,現在已經十分缺糧。若非劉辟将軍再三約束兵馬,恐怕士卒們早就出城劫掠百姓了。”
聽到這裏,陳旭再也沒有辦法保持平靜,一面召來賈诩等人議事,一面命令三軍加快行軍速度。
卻說趙雲得知江武戰死消息以後,臉色忽然之間變得無比煞白。
他跪在文昭面前請命道:“主公,某請帶五千騎兵,星夜兼程先趕往漢昌!”
自從江武帶領塞外馬賊投降文昭以後,幾乎一直擔任趙雲副将,十數年來,雙方之間的感情早已如同親兄弟一般。
如今驟然得知江武戰死的消息,趙雲心中難過可想而知,他迫切想要得知,江武究竟是被誰所殺。
趙煌、湯陳亦是上前說道:“還請主公讓我等先領兵過去!”
他們與江武之間的感情,亦是極其深厚,比之趙雲猶有過之,聽聞江武戰死,又豈會沒有報仇的心思?
文昭想起了那個爽快、骁勇,跟随自己無怨無悔的馬賊,心中亦是無比難過。
還有劉辟這個,在文昭極度弱小的時候,不遠千裏北上投奔于他的黃巾将領。
文昭咬牙切齒的說道:“無論誰殺了孝德與龔都,都要付出代價,你們三人先帶一些幹糧前往漢昌,務必穩住軍心。”
“還有,巴蜀之地人才濟濟,爾等莫要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抵達漢昌穩住軍心,了解到事情詳細經過以後,不要貿然與益州軍交戰。”
“一切事情,待我領大軍抵達之日,再做定奪!”
三将轟然應喏,率領着五千騎兵浩浩蕩蕩奔往漢昌,整個大地都震動着,仿佛感受到了他們心中的怒火。
待趙雲等人離開以後,賈诩急忙谏道:“阆中失守,城中糧草易主,主公若是不重新派遣大将征調糧草過來,恐怕我軍隻能因爲缺糧而撤出巴郡了。”
陳旭心中一凜,問到:“何人能夠押運糧草!”
張既道:“潛水自漢中南下,貫穿了整個巴郡,更兼巴郡境内旱路崎岖,不易行事。愚以爲,想要從漢中大規模運輸糧草,走水路方爲上策。”
陳旭皺眉說道:“可是興霸已經帶領水軍南下,沒有水軍護送,如何能夠押運糧草?”
張既繼續說道:“北方諸縣已經被我軍掌控,可以召集一些巴郡水軍士卒幫助運糧,再派遣黎大隐将軍沿途領兵護送。”
“益州治安較好,水賊、盜匪極其少見,隻要主公隻要讓人扼守住益州軍北上道路,水路運糧并無太大風險。”
文昭深以爲然,就依照張既之言行事。
卻說徐晃帶着五百水軍,向田豐、甘甯辭行以後,就領兵往墊江趕去。
他們剛剛進入墊江境内,就聽見遠處有喊殺之聲傳來,徐晃心中一驚,急忙派人前去打探消息。
沒過多久,便有斥候來報:“将軍,如今墊江已經被益州軍占領,主薄閻圃正帶領士卒與賊軍交戰。”
徐晃聞言大驚失色,想道:“莫非巴郡果真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