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自古陣上亡,從未有人能夠誇口,可以一直不死。
秋風卷起了落葉,有些葉子上面沾滿了殷紅的鮮血,陽光透過樹枝, 照耀在這些樹葉的鮮血上,顯得如此刺眼。
力氣耗盡,失血過多,迷迷糊糊躺在地上的關武,仍舊緊緊抱住已經冰冷了的關雄。
眼淚,順着他了眼角不停流了下來。
他恨自己,爲什麽要逞強,爲什麽要如此迫切的奪取戰功。
若不是他的堅持, 若是他早點聽從關雄的話, 也不會害關雄死在這裏了。
關雄也正是用自己的生命,爲關武換取了一絲生機,而他卻永遠留在了此地,永遠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了。
關武還記得,當初自己信誓旦旦的向關雄保證過,死的絕對不會是他們。可現在,冰冷的屍體雖然不會動,卻将關武的臉打得通紅。
“阿雄,我知道你願意留下來陪我拼命,陪我瘋,是因爲你想補償我,想要我再次認你爲兄弟。”
“可你知不知道,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兄長,從來沒有變過。我知道你當初做的一切, 雖然有私心, 卻也想我因此走向豪俠之路。”
“可每當我想到鄭屠的老母, 以及幼女孤苦伶仃的樣子,我都忍不住恨你。”
哪怕關武沒有睜開眼睛,他仍舊想了很多、很多,腦海中忍不住想起了往日,與關雄在一起的生活的日子。
從小一起長大,又是族兄弟,兩人之間的感情,又豈是别人所能夠了解的?
落葉在空中飛舞着,風也越刮越大,關武隐隐聽到了嗚咽的聲音,好像是天空在哭泣。
“滴答,滴答!”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沒到傷心處。
眼淚順着關武的緊閉眼角,不停的留下來,滴在下面的落葉上。感受到懷抱中冰冷的屍體,關武心中無比絞痛。
“嗷嗚!”
忽然間一陣狼嚎之聲響起,在山林之中不停回蕩着。
在人迹罕見的野外,特别是在山上,從來不會缺乏狼蟲虎豹,它們雖然一般不會襲擊人類,若有機會卻也會将人類當做美味佳肴。
如今這座山頭死了幾十個人,濃郁的鮮血味道,很快就能引來猛獸,也許對于饑腸辘辘的猛獸而言,這将會是一場難得的盛宴。
眼皮仍舊感到十分沉重,關武努力了半天,還是感覺腦袋有些暈眩,根本沒有辦法睜開眼睛。
“狼來了麽?和阿雄一起死在這裏,也挺好。”
一個重傷不能動彈的人,碰到兇殘的狼群,下場可想而知。
經曆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厮殺,特别是看着關雄死在自己面前,關武對于死亡也并不是那麽懼怕了。
可是每當他想起解縣的那個老婆婆,還有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江武都會感到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
狼嚎之聲越來越近,‘對不起’三個字也成爲了江武心中,最後的思念以及執着。
……
與此同時,羌王宋建帶着五萬大軍,距離隴縣越來越近。可是越往前進,宋建越是感覺這次突襲隴縣有些困難。
他騎在戰馬上,臉色憂愁的對閻行說道:“骠騎将軍啊,孤率領五萬大軍攻打隴縣,哪怕是出其不意的襲擊,進入隴縣境内的時候,也會被他們發現吧。”
宋建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哪怕再如何打閃電戰,隴縣附近總會有一些斥候。
五萬大軍行動絕不是一個小數目,很容易就會被人探聽到消息。隻要消息洩露,隴縣城門關閉,也就相當于這次奇襲失敗了。
羌人本來就是輕裝上陣,莫說沒有攜帶攻城器械,就連糧草帶的也不是很多。
一旦隴縣城門關閉,他們再想要攻下這座涼州首府,将會變成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聽出了宋建言語中的猶疑,閻行不憂反喜,急忙說道:“大王可是擔心,五萬人馬聲勢太過浩大,而提前洩露了蹤迹?”
宋建沒有說話,隻是狠狠點了點頭。
閻行再次說道:“大王果真深謀遠慮,對于這件事情,臣心中其實早有計較。”
宋建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有何計較,愛卿但說無妨!”
閻行沒有急着說話,反而遲疑地說道:“臣雖然有個方法,可以瞞過漢軍耳目,可是這條計策卻有些冒險,若非迫不得已,大王還是最好不用這個方法。”
閻行這麽一說,反而勾起了宋建的胃口。
宋建開口問道:“愛卿有話直說,孤自會決斷。”
被宋建鼓勵以後,閻行這才咬牙說道:“大王,吾知道此去隴縣有一條隐秘小路,若是大軍通過這條路,定會縮短許多路程。”
“更可以避開漢軍耳目,出其不意兵臨城下。”
“隻不過這條小路之中,有一道極其險峻的山谷,這條山谷十分漫長。若是有人提前在這裏設下伏兵,堵死兩頭的話,大軍定會成爲甕中之鼈。”
“故此,一般大軍前進,很少有人敢走這條路。”
宋建聽了大笑兩聲,道:“我等出其不意奔襲而來,漢軍豈會有所準備,提前在那裏設伏?”
“更何況,我等進入山谷之前,還可以提前派遣斥候前去偵查,有無埋伏一看便知。”
“若這條小路,果真能夠避開漢軍耳目,并且直接通往隴縣,倒也不失爲一個捷徑啊。”
宋建的話并沒有錯,埋伏講究的是出其不意,若是提前有了防備,派人前去偵查,伏兵根本沒有辦法隐藏。
故此宋建對于閻行的話,并沒有太過十分在意。
閻行一拍額頭,這才恍然大悟的說道:“大王果真乃是沙場宿将,考慮周全,末将自歎不如啊。”
所有人都喜歡被稱贊,宋建自然也毫不例外。
特别是被閻行這樣一個猛将如此贊譽,他更是變得有些心花怒放。
宋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面露得色,說道:“若那條小路果真如同愛卿說得那樣,這次攻下涼州,你當爲首功啊。”
閻行當即感激涕零的說道:“末将不敢貪功,隻希望能夠報效大王的知遇之恩。”
宋建越看越覺得閻行順眼,在心中暗暗想到:以後一定要多多提拔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