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呼嘯着,風助火勢,卷起了滾滾濃煙。
官兵将官看着混亂不堪的黃巾軍營寨,全都非常興奮。這一次,黃巾軍真的要無力回天了。
他們被官兵追趕了一天, 本來就人困馬乏,況且又失去了帳篷、被褥之類的東西。
爲了在寒冷的冬天取暖,他們不得不在草木茂盛的地方安營紮寨,好爲他們遮擋寒風。
再加上黃巾軍都睡到了草堆之中,官兵利用火攻之計,更是事半功倍。
一員偏将看着亂成一團糟的黃巾軍營寨,來到皇甫嵩面前,大聲說道:“将軍, 我等不趁此良機殺入黃巾軍營寨, 更待何時?”
皇甫嵩望着被大火與濃煙籠罩的黃巾軍營寨,搖了搖頭,說道:“時機未到。”
“現在賊人的營寨,尚在大火的籠罩之中,若是我等現在殺去,恐怕也會被大火燒傷。等到大火稍停,黃巾軍潰敗之時,我等再銜尾追殺。”
“如此,黃巾軍可一戰而定。”
衆人聞言,盡皆拜服。他們約束着手下躍躍欲試的士卒,時刻準備着沖入黃巾軍營寨。
營寨之中,望着滾滾的濃煙與烈火,陳旭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意欲取之, 必先予之。皇甫嵩乃世之名将, 一般的計策根本對他無效。
但是,當陳旭以三千黃巾軍的性命爲誘餌的時候, 他不相信, 皇甫嵩還能不中計。
陳旭揚起手中的長槍,大聲喊道:“諸位兄弟休得慌張,火勢看起來很大,但是隻要用心躲避,就無法燒到我等。”
“現在,拿出你們事先準備好的濕布,捂住自己與戰馬的口鼻,随我向東沖殺。”
本來還有些騷動的黃巾軍,聽到了自家渠帥的喊聲,這才安靜下來。
他們本來一個個被濃煙熏得呼吸困難,但是好在他們曾經被訓練過,嘗試過在濃煙滾滾的地方用濕布捂住口鼻。
現在,衆人呼吸雖然仍舊有些困難,卻也已經好了很多。
陳旭所料不錯,古代的火攻之計,真正被大火燒死的人沒有幾個。有一小部分人是被濃煙熏暈過去的,還有一部分人死于士卒們慌張之中的踩踏。
更多的人,卻是被敵人趁機殺死的。
陳旭爲了這一刻,曾經每日在營寨之中放火,鍛煉黃巾軍面對火災的反應能力。
士卒們早就得到過渠帥的提醒,知道官兵會來火攻。
再加上衆人事先演練過,通曉在這種情況下的自保手段,所以衆人聽到渠帥的喊聲,都紛紛鎮定下來。
“轟隆隆!”
黃巾軍騎上戰馬,一起向東邊逃竄。而身後的大火、濃煙,卻緊跟着他們。
“将軍,賊人往東邊逃去了。”
“什麽?”
皇甫嵩聞言一驚。
依照常理來講,隻要黃巾軍的統帥還有些頭腦,他們面對火攻的時候,都會迎着風刮來的方向逃竄。
如此一來,隻要沖過了大火燒起的那一帶,火勢、濃煙就再也無法影響衆人了。
相反,若是順風逃竄,大火、濃煙會一直緊追其後。人有力竭之時,當他們懈怠的時候,就會被火勢再次波及。
“我本以爲陳旭是個将才,沒想到居然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不懂,看來以往是我高看他了。”
他想到了黃巾軍可能逃往其他幾個方向,唯獨沒有想到他們會向東逃竄。
皇甫嵩先是喃喃自語,而後大聲喊道:“傳令讓埋伏在西、北、南三個方向的士卒全部回來,我等集結所有兵力,跟在大火的後面,追殺黃巾賊。”
這一刻,皇甫嵩終于放下了他僅有的戒心。
一個連最基本常識都不懂的将領,如何能夠引起他的重視?
“看來,以前果真是我謹慎過頭了。”皇甫嵩在心中暗暗想到。
就這樣,大火仗着風勢,瘋狂地向黃巾軍撲去。
好在現在刮得是西北風,陳旭等人往東方趕去,雖然被大火波及。但更多的烈火與濃煙,卻是往東南方向肆虐着。
黃巾軍爲了活命,拼命往東邊逃跑。白天連續一天的被官兵追殺,衆人早已疲憊不堪。
再加上身後濃煙滾滾、火光沖天,黃巾軍都被熏得呼吸困難。
若非陳旭早已料到這種結局,跟衆人提前說過,黃巾軍現在恐怕早已潰不成軍。
他們現在之所以仍舊咬緊牙關,堅持跟在陳旭身後,是出于對自家渠帥的信任。
“咳咳咳咳!”哪怕用打濕的布捂住口鼻,田豐仍是感到呼吸有些困難。
他看着陳旭,仍舊執意帶着黃巾軍往東方逃去,不由破口大罵:“陳文昭,你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所有的黃巾軍,都會因爲你錯誤的決定而葬身此地!”
“玩火麽?”陳旭在心中念叨着,“不錯,我的确是在玩火。”
陳旭擡起被熏得黝黑的腦袋,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語:“快了,快了。”
他咳嗽了兩聲,鼓起勇氣大聲喊道:“兄弟們,再堅持一段時間,斬殺皇甫老賊就在今日!我們一定要爲人公将軍與地公将軍報仇!”
聞言,本來已經有些軍心渙散的黃巾軍,頓時抖擻精神,咬牙跟在陳旭身後縱馬逃竄。
本來漆黑的夜晚,被火光照亮了半個真定縣城。由于西北風太大,再加上冬天草木枯萎,有不少村落都被大火波及。
一時間,本來甯靜的夜晚,頓時變得喧鬧無比。
大火沖天而起,附近的幾個縣城裏面的人,都能看到那沖天的火光。
一時間,不管是縣中的官吏,還是褚燕所帶領的隊伍,以及那些小山頭的盜匪,都無法再次入眠。
“今晚一過,官兵與黃巾軍之間就應該分出勝負了吧?”人們望着真定大火四起的方向,在心中暗暗想到。
官兵的一個将官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大聲罵道:“不想賊人如此頑強,直到現在還不潰敗!”
他們雖然跟在大火的後面追趕,但是地上零星的小火,仍是讓他們的戰馬難受無比。
反觀黃巾軍,他們脫離了大夥的包圍,戰馬永遠跑在大火的前面,隻需面對滾滾的濃煙。
“渠帥,前面有大河阻攔,我等過不去了!”
突然,又一個逃在前面的騎兵調轉馬頭,來到陳旭面前,大聲喊道。
衆人聽說大河阻路,都是大驚失色。
前有河流阻路,後有大火、官兵追擊,莫非是天要滅亡黃巾軍?
卻不想,陳旭看了看天色,觀察着那個綁在自己左手上的小旗,臉色一喜。
他大聲喊道:“衆将士聽令,調轉馬頭,準備迎敵!”
黃巾軍聽到陳旭的命令,更是騷動無比。大火離衆人越來越近,此時列陣迎敵,豈不是會被大火吞沒?
“難道他想背水一戰?”田豐看着前面的大河,在心中暗暗想到。
“糊塗,現在這種情況背水一戰,絕對有死無生!”
陳旭也感受到了士卒們的騷亂,他氣沉丹田,大聲吼道:“兄弟們,相信我一次,調轉馬頭,準備沖鋒!”
士卒們聽到渠帥的喊話,這才一咬牙聽從了他的軍令。現在,黃巾軍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們隻能相信自家渠帥。
“呼呼!”
西北風呼嘯着,大火離黃巾軍越來越近。面對迎面撲來的濃煙,黃巾軍有很多人被熏得流下了眼淚。
衆人雖然調轉馬頭開始列陣,但是看着越來越近的大火,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就在這時,陳旭揚起了手上的長槍,對着天空大聲喊道:“黃天在上,今日我陳旭帶領帳下黃巾軍到達此地,前有大河阻路,後有大火、官兵追擊。”
“若是黃天仍然眷顧我黃巾軍,還請刮起東風,讓大火往西而去。”
陳旭語音剛落,衆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天,又怎麽會刮起東風?
但是,很快就有人想起了渠帥在東阿召喚巨雷的事迹,臉上頓時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他們小聲把渠帥的事迹告知其他人,衆人聞言,看向陳旭的眼光,頓時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渠帥真的能夠喚來東風!”
在絕境之下,黃巾士卒好似抓住了一顆救命的稻草,他們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這裏。
陳旭繼續揮舞着手上的長槍,對着天空大聲喊道:“風,東風!”
燃起希望的黃巾士卒,他們也都學着陳旭的樣子,揮舞着武器,大聲喊道:“風,東風!”
“風,東風!”
喊聲響徹大地,正在後面追擊的官兵,遠遠看到黃巾軍列成方陣,迎面對着越來越近的大火,都感到不可思議。
大火越來越近,剛才還滿懷信心的黃巾軍,又開始騷動了起來,他們都疑惑地望着陳旭。
陳旭的心中亦是緊張無比,生或死,成與敗,全在這一刻了。
他氣沉丹田,聲嘶力竭地大聲嘶吼着:“黃天在上,若是賦予我等東風。他日我黃巾軍有所成就,必定會善待天下百姓!”
陳旭的聲音如同悶雷一般,在夜空中回蕩着。不僅是黃巾軍,就連那些在大火後追擊的官兵,也都聽到的這個聲音。
“呼!呼!”
那些本來正在靠近黃巾軍的大火,突然停止了。
衆人正驚愕之間,隻見東風乍起,越來越大,頃刻之間就帶着大火撲向西方的官兵。
“東風,真的是東風!”
刹那間,黃巾士卒們喜極而泣。在他們看來,黃天仍舊沒有抛棄他們,黃天仍然眷顧着自家渠帥!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一時間,這個久違的口号,再次響徹大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