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阿豪強大戶,見陳旭不像是在開玩笑,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雖然有秘密倉庫,存放着很多錢财、糧食,若是黃巾軍真的占領東阿,仔細搜索,也很有可能會被搜查出來。
雖然對于自家錢糧的藏身之地很有信心,他們卻不敢去賭,若是果真被黃巾軍找到,這些家族幾代的積累,可能就要毀于一旦了。
所以,一聽到陳旭真要帶兵離開東阿,他們連忙出聲阻攔。
可能有人會問,他們爲什麽不帶上家族中的财物、糧食,跟官兵一起回到濮陽?
首先,這些大家族每家擁有的錢糧,都不是個小數目。
漢代的錢财大多都是五铢錢,布匹。若是用車來拉,價值一百萬錢的财物都要用好多大車來裝。
若是東阿所有大家族,都把财物運到濮陽,哪怕陳旭有三千濮陽兵馬,也不能照看得過來。
其次,财不外露的道理這些人都懂。平日将财物藏在家中尚且無事,若是果真都搬出來,恐怕就會遭人觊觎。因此,他們不能,也不敢這麽做。
很多人都懼怕豪強的勢力,但陳旭是濮陽義軍首領,并不是本縣官吏;這次的敵人,也不是後世的諸侯。
若是本縣官吏,絕對不會得罪這些縣中豪強、富戶,不然以後定會遭受報複,丢官罷爵都是最輕的懲罰。
豪強、大族有多大能量,想想後世的孫權江東集團,就可見一斑。
被稱爲一代雄主的孫權,仍舊擺脫不了被江東士族掣肘的局面,處處要看這些人臉色行事。
而被稱爲江東小霸王的孫策,也是因爲得罪這些人,才會落得一個被刺死的下場。
若敵人是諸侯,這些本縣大戶待城破之日,隻需改換旗幟便可,諸侯不但不會開罪他們,反而會百般拉攏。
偏偏,他們現在的敵人是黃巾軍。黃巾軍大多都是農民、流民出身,本就仇視這些豪強富戶,若是城破,這些人不逃走的話,難保不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所以說,程昱給陳旭獻上的這條計策,不可謂不狠。這是一條陽謀,縱然東阿豪強大戶,明明知道陳旭想趁火打劫,也不得不出這筆錢糧。
畢竟,陳旭沒有明目張膽的找這些人索要錢糧。他們之後縱然交上錢糧,也會露出一副心甘情願的表情。
東阿大姓薛房,一把攔住陳旭,說道:“将軍若是軍中無糧,我等各家商議一下,籌些糧草,定可保軍中糧草不斷。”
陳旭故意面露難色,說道:“軍中将士并無軍饷,恐怕毫無戰心!”
他的意思很明顯,不僅要糧,還要錢。
東阿一位大戶家主聞言,怒氣勃發,大聲說道:“汝乃一介義軍首領,無官無職,休要得寸進尺!”
陳旭睥睨了那人一眼,臉色變冷,說道:“如此,全軍出城,返回濮陽。”
話畢,陳旭不再答話,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薛房等人大駭,生怕陳旭果真離開,一把拉住他,大聲說道:“将軍且慢,一切好商量!”
經過薛房百般勸阻,陳旭才假裝不情願地留下。而後他去巡視縣城,安撫軍心。
本來先是下令準備棄城回到濮陽,現在又說不回去,如此就有些朝令夕改的樣子,難免軍中士卒不會心生抱怨。
好在陳旭在軍中威望甚重,再加上他宣布了要給士卒們發軍饷之事,士卒們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士氣大振,歡呼不已。
東阿的豪強、大戶聚在一起,臉上都有不忿之色。陳旭如此明目張膽的索要錢糧,激怒了很多人。
方才頂撞陳旭的那個大戶家主,一腳踹翻屋中的案幾,大聲罵道:“黃口小兒,欺人太甚!”
又有一個臉色陰霾的人,冷笑幾聲,說道:“此人竟敢如此行事,真是不知死活。”
一時間,怒罵陳旭之聲不絕于耳。
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縣中呼風喚雨,就連縣令都不敢得罪他們,卻不想今日在一個剛剛及冠的小兒身上吃癟,如何不怒?
薛房待衆人心緒平複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如今還要指望此人防守東阿,先莫要得罪他,等到黃巾軍退去,再與他計較不遲。”
“現今還是先将錢糧籌齊,待日後,他就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爲!”
薛房雖然比起其他人來說,在縣中名聲比較好。但他畢竟是一方豪強,再加上陳旭索要的錢糧,不是一個小數目,心中難免有些憤怒。
次日,堆積如山的糧草與錢财送到軍營之中,第一次領到軍饷的士卒們,非常高興。看到自家主将,甯願得罪豪強,也要爲自己這些人争取利益,他們全都高聲喊道:“願爲将軍效死!”
見士卒們士氣高漲,陳旭非常客氣地将東阿的豪強、大戶送走,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總價值超過兩千萬的錢糧,雖然對于一支軍隊而言,并不算得上什麽,卻是讓這些東阿的豪強、富戶有些傷筋動骨。
畢竟,他們家中的錢财,也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祖祖輩輩一點點積累下來的。再說,他們隻是一些縣城的小地主,根本無法與濮陽這種郡城的首府相提并論。
若非兖州富裕,人口衆多,這些人絕對無法湊齊這批物資。有了這些錢糧,足夠陳旭将王延的黃巾軍徹底擊潰!
軍營之中喜氣洋洋,隻有陳靜一臉陰沉。
這一日,黃巾軍又是試探進攻了一次,而後退兵。陳旭如往常一樣,先去縣衙與程昱交談了一番,而後回到自己的住所。
他卻沒看到,在他離開以後,程昱意味深長的看着他。一直古闆的臉上,居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放下了手上的兵書,陳旭揉了揉額頭,感覺有些疲倦,想要去休息。就在此時,陳靜走了進來……
由于軍中事務繁忙,陳旭、陳靜都身居要職,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雖然兩人每天都見面,但是私下交流的時間并不多。
見到陳靜過來,陳旭心中有些疑惑,出聲詢問:“阿靜,今日來此,卻是所爲何事?”
陳靜看着面露倦色的兄長,猶豫了一會兒,一咬牙,說道:“大兄,各地豪強、大戶串通一氣,守望相助,大兄爲何得罪東阿大戶?”
前番陳宮的忠告,陳靜已經知道,所以才把陳虎派回陳家村,萬一以後被十常侍陷害,也可謀條退路。如今陳旭卻如此行爲。得罪了東阿豪強,豈非自尋死路?
須知,各地豪強雖然彼此交情不深,有的甚至有些間隙,但是若有人敢勒索豪強、大戶,他們也會不會坐視不理。畢竟,今日其他人被人勒索,難保明日自己不會被人勒索。
就連權勢滔天的十常侍,在有了士族這個大敵以後,也不敢随意得罪這些豪強。豪強在朝廷之中的勢力可能有些弱,但是對于地方的掌控,卻要遠遠高于朝廷官員。
若是哪個官吏,不跟本地豪強打好關系,莫說能不能有所作爲,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恐怕也難得保全。
“莫不是有人向大兄進讒言,故意坑害大兄?”陳靜想到這裏,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陳旭起身,走到門口,看着燦爛的星空,半晌之後才說道:“阿靜,我等出身如何?”
愣了一下,陳靜不知道陳旭是什麽意思,隻得如實答道:“陳家村雖然祖上輝煌過,卻是早已沒落,我等如今隻能算得上是普通農戶。”
“是啊,農戶。”陳旭呵呵一笑,繼續說道,“我雖然有些名聲,終究是出生太低,況且得罪了十常侍,又豈會有好下場?”
陳宮雖然曾經給陳旭出謀劃策,但是在濮陽城内,他拜訪那些豪強、大族之時,那些人雖然表面上非常熱情,但是陳旭仍然從很多人的眼睛深處,看到了不屑。
想要依靠豪強的勢力,幫忙對抗張恭,無異于癡人說夢。待黃巾之亂平定以後,陳旭在這些人眼中,就再也毫無用處,他們又怎麽會爲着陳旭而去得罪十常侍?
而且,就算十常侍不以私通黃巾的罪名陷害陳旭,也會有其他的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爲此,陳旭對于自身的前途,一直非常迷茫。直到與程昱進行‘東阿對’之後,他才恍然大悟,一個瘋狂的想法,讓他怦然心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