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結果就出來了。
“報主公,判和尚有罪的六十五人,判和尚無罪的五十六人。”
這個結果,現場百姓們倒沒覺得什麽,覺得還挺正常的,但劉璋卻覺得很吃驚。
自己剛剛明明都說了,說得明明白白的,說死的是對方的親人,就這樣還有這麽多判和尚無罪的。
看來這宗教的力量很強大啊,強大到可以讓人抛家舍業舍棄親人的地步,更别說世俗的法律了。
劉璋走到支謙面前,低聲道:“竟然還有這麽多人判你無罪,我還真想不到該怎樣放過你。你該知道,你這樣的人在涼州,就是個禍害,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除非你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劉璋的意思很明顯,自古能蠱惑人心者,要麽爲統治階級所用,要麽被統治階級所殺。劉璋可不想涼州有一股另外的思潮,遊離在涼州的律法之外。
“大人治下,禁傳教不?”
“不禁。”
“大人治下,禁言不?”
“不禁。”
“那大人有什麽好擔心的。本教導人向善,又非導人以惡,大人英明神武,聰明睿智,又何懼之有?”
“我益涼确實不禁各家學說,不禁各種言論,隻要不侵犯到他人合法權益即可。但是,益涼禁止各種虛妄欺詐四處行騙之說,禁止不勞而獲。和尚傳教可以,但不能随便亂傳,不能随便化緣化齋。
法不輕傳,傳法如同授業,信衆如同弟子,不收費則爲妖言惑衆,即爲蠱惑蒙騙百姓,即被視爲非法組織。
随便化緣化齋即爲不勞而獲。
所以,你們以前的傳教方式,就是非法的。
按正常的方式,你們有什麽學說,可以著書立說,可以廣招門徒,這些都是正常合法的。其他的方式,四處走街串巷,走鄉串村的到處兜售教義思想的,或者利用傳教非法謀利,都是非法的,是益涼律法不允許的。”
劉璋說的這些,确實是在益涼律法裏有明文規定的。
益涼不禁各種學術思想,但禁止利用某種思想某種學術,四處蠱惑人心,非法招募信衆教衆。
在益涼律法裏面,沒有宗教,隻有學術。
當時剿滅五鬥米教的時候,劉璋就開始考慮制定相關的律法,限制各種帶有宗教性質的思想。宗教思想不可怕,可怕的是變爲宗教。可怕的是宗教的這種形式。說穿了,宗教思想,不過也就是一種學術思想而已,但是這種學術思想,一旦被宗教方式綁架,就變得極端可怕。這是劉璋不能容忍的,也是絕不允許的。
宗教這種形式,不管是哪種宗教形式,都是把人的身心給綁架了。
這才是最可怕的。
爲了限制宗教的形式在劉璋治下生根發芽乃至泛濫,劉璋爲此制定了相關的律法。
其一就是所謂的法不輕傳。
任何學術團體,招收門徒弟子時,都得明碼标價,必須得收學費。學費有标準,越是人多的學術門派,學費越是不能低了。劉璋治下的最高學府,本身也是要收學費的。三級教育中,中小學是免費的,但是大學是收費的,而且研究生的話,收費更高。沒錢的話,學校可以提供貸款,學生賺錢以後再還給學校。研究生,顧名思義,就是成績優異,能進入各學院的科研院繼續進行深造的學生,屬于半實習半學習性質的。
凡是不收學費,四處亂收信衆弟子的,即被視爲非法傳教,即爲非法組織。
劉璋立這條法律,其用意就是,防止愚昧善良的百姓被騙上當,稀裏糊塗就進了教。因爲普通百姓,九成九都是貪小便宜的,一旦說免費入教,并且入教以後各種神迹,各種好處大大的有,自然會有無數人落入圈套。
而一旦要求收費以後,自然而然,就不會再有那麽多人哭着喊着要求加入了。
當時在立這條法律的時候,大家都很奇怪,有人就說了,五鬥米教不是也有收費嗎,不是還是有很多人成爲教衆嗎?劉璋當時回答說:那是因爲他們收費太低了,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貪圖義舍提供的免費食物,想要花小錢占大便宜。
其二就是禁止不勞而獲。
尤其是從事學術研究和學術傳播的。
禁止到處化緣化齋,禁止靠信衆的捐助過活。
你可以寫書賣書,可以教授弟子,可以幹很多事情賺錢養活自己,就是不能靠教衆信衆資助生活。
甚至,你可以當靈媒,當心理醫生,隻要你有那個本事。
就是不能不勞而獲。
任何一個學術團體,如果裏面有這種,完全靠信衆教衆資助才能過活的主要負責人員,靠這種不勞而獲的人員專職去四處傳教,則這個學術團體将會被取締。
也就是說,任何一個學術團體,不允許有專職的工作人員。
隻允許有兼職的工作人員。
如果真有神,真有上帝,真有佛祖,等等等等,那就請他們賜給你衣食生活,而不是讓教衆信徒供給你衣食生活。
當然,這兩條律法,目前在益涼地區,執行的還不夠嚴厲。
益涼目前,重點還是在于打擊各種匪盜。
像佛教這種,按照益涼目前的律法,應該算是非法傳教了。不過,目前官方還沒有騰出手來,進行整理。佛教想要在益涼生存,最終得變爲佛學,才能變爲合法。
“如大人這般言說,那我釋教豈不是在益涼從此無立足之地了?大人這是要滅佛嗎?”支謙問道。
“我不禁學,禁教。剛才我說錯了,我現在更正一下。”劉璋很無恥地說道:“我劉璋治下,不禁傳學,禁傳教。我不禁佛學,禁佛教。我既不禁佛學,自然就無滅佛之心,管你信衆弟子多少,隻要不犯律法,自然無罪不罰。”
“敢問大人,這‘學’跟‘教’有何區别?何以‘學’可以傳,而‘教’不可以傳?”
“很簡單。‘學’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發展的,是需要後來者繼續來進行研究改進完善的,是以發現創造爲前進動力的,是積極的,是向上的;而‘教’則是固定的,僵化的,直接灌輸給信衆的,禁锢人思想的,阻礙社會前進阻礙社會發展的,是消極的。所以可以傳學,不能傳教。可以有儒學,不能有儒教;可以有道學,不能有道教;可以有墨學,不能有墨教;可以有名學,不能有名教;可以有佛學,不能有佛教…,等等等等。
我益涼不禁學術,你盡可暢所欲言,你可以暢所欲言,你可以把你的任何思想任何觀點公之于衆,你可以著書立說,你可以廣招門徒,但你不能非得讓别人相信你說的是對的,你有說的自由,别人有信與不信的自由,有接受與不接受的自由。你不能通過任何方法和手段,去非得讓别人信你接受你。而傳教,就是一種妄圖讓别人非得信你的行爲。這在益涼是禁止的,是非法的。
任何人,都沒有操縱掌控别人思想的權力。
而傳教,就是在妄圖操縱掌控别人的思想。”(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