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這問題問得有點兒離譜,因爲那孩子明顯就是得病死了。
“那孩子面紅目赤,呼吸短促,虛熱盜汗,由傷寒引發急症,怎麽不見得是因病而死?”支謙答。
“看來你還真是懂點兒醫術。然則,每日患病者無數,可每日也有無數人治好痊愈。何以見得那孩子就是不治之症,必死之病?你既皈依佛祖,該是不打诳語才對,你且老實講來。”
“和尚實話,确實不能确定那孩子得的就是不治之症。那孩子,從我開始施法救治,到離世爲止,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即便這世上有人能治,想來在當時,也是必死無疑。”
“法醫何在?可有結論?”劉璋問道。
“屬下在。”一個吏員模樣的年輕人急忙出來回話:“回州牧大人,那孩子是由傷寒誘發心疾,病勢甚急,因此故去。”
益涼現在在醫療衛生方面,已經慢慢正規起來了,就連原來衙門裏的仵作,現在也改爲法醫,需要醫學院正式畢業,才能持證上崗。
“若救治及時,可有生還的希望?”
“若能立即控制住體溫,降低心髒負荷,還是可以救的。”
其實,這才是這個案子被引發的關鍵。
因爲那婦人後來專門跑到醫院問過了,一問說那孩子若送的及時的話,不至于喪命。所以,那婦人才急了,把胡僧給告到了官府。
“和尚,法醫的話,你可聽見?你還有何話講?”劉璋轉向支謙。
胡僧臉色一黯,然後又坦然道:“和尚和孩子素昧平生,又無冤無仇,也不曾加一指傷害于他,隻有救他之心,從無傷害之意。請大人明察。”
胡僧這麽說,周圍圍觀的百姓也是一片的同情之聲。
“這和尚是個好人。”
“這和尚不該去救人,這下惹上大麻煩了吧。”
“那孩子分明就是個短命的,急症誰敢說就一定救得過來。”
“看來以後看病得去新開的醫院才行了,現在好多郎中都還沒有官方認證,估計都不敢随便看病了。”
……
“你也知道他得的是急症?你若真有本事,救了他還好,但你沒能救得了,你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救他,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你既然沒能力救他,你既然知道自己沒能力救他,你還要勉強救治,那你這就不是在救人了,而是在殺人了。不管這孩子的病,有沒有人救得了,對于你來說,你就是在殺人了。
你不是在救人,你是在殺人!”劉璋說到最後,又強調了一遍。
“大人這是強爲之罪。和尚說了,和尚隻有救人之心,從無殺人之意,和尚也并無任何加害手段于他。他不過是因病而去,與和尚何幹?若大人是在下,略通醫術,當其之時,該當如何?”支謙據理力争。看來這支謙把劉璋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你說的沒錯,你表面看來确實沒殺他,但你卻剝奪了他被治愈的權利。他本來是有機會被治好的,結果遇到了你,你非得給他治病,結果他死了。所以,這孩子就是你殺的,不管他的病能不能治好,從益涼的律法來看,他就是你殺的。因爲,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給他治病。你不是醫生,即便你醫術高超,但沒有益涼官方的認證,你就不是醫生。隻要不是醫生,你就沒有權利沒有資格,随便幫人治病,除非你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了你沒有功勞,治死治壞了,你就得擔責任。這就是益涼現在的律法。
至于你說的,如果是我,我懂醫術,遇到此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很簡單,我略通醫術,那我就隻有建議權,我可以建議病人家屬采取何種措施較好,聽不聽則是家屬的事情。另外,我若真想幫忙,自然是我比那婦人跑的快,我會抱過孩子,跑去醫院,找真正的醫生來救治。
你若是幫助婦人,把孩子盡快送到醫院,那你就是在救人,不管最後孩子是生是死,你的行爲都是在救人。
你現在是自己在那裏瞎胡治療,不管那孩子是生是死,你的行爲,都是在殺人。因爲你不是醫生,治病救人不是你的專業。你非得去治,那你就是在殺人害命。我不知道你以前,超度過多少這樣的有緣人,但是在益涼這裏,你這就是在殺人,在犯罪。”
劉璋一番話,終于把支謙說得無話可說了。
“和尚受教了。劉璋治下,益涼果有不同之處。逝者已矣,和尚願意贖罪,願意赴死償命。”
那百十個羌人,本來看劉璋過來了,還專門讓開了一條通道,方便兩人說話。原本以爲救人有希望了,結果,劉璋生生又把支謙說得認罪伏法了。這些人一看形勢不妙,急忙又把支謙給圍在了中間。
“不能殺人!”
“不能殺害大師!”
“大師是好人,誰敢動大師,我們跟他拼命!”
又都亂哄哄的嚷嚷了起來。
劉璋一看,還真是有些麻煩。
按劉璋本意,這個案子确實有些可以酌情之處。可是,古代的量刑标準沒有後世那麽細緻,既然是認定爲故意殺人,想要脫罪也不好開脫。這個案子,若在後世,最多也就是個過失殺人,甚至連過失殺人都算不上。因爲别人要給你孩子治病,你完全可以不讓治啊。
劉璋本來也有心開脫,但是開脫是開脫,卻不能就推翻了原來法曹的判決,本來法曹判的也沒錯,你要是強行推翻原判,這對法曹官府的形象絕對是非常大的打擊。所以,劉璋必須得先讓案犯認罪伏法。
沒想到,案犯是認罪了,這些信徒追随者們又出來攪和了。
他們不知道,他們這一攪和,實際上是在把他們的大師往死路上推。
支謙才要勸阻,卻見劉璋臉色一寒,大聲道:“法曹何在?”
楊阜急忙應道:“屬下在,請大人吩咐!”
“聚衆鬧事,妨害司法公正,該當何罪?”
“回大人,聚衆鬧事,妨害司法公正,視情節嚴重程度,處罰不同。”
“今日這情景,該當如何處罰?”
“今日之景,刑場阻刑,暴力抗法,其罪當誅,當就地處決!”
“那還等什麽?!給我全部就地射殺!”劉璋臉色戾氣一現,厲聲喝道。(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