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作爲劉焉的兒子,潛在的接班人,更不宜勸止。一個不好,劉焉就會拿掉劉璋的接班人資格。
劉璋自己倒沒考慮這些,他隻顧關心老爺子若要稱帝,風險如何,成算如何。
徐庶走了以後,劉璋還是不怎麽心安。
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個頭緒,最後靈光一閃,劉大官人決定去找董扶董神棍蔔問一下吉兇。雖然董神棍不太靠譜,雖然劉璋也不信這玩意兒。不過,抽簽問卦,觀星占蔔,古今中外皆有,遇到不決之事,聊作安慰也好。
董扶現在常住在成都學府,他是常務副校長,沒事的時候去工科院觀摩觀摩,然後回家搗鼓搗鼓煉丹,要麽就是偶爾客串去講講經書子集。反正這日子過的甚是逍遙。
劉璋找到董扶的時候,董扶正和蔡邕兩人手談對弈呢。
“兩位先生好,小子見過兩位先生。”
正在下棋的兩位,聽到聲音,這才把目光從棋盤上移開,見是劉璋,董扶連忙吩咐看座上茶。
“季玉賢侄,今天怎麽有空來打攪我等兩位老朽?”董扶打趣道。
“小子無所事事,自當向兩位前輩多多請益才是。”劉璋臉皮還是一貫的厚。
“臭小子,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少拿好話哄我。别說我沒給你機會阿,看到沒,這盤棋,老夫已經岌岌可危,若你能幫老夫反敗爲勝,老夫則免費送你一卦如何?”
劉璋看一眼棋盤,密密麻麻,黑白交錯,已經接近尾盤收官了,這種情況想翻盤,很難了。棋盤上,白棋一條大龍,狼奔豸突,可惜目前連一個眼沒有,死得是不能再死了。
蔡邕聽了董扶的話,哈哈一笑,“茂安,輸就輸了,你指望這小子來幫你翻盤,還不如我倆重新開一局,這小子整日裏最是喜歡弄些奇技淫巧的東西,哪會這些琴棋書畫文人雅士喜歡的風騷。枉你自稱有識人之明阿。”
“伯喈,你也就看看史書還湊合,看人你可比老夫差遠了。我斷定這小子必然可以力挽狂瀾,反敗爲勝。”
“不可能,斷然不可能。”
兩人在這裏争論的時候,劉璋還在仔細觀看棋局。
以盤面看,白棋很慘,不但大龍不活,而且左下角也是劫殺,可以說大敗虧輸。董扶是個好面子,輸的這麽慘,難怪不肯認輸,要想些盤外招了。
圍棋劉璋當然會下了。
劉璋穿越前是**絲,是宅男,**絲宅男之類的,于遊戲棋牌一道,或者影像視頻旁門左道之類,自然是多有涉獵了。
“這個,兩位先生,這棋局小子确實回天無力,難以挽天之傾,不過這個左下角偏安一隅,苟且做活還是沒問題的。”
“臭小子,看清楚了,這角上明明是死棋,你小子會不會下棋?”蔡大院長不樂意了,一個毛頭小子,敢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即便你是太守是校長那又如何,論到弈棋之道,你也敢信口開河?
“既然先生不信,不如小子姑且一試。”說着,劉璋拈起一枚白子,啪的一下,落入左下角。
劉璋剛落下子,蔡邕随手就跟着落了一顆黑子。
兩人啪啪啪落子如飛,幾番纏鬥,竟然出現了劫活的局面。劫活就是劫争而活。劫争,又叫‘打劫’,是圍棋裏面常見的情況,收官的時候最常見。正常來說,一個棋子在棋盤上四面相連,有四口氣,若四面皆被圍,則我方這棋子被吃,被提,就會被拿掉。被拿掉後,原來該子的位置就成一個空了。這個空,正常情況下,被提一方無法朝裏面再落子了,就形成了一個‘眼’,此即圍棋上術語的‘眼’。但是如果我方落子後可以反提空周圍四個棋子中任一個的話,則可以落子。落子是可以落子,但也不能立即落子提子,必須要隔一手才能落子提子。爲了不讓對方把這個空立即填上了,我方必須找一處落子,讓對方不得不跟着應手,而顧不上去填了剛才那個空,此爲找劫材。等到我方落子提子後,對方也不能立即就反提,也必須要隔一手才能反提。這樣一輪一輪的下來,終有一方會因找不到劫材,最後放棄該空。這就是劫争。
熟悉圍棋的都知道,圍棋裏面,真正的激烈搏殺,不是比氣殺龍,而是劫争勝負。劫争的那個子,有時候不關鍵,但有時候就非常關鍵,可能會關系到某片棋的生死,甚至全盤的輸赢。
《說文》:“劫,人欲去,以力脅止,曰劫。”
道家謂:一成一毀爲一劫。
圍棋棋盤上,一個位置的得失之間反複争奪,即爲打劫。
眼下劉璋就在左下角,七挪八拐的,一串無理手下來,竟然弄出了打劫活的局面。若是打劫打赢的話,這個左下角就活了。
蔡邕的臉色有些難看。
董扶卻哈哈大笑,“好小子,果然能折騰,這個角上這一片看來是要活了阿,伯喈,輕敵了吧。”董扶很得意的調侃着蔡邕,似乎之前大敗虧輸臭棋連連的人不是他似的。
“哼,有啥好得意的,不就是劫争嗎,依然還是沒活,以爲劫争老夫就怕了不成?”說着,啪的落下一子,劫争開始。
兩人你來我往,再次落子如飛,滿盤找劫材。本來是一個角上的局部戰鬥,一下子變得硝煙四起,全盤皆是戰場。
劫争最是考驗一個棋手的棋力計算乃至韌性。該不該打劫,要不要應劫消劫,劫的大小,劫材的多少,每個劫材的大小等等,都是需要仔細計算斟酌的。
氣氛越來越緊張,就連旁觀的董扶都斂息屏氣,不敢大聲出氣,生怕驚擾了兩人。
再看棋盤上,能夠落子的地方也越來越少,劫材更是愈見稀少。号稱棋枰高手,穩健如蔡邕者,也不由得頭上見汗了。
關鍵時刻,又輪到劉璋開始尋找劫材了。眼下黑棋能夠作爲劫材的地方越來越少了。也許是壓力太大,也許是太緊張了,劉璋手一抖,手裏的白子掉落,剛好落在了棋盤的右上角,最角上的那個點。劉璋緊跟着就趕緊驚叫一聲:“失誤失誤,小子失誤,不小心脫手了,容我悔上一手。”說着,就要伸手去拾起那個白子。
“且慢!”蔡邕急忙就給攔住了,“年輕人,不知道什麽是落子無悔嗎?”
一句話,說得劉璋讪讪不已。
“老匹夫,竟然跟一個小輩較起真來,真是爲老不尊。”董扶有些看不過去了。
“什麽叫爲老不尊,我這是在教育他,這也是爲他好。都說人生如棋,又說棋品看人品,這世間事,從來都是落子生根,那容你悔來悔去的。”蔡邕數落着劉璋,挖苦着董扶,又仔細看了看棋局,這才落下一顆黑子,消劫。
劫争到了現在,黑子争到了最後,消劫了,把劫争那個空給填上了。也即劉璋掉落的那個白子,蔡邕沒應,直接在左下角消劫了。
消劫以後,白棋的左下角徹底死翹翹了。
蔡邕以爲這盤棋到此算是結束了,他大勝而特勝了。
不想,那劉璋卻哈哈一陣大笑,大笑中往棋盤上落下一子,說道:“蔡老院長教訓的是,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不過此局勝負尚早,逆轉之機已現,好戲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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