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把費氏的話,詳細跟徐庶說了一遍,然後問道:“若家父不智,當何去何從?”
徐庶對劉璋所說的消息,倒是沒什麽驚訝的,成都離綿竹很近,信息往來很快,很多東西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麽好震驚的。
想了一下,徐庶回道:“主公,據庶所知,州牧大人早有此心,所以大人無需過慮。以庶看,州牧大人并非莽夫,實乃久經朝野之老練之士,凡事皆謀定而後動,不會輕易涉險的。州牧大人久有此心,卻遲遲不動,不過是在等時機而已。前次董卓進京,州牧大人沒動;董卓廢少帝立陳留王,州牧大人沒動;天下諸侯群起讨董,董卓挾天子棄洛陽奔長安,州牧大人沒動;董卓身死,李、郭作亂,挾持朝廷,州牧大人也沒動。以此觀之,州牧大人若要有所動作,必須要有一個十分恰當之時機方可。”
徐庶分析的很合理。
從劉璋對自己老爹的了解來看,劉焉絕對是個老奸巨猾的人,稱帝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不過,從種種迹象看,劉焉似乎是在做某種準備,劉璋也不得不擔心。
“元直,以你來看,老頭子有沒有可能是被人蠱惑的,比如那個盧夫人之類?”劉璋畢竟關心這個。
“主公所慮也有些道理。通常蠱惑人主,多有兩種訴求,要麽求名利,要麽欲伸大志。求名利者,爲的是權位是财勢,伸大志者,多欲展胸中所學,更有甚者,欲改天換地也。”
“改天換地?”劉璋有此一問,是疑惑這些人若想改天換地,幹嘛不自己去當皇帝,忽悠别人,附骥别人豈不不太靠譜。
“不錯,古往今來,有此志者多有人在。如孔子遊列國,孟子說諸侯,衛鞅仕秦變法,蘇秦相六國合縱,凡此種種,皆爲此類。”
“以元直來看,若是盧氏蠱惑家父,該是所求有何?”劉璋很有些拿不準這個盧氏。自己記憶裏沒這麽個人,至于張魯,自己所知,在三國那個大革命時代,英雄輩出的年代,充其量就是個跑龍套的。張魯能夠被記住,還是沾了劉大耳和馬超的光,要不然可能都沒什麽人記得。
徐庶撚着颌下短須,若有所思道:“若是尋常女子,無外乎爲自己爲家人謀個出身罷了,可是這盧氏,怕不簡單阿。盧氏身後是張魯,張魯承自大漢開國三傑之一之留候張良。張良入道門,先漢早年政務多受其影響,從高祖到文帝景帝,皆政出無爲,及到武帝才改弦更張,獨尊儒術,廢黜百家,由是道門遠朝堂。而今,先有張角太平道,又有漢中五鬥米教,道門怕是想卷土重來。是以,庶以爲,盧氏所謀者甚大,似有改天換地之志。”
“道門想改天換地,托于一婦人?元直如此說,很難說得通吧。再有,道家以無爲清靜爲要旨,甚少爲俗務煩惱,不通,不通。”劉璋覺得徐庶的分析沒有多少說服力。
“主公說的是。不過,未嘗沒有人假托道門,以天道惑世人,求個人名利。如張角者,豈不如是。張角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蒼天何能死,黃天在哪裏?不過是假借天道蠱惑世人罷了。道門是講清靜無爲,但真正清修求道之人,卻少之又少,又有,道家之言,多涉天地人大道聖德,微言大義,玄之又玄,最是容易迷惑世人。是以,有心懷叵測之輩,多借之爲之助。”
“即便如此,亦難以讓人釋懷。此事還是多有蹊跷之處。我劉家兒孫,雖也多有望帝之心,然則有祖宗法度在,即便心有所想,亦有不得之處。我們這一脈,說是漢室宗親,天潢貴胄,然則按例來講,實則距那龍椅說是十萬八千裏遠也不爲過。家父即便有些許野望,不過是在蜀地關門做個土皇帝罷了,說他觊觎朝廷的天子大位,璋實在難以相信。
若家父隻是想在蜀地稱帝,則置朝廷顔面于何地?置祖宗宗廟于何地?
所以說,不通,甚是不通。”
所謂天無二日,朝廷不可能有兩個天子。劉璋覺得,劉焉再不智,再有野心,也不可能不考慮朝廷,不考慮祖宗宗廟。除非這個時候,天子不在了,那還有一絲可能。
再有就是盧夫人,她有什麽圖謀呢?能得到什麽好處?劉焉稱帝了,難道會立她爲皇後?這絕不可能。難道會尊道教爲國教,恢複黃老治國?這更不可能。所以,劉璋很是想不通,這盧夫人想要幹嘛。
“主公有所不知,據我們從綿竹得到的消息,前番郭奉孝遊走蜀地,曾虛詞以傳國玉玺诳于州牧大人。想必州牧大人有所動心。再有,據聞州牧大人已經派人聯絡馬騰韓遂等,怕是會有所動作才是。想來,唯有朝廷生變,州牧大人才能稱帝有望。
又則,于道門來說,理國一道,自然是無爲而治,凡俗之事紛争之事越少越好,以小國寡民,阡陌相聞卻老死不相往來爲上。縱觀大漢十三州,蜀地山高路險,最是符合小國寡民,也許是道門看中了蜀地也未可知。”
“既如此,元直以爲州牧大人聯絡馬騰會有什麽動作?何時而動?若要稱帝當在何時?我等要不要勸說一二,還是該如何動作?”劉璋啪啪啪的問出一堆的問題。
“如庶前言,州牧大人若要稱帝或者如何,自然是需要朝廷有變才行。如今朝廷由西涼殘部李郭等人把持,州牧大人結交聯絡馬騰韓遂等,其意必然是在長安,在李、郭等人。主公的兩位兄長還在長安,又有許多忠心漢室的朝廷大臣,庶以爲,州牧大人也許想要裏應外合,拿下李、郭二人。若能行得此事,是擁是廢是稱帝,皆在州牧大人一念之間。
至于具體時間,聯絡準備這些皆需時日,又此事須得趁其不備,庶猜測當在來年正月前後,新年新春之際,人皆有懈怠,以此時機爲佳。”
徐庶撚着胡須,娓娓道來。
你不得不佩服徐庶,這些分析十分的接近曆史事實。
可惜劉璋這個隻顧玩遊戲的,根本就不清楚什麽曆史事實。聽了徐庶的分析,劉璋忍不住還是追問道:“若是如此,我等該如何應對?此事成算又如何?”
“難說,成算很難說阿。雖說同屬西涼,然則李郭所部才是真正的大漢精銳,他們以前都是大漢邊軍,長期對抗匈奴等胡人,戰力之強冠絕天下。至于馬騰和韓遂部,那是涼州内亂後,州刺史爲平亂,臨時招募之人,後來漸爲馬騰韓遂等人掌控,這些兵勇,比之董卓進京所部的李郭等部西涼鐵騎,遠不可同日而語。若是正常交戰,馬騰韓遂等,自是遠遠不及。
主公請想,呂布武勇天下無雙,又有麾下并州鐵騎,董卓身死後,李郭等人倒逼長安,呂布還不是遁走河内,不敢接戰。以此觀之,成算難料。除非能裏應外合,攻其不備。
是以,主公,我等隻先觀望爲宜。
一來,觀察州牧大人是否有北向用兵之意圖。
二來,如今主公聲望已夠,隻是力量尚遠遠不足,須得早做打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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