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然則求仁得仁,擇善爲善,我輩讀聖賢書行走于世,欲展胸中才華抱負于世之爲何?還不是爲了個太平盛世,爲了給百姓一個安穩富足的生活,爲了還給天下一個明君仁主。庶雖不如賢弟權變通達,是以唯有持正立身,愚兄雖不才,看人大抵還是不錯的,季玉和曹孟德兩人,論到行奸使詐亂世搏命,季玉自然是遠遠不如,但論到仁心仁術推己及人,曹孟德又如何能比?試問,難道我們需要一個曹操這樣的奸雄活的更長久嗎?”
“元直差矣,亂世大争,爾虞我詐綱常不存,如何能以常理而論。比如我兖州,若沒有曹公,隻怕早已白骨千裏了,就連尊老夫人少不得也得謝一謝曹公,謝曹公及時廓清兖州掃平逆匪。兄長身爲人子,又是我兖州鄉人,多少也該感念一點曹公的恩德。非是小弟爲曹公辯解,易地而處,劉季玉未嘗就做的更好。”
“奉孝果然有些伶牙俐齒,怪不得敢來益州行蘇秦張儀事。賢弟說的不錯,兖州平亂,曹操出力甚巨,然則平亂是他作爲社稷之臣該有的本分,平則平矣,又如何有坑卒殺降盜墳掘墓等種種惡行?災荒流民,處處皆有,我益州亦有,可有似曹孟德這般處置的?賢弟不過是僞托亂世,爲曹孟德找借口罷了。曹孟德是否明主,賢弟在曹孟德身邊已久,自該是感同身受,當知愚兄所言不虛。賢弟當世大才,曹孟德實非賢弟之良選也。”
……
徐庶和郭嘉兩人的一番唇槍舌劍,并不爲外間所聞。兩人一個想說動對方顧念鄉土之情,一個想說服對方棄暗投明,最終是各說各話,不了而了。
說來,徐庶和郭嘉,雖都出自寒門,但在颍川書院的時候,卻不是一路人。郭嘉風流儒雅,平素也多跟世家子弟如荀彧荀攸等人走的比較近,而徐庶闊達任俠,自己就帶有些老大的氣質,有自己的一幫小弟,如石韬崔州平等,在讀書人中本就比較另類。
兩人誰也不認爲能談出個結果來,也沒打算談出個結果來。
第二天,劉璋在府衙大堂,正式接見了郭嘉一行。
要說三國人物,劉璋最感興趣的,當然是諸葛小妖了。諸葛大名垂千古,沒人不感興趣,可惜到現在也沒個影子。其次,智謀之士方面,大概就是這個郭嘉了。三國演義,前幾十回,諸葛出山前,謀士之中,就數郭嘉了。郭嘉死後,諸葛出山,兩人也沒啥交集,可以說各逞風流。
劉璋印象裏,郭嘉的主要事迹,主要有:力勸曹操迎漢獻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官渡之戰的十勝十敗;跟随曹操遠征烏桓。
作爲謀士,郭嘉的大局觀很清晰,戰略判斷很準确。
這樣一個人,現在跑到蜀地來,跑到自己的眼皮子跟前,來行縱橫家之事,想要說動自己和曹阿瞞聯姻,想要說服自己放過曹阿瞞。劉璋很好奇,這郭嘉還真敢想呀。
别說你能不能完成使命了,就是想回去,怕也是萬難了。
到了咱的地盤上,那就得聽咱的了。
“兖州郭嘉見過太守大人”
“奉孝先生快快免禮,先生大名璋早已如雷貫耳,先生快快請坐。”
“多謝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客氣了,嘉或者有微薄之名,也全賴太守大人當日之天下英雄令,說實話,嘉自己也覺得受之有愧,太守大人實在是太高擡在下了。”
“非是璋高擡先生,确是元直當日在我耳邊經常念叨,對先生推崇備至,可惜緣吝一晤,不想今日能與先生當面,真是璋三生之幸。”劉璋一激動,轉眼就把徐庶給賣了。
郭嘉聽說徐庶這麽高看自己,很有些意外,昨晚情況可不是這樣的,那徐黑子沒少奚落挖苦于我,難道昨晚是他裝出來的不成。
徐庶聽了也是一暈,黑臉更加黑了。
“嘉和元直是書院同門,元直才情學識,遠在嘉之上,後來又仗劍遊學天下,更非嘉所能比,如今身爲太守大人依仗,蜀郡之柱石,此嘉更是望塵莫及。能得元直和太守大人青眼有加,嘉何德何能,甯不愧殺?”
“奉孝你就休再謙虛了,你我師出同門,知根知底,少拽那些虛文樣子貨,隻管将來意說了,且看看究竟再說。”劉璋既然扮了紅臉,徐庶就隻能扮黑臉了,反正他本來就臉黑。
“呵呵,元直的性子還是沒變阿,也就太守大人能忍得下你這個性子,換作他人,這可非是爲臣爲下之道。”郭嘉說着,看了徐庶一眼,又看了劉璋一眼,看兩人神色并無變化,心下暗歎一聲,繼續說道:“嘉此來确有要事在身,是爲貴我兩家修好而來。”
“喔,修好哈。如何個修好法?”劉璋若有興趣的看着郭嘉。
“自然是太守大人不再繼續诋毀曹公,而曹公願意将自己的嫡女許配給太守大人,如此締結姻緣,兩廂和好,不知太守大人以爲如何?”
“聯姻?這事我可做不了主。至于說什麽诋毀不诋毀的,若曹公行得正坐得端,又如何畏懼人言。再說了,若果我等真的是诋毀,曹公自然可以擺事實講道理,拿出證據出來辟謠即可,犯不着爲此低聲下氣的伏低做小。不知奉孝以爲我說的可對?”
“太守大人說的誠然沒錯,不過,世間又有三人成虎衆口铄金之說,曹公行事雖有些看似不妥,不過内裏卻另有曲直,若不辨真僞不問情由,自然使曹公蒙冤多多。嘉倒不是說太守大人有不是,隻是畢竟大人遠在益州,于兖州之事多有不詳不察之處,對兖州事務輕易放言,也容易有損太守大人之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