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被劉璋的虛聲恫喝給吓住了,撒腿就跑去通知董扶董茂安,等董扶氣喘籲籲的衣冠不整跑來的時候,劉璋已經高喊着九十九,作勢要轉身離去了。
董扶急忙高喊:“賢侄,且且且慢,”勻了兩口氣,繼續說道:“賢侄,都是下人沒眼色,怠慢了賢侄,來來,賢侄且與我堂上說話。”說着就親熱的拉着劉璋的胳膊就要往裏走。
劉璋心說,小樣還以爲我治不了你,即将擁有壟斷性話語權的我,還怕你這個江湖騙子不成。
要知道,神棍這種職業,最重要的其實就是名聲,名聲出去了,那就是名士高人大德大賢,名聲若臭了,那就是江湖騙子無恥神棍妖言惑衆蠱惑人心。所以,對于一個職業神棍來說,愛惜名聲,勝過愛惜生命。
面對董神棍的熱情,劉璋還是要故作姿态的配合着表演一番,“哎呀,董叔叔,小侄冒昧前來,實在不應該呀,因前日多有不敬之處,心甚不安,今日原本打算過來跟董叔叔您賠禮道歉的,沒想到您不太方便,是小侄魯莽了,小侄這就不打攪董叔叔了,改日再來登門道歉。”然後作勢欲走。
董扶這樣的老江湖,哪能就讓他走了,故作生氣道:“臭小子,在你董叔叔面前玩花活,還不立即與我去堂上說話。”說着,不由分說就拉着劉璋往裏走。
劉璋當然是見好就收,順勢改被拉爲攙扶,扶着董扶進了董府。
好一副尊老敬老愛護晚輩提攜後進的溫馨畫面。
到了堂上,分賓主落座,劉璋還是搶先說道:“小侄前幾日多有冒犯,董叔叔你大人大量,家嚴也已申饬過了,董叔你就原諒了小侄吧,否則家嚴必嚴懲于我。”
董扶心說,是該你小子饒過老夫吧,嘴裏卻大度的笑道:“年輕人犯點兒錯誤難免的,你以爲老夫和你一樣,一點兒小事就記挂到如今,老夫早就忘了。老夫和令尊交情莫逆非比尋常,你以爲老夫爲何要誘勸你父來蜀中。一來我是蜀人,而你父仁厚,可于亂世之中保我蜀中安甯,二來自然是因爲私交甚厚,肥水不流外人田罷了。老夫前日去成都,好心好意指點與你,沒想到你小子不領情倒也罷了,還戲耍作弄老夫,真是氣煞老夫也。”
董神棍前面剛表完功勞,立即話鋒一轉痛斥劉璋小子先前無禮,明顯把他自我标榜的話轉眼就忘了。
劉璋自然不會戳穿于他,而是準備看他如何張嘴求自己,因笑道:“董叔教訓的是,小子先前多有不是,董叔叔的教誨未能領會,實在是罪過。不過,當日董叔叔若堅持不和小子賭鬥,隻管聲言日後必定應驗,自然是立于不敗之地哈。”劉璋貌似恭敬,卻有些得意的說。
“小小伎倆,以爲我老人家不曉得,老夫不過是爲了成全于你。其實上次你是真的誤會老夫了,老夫絕對沒有吓唬你,你最近一定會命犯桃花,身染血光。這個桃花劫可不是說着玩的,一旦被纏上,便是生生世世不死不休。你的命星在西,天命在東,南山遇貴人,北海逢蛟龍,命格裏火旺水盛,最易惹桃花。你自己不也說自己桃花朵朵開嗎。其實桃花劫也不一定就是壞事,若是應劫得當,那就是好事,就是桃花運,若是應劫失當,那就是桃花煞,不死不休。小子,老夫看在你父的份上可以幫你化解這個桃花劫,化煞爲運,你小子可不要十分的謝我老人家,送上幾壇劍南春足矣。”
董神棍幾句話就扯回到他的老本行了,果然是好本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的舌燦蓮花暗室生光,說的劉璋已經手伸褲兜要掏人民币,然後雙手奉上跪求大仙給出化解之法了。結果發現沒有褲兜的時候,才幡然醒悟,我靠,這老家夥功力深厚呀,我這個經過無數年的馬列教育的無爲新青年都差點着道,可見這老神棍這些年沒少哄騙無知群衆,沒少騙東騙西妖言惑衆呀。
劉璋當然不可能輕易就範,何況他還有王牌在手,哪能讓董扶一番裝神弄鬼就給唬住,當然也隻是差點被唬住而已。劉璋啪的一下打開折扇,把‘胡說八道’一面朝外,然後裝模裝樣的忽閃了兩下,笑道:“我本浪子,哪會怕桃花,不怕桃花多,就怕桃花少呀,董叔叔多慮了。”
“年輕人,經的少見的少,事到臨頭才後悔,那可就晚了。老夫可以很确定的告訴你,此劫已成,不在今日,就在明天,你是躲不過去的。若是不應驗,你可以找人燒了老夫的房子,老夫絕無二話,若是應驗,老夫也不要你磕頭認錯賠禮道歉,隻需在你那個狗屁傳單上爲老夫平反即可。”
董大仙的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劉璋輕搖折扇,一派諸葛小妖狀,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董神棍知他必不信,心下暗笑,小狐狸,有你哭的時候,又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補了一句:“劫自西方來。”
西方來的那是如來佛,劉璋對董神棍的裝神弄鬼嗤之以鼻。
劉璋最終堅持拒絕了董扶虛情假意的留飯,于中午之前,返回了州衙。
要說董神棍一番胡說八道對劉璋一點影響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到了州衙門前,劉璋還在嘀咕,爲啥董神棍如此笃定,而且還言之鑿鑿的聲稱就這兩天呢。
就在劉璋邊想事情邊進府的時候,一個蒙面婦人擦肩而過。劉璋當時也沒怎麽在意,隻是有點兒奇怪,爲什麽是個蒙面婦人。這個念頭也是一閃而過。他還是在一直琢磨董神棍的妖言。
入了内宅,見過了母親費氏,發現費氏神情郁郁,劉璋以爲費氏是爲自己擔心,就寬慰了幾句。離開的時候,劉璋感覺哪裏有些不對,費氏好像神情恍惚無精打采,有些敷衍自己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劉璋還是覺得有些詭谲,沒帶徐庶過來真是失策,遇到事情也沒個人商量商量。不過時間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馬上就要參加州衙的午宴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劉璋就和祝融小龐魏延一起,到了前廳州衙大堂,門口遇到兩個人,年長的中年微胖的有些天然笑眯眯模樣的,見了劉璋立即拱手見禮,“漢中張魯見過少主,上次少主穿漢中而過,屬下未能略盡綿薄,十分遺憾,還請少主恕罪。”
劉璋沒見過張魯,上次過漢中,因爲擔心劉焉的病情,根本沒停。劉璋對張魯當然不陌生,這個五鬥米教的教主,後來蜀中的死敵,劉璋一上台就殺了張魯在成都的全家,然後張魯在漢中就自立了,然後漢中和川中就相互攻擊,然後馬超來了,劉備來了,然後劉璋就完蛋了。劉璋默默地過了一遍兩人的曆史,暗自嘀咕,難道劉璋天生和張魯八字不合?多麽暗弱的劉璋,對張魯那麽地粗魯和血腥,爲什麽呢?
眼下劉璋隻好虛與委蛇,笑道:“公祺兄何罪之有。”然後随口問道:“你不是在漢中坐鎮嗎?”
“屬下奉主公之命,親送西涼使者入川,所以就過來了。少主,請!”
西涼使者?難道是馬騰的人?看着眼前笑眯眯如彌勒佛一樣的恭順的張魯,劉璋暗自感慨王莽謙恭未篡時,笑着道:“公祺兄請!”然後幾個人就魚貫進了州衙大堂。
見過劉焉後,劉璋帶了祝融和小龐,在右首一處桌案後跪坐下,祝融和小龐跟着劉璋,算是三人據一席,至于魏延,因爲客串侍衛,他沒資格入席,隻好站立在劉璋身後。
劉璋很讨厭這種折磨人的宴會。主要是跪坐很難受。他在成都都是坐的椅子,最差也是那種繡墩。沒辦法,上面有老爺子虎視眈眈,下面有衆文武衆目睽睽,劉璋必須坐出标準的姿勢,才能不失宗室的身份,以及未來益州接班人的威儀。
文臣有趙韪張魯黃權王累等,武将有嚴顔張任吳懿李嚴等,整個州衙大堂,一時間也是人才濟濟。
大堂裏的人,劉璋大部分都不認識,認識的也都不怎麽熟,僅僅見過一兩面。劉璋入川以後,聽了徐庶建議,盡量蟄伏,所以和蜀中文武也不怎麽來往,而蜀中文武也很少有主動跟他熱絡的。
劉璋自己也準備順理成章的接完班,再開始正式進入天下争霸,反正據他的記憶的曆史也沒幾年了。
劉璋弄的什麽英雄令,蜀中文武皆不悅,因爲上面一個蜀中的人也沒有,心下都暗罵,乳臭未幹的小子,果然不知天高地厚,不識天下英雄。所以後來英雄會開幕,大家也懶得去給他捧場,再後來聽說連董扶都栽了,鄭玄的高足國淵也跪了,大家更是慶幸自己的英明。
在蜀中衆文武看來,劉璋能否接班還在兩可之間,畢竟劉璋上面還有兩個哥哥,而且現在的劉焉還很康健,完全沒有交班的意思。所以大家沒必要過早投機,因爲容易被劉焉所忌諱。
劉璋正不爽間,有人宣号:“西涼使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