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短了倒沒什麽,時間一長,難免謠言四起。
望江樓坐落在錦水南岸,四周修竹掩映,鳥語花香,風景十分宜人。望江樓對面就是剛剛建好的英雄台。
站在望江樓樓上,對面的情形就一目了然。
現在的望江樓,不是個景點,是個酒樓。
二樓的臨窗一桌,一大一小兩個外鄉人正在聊天打屁。
“我看那劉太守定然怕了,肯定是沒想到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大話吹出去了,現在不好收場,隻能做縮頭烏龜了。奶奶的,害的老子白跑一趟。”紅臉漢子憤憤然道。
“以你的智慧,确實很有可能是白跑一趟。”少年調侃道。
“你個小屁孩敢小視某家?老子即便說不過他,難道還打不過他。”紅臉大漢怒道。
“你這樣的,真還未必呀。”少年明顯不怕事大。
“你少撩撥我,你們那個夫子不還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沒有幾分本事老子敢跑這麽遠趟這渾水嗎?就怕劉璋小兒跑了,沒得機會給老子施展。”
“你覺得一個整天不理政務無所事事的人,能把成都治理的這麽好嗎?”少年反問道。
“那都是下面官吏的功勞,跟他劉璋小兒有什麽關系?”大漢明顯不認可。
“眼光不行了吧。知人善任,才是上位者真正該有的本事。還有,你覺得,除了朝廷,除了天子,還有誰能一紙而天下動,令如此多的英才齊集此地。”
“那倒也是。”
……
太守府,徐庶和石韬正在接待劉焉的特使。
來的是董扶,廣安人,漢末著名的神棍。
“董先生莅臨,令府衙上下蓬荜生輝,奈何十分不巧,府君大人染恙,不能親迎,失禮失禮。”
“徐主簿客氣了。既然府君大人染恙,老夫恰好于岐黃之道也略通一二,不如二位且引我過去診視一番,也好回報劉使君。”
“這個…,太守大人已經服藥睡下了,實在不宜打擾。”
“哈,休得欺诳老夫,我看太守大人不是睡下了,而是不在府中吧?”
“這個…這個…,先生果然察纖毫之末,确如先生所言,太守大人一出多日,尚未回返,我等也是心下惶恐不已,不知先生可否蔔問吉兇一二?”
“無妨,老夫昨夜夜觀天象,雖然帝星晦暗不明,有七殺淩空,天下大亂之兇兆。然則有大星亮于西,紫薇南移,又有月暈成風,紫氣西漸,太守大人當吉人天相,不日即歸。”
“借先生吉言,我等可稍稍心安一二。”
“隻管放心即是,我管保太守大人安然無恙。你等且隻管将太守大人的美酒取來兩壇,你家大人定然無憂矣。”
“啊…”
正說話間,一個護衛匆匆跑來。
“報告兩位主簿大人,府衙外面圍集了大批民衆,吵嚷着要見太守大人。”
“你沒告訴他們,大人身體不适不見客嗎?”石韬問道。
“說了,他們不相信,說大人不可能一直病着。說大人不見他們也可以,但至少要給個期限,這天下英雄會什麽時候開始,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等着。”護衛傳話道。
“嗯,這個…,董先生以爲該如何是好?”徐庶和石韬都沒什麽好辦法,隻好向董扶問計。
董扶眯起眼,手指亂動,裝神弄鬼一番,然後一聲不吭的伸出三個手指。
“好,三天,那就告訴他們三天,三天後錦水畔英雄台上見。”徐庶看了董扶的手勢,當即對護衛吩咐道。
“諾!”護衛領命而去。
董扶心下暗笑,這可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我可沒說什麽三天。當即笑眯眯的問道:“現在可以上酒了吧?”
徐庶随即笑道:“怠慢先生了。速去拿些劍南春來。”
石韬也陪笑道:“先生勿見怪,這酒是太守大人的寶貝,就是我和元直平時想喝上一口也是極難的,今日借先生的光,我們兩個又能小酌幾杯了。不過這個喝酒容易,就是這個賬務怕是不好處理。”
徐庶接口道:“董先生,如今府衙吃緊,平常接待應酬是無妨的,唯有這劍南春,價格昂貴,不好走賬呀,先生你看,這個酒錢是挂在先生名下,還是如何處理?”
董扶一口酒還沒下肚,就給嗆了出來,怒道:“什麽混賬話,這就是你們成都府衙的待客之道嗎?老夫是公差,要挂你挂州牧大人頭上好了,讓他們父子自己去掰扯去。速速給老夫滿上。”
徐庶和石韬隻得讪笑不已。
三天後,錦水北岸,英雄台。
台下人山人海,觀者如潮。
英雄台實際上是臨江而搭的一個四方形的,半人多高的土台子。台子靠近江水的一面,立着粗大的木栅欄,木栅欄上,挂着兩個大黑闆。因爲成都産漆,劉璋早早就讓人準備好了黑闆,另外還有粉筆。
台下觀衆席是面向台子呈半月形。
因爲天氣炎熱,所以台下臨時搭了幾個棚子。
台子的入口處,放了一張書桌用來登記上台之人。
如今桌子後面的徐庶正臉沉似水,心裏頭把個騙酒喝的老神棍董扶罵了一遍又一遍。可憐我徐庶徐元直,自負才智無雙,英雄蓋世,不想卻被一個老騙子給耍了。真是陰溝裏翻船,一世英名毀于今朝呀。不知道這錦水深不深,跳下去能不能淹死人。
眼看日上三竿,依然沒有太守大人蹤影。
徐庶獨自一人自怨自艾,也不管下面越來越高的噪音。
“我看太守大人不會來了,輸一個人就是十金,太守大人有再多金子也不夠輸的,肯定不敢來了。”
“我估計太守大人是想用火攻呀,讓這烈日先炙曬我等兩天,等我們再而衰三而竭之後,就不剩幾個人了,那時候太守大人再現身,自然是輕松收拾殘局,博得個笑傲天下英雄的美名。”
“兄台所言甚是,太守大人此計甚毒呀。”
“我想不太會吧,劉太守弄出這麽大的場面,要是如此戲耍我等,豈不被天下恥笑。”
衆人正議論紛紛間,突然兩聲軍樂猛地響起。
“嘟嗚…嗚…”
“嘟嗚…嗚…”
緊跟着,兩隊軍卒魚貫而入,在英雄台周圍标槍般站定。
整個場面瞬間爲之一肅。
緊跟在士兵後面的,是幾個壯漢護衛擡的兩個沉甸甸的大箱子。隻見那些壯漢将箱子徑直擡到了台上,左右兩邊一放,然後嘩啦一下就給打開了。當時陽光正烈,光線一照,金光四射,嘩嘩嘩,閃瞎了台下無數雙眼睛。
最後,緊跟在箱子後面的,是兩個人。
前面的這個,雙十年華,身高七尺有餘,面露三分笑,目蘊十分光,龍行虎步,一副派頭十足江湖我老大的欠揍模樣。這就是今天的豬腳,劉璋劉季玉。
後面是一個小女娃,亦步亦趨的跟在劉璋身後,低着頭,拽着劉璋衣服的後擺,生怕跟丢了似得。這女娃就是,華夏的古老一族,火神的後裔傳人,當代祝融。
站在台上的劉大官人,望着台下大張着嘴的驚呆的民衆,心下暗爽,誰是大英雄,不是曹操,不是劉備,是我,是我劉璋劉季玉,哈哈哈。劉璋在心内狂笑不已。
徐庶也給驚呆了!
主公出場太震撼了。
先聲奪人!先金奪人!主公太厲害了!
不對,主公哪裏來這麽多金子?
不過,容不得他多想,就看到劉璋在向他招手。是了,他還要負責司儀。急忙起身,跑上台去。而石韬則負責登記和文書。
徐庶邁步上台,先向劉璋躬身行禮,然後轉身向台下衆人躬身行禮。禮畢,起身,高聲說道:“某,颍川徐庶,現忝爲成都太守府主簿,奉太守大人命,現宣布,天下英雄大會現在開始。”
然後停頓了幾秒,等台下觀衆的聲音略略平息了一下,接着說道:“想必大家之前都看過我們發的傳單了,隻要有人上台見識上赢了劉太守,赢一個見識就有十金,金子就擺在台上,絕無虛言。如果有人能獲得太守大人賞識,太守大人同樣也不會吝啬高官厚祿的。下面,英雄大會正式開始,請各位登台!”說完,徐庶又是向觀衆和劉璋行了一遍禮,然後在另一邊走下台去。
徐庶下台後,台下人群半晌沒有動靜。
劉璋原以爲,聚集了這麽多人,肯定有人排着隊想要金子,怎麽會一下子冷場了呢。
等了幾分鍾,才有一個老婆子在徐庶的攙扶之下走上台來。老婆婆姓衛。
衛婆婆上來以後就要給劉璋行大禮,劉璋趕忙将她扶住,溫言問道:“不知道婆婆上來有什麽可以教導晚生的?”
衛婆婆聲音顫顫道:“老婆子沒啥本事,就是當了一輩子穩婆,于這上頭倒是有些見識。”
穩婆?
台下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