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哈哈一笑,故作高深道:“确實如此,确實如此,果然瞞不過元直你呀。那麽元直覺得我還有何種用意呢?”
徐庶稍稍沉吟了一下,這可是考驗他作爲謀主資格的時候了,說道:“如今天下紛争,我們蜀中地處偏遠,雖然占了個地利,但這個地利也如主公之前說的,也是我們的限制,很容易被人封鎖在蜀中進出不得。天下大争,說到底,争的還是人才,北方、中原,還有荊襄,都是人文荟萃之地,北方有袁紹公孫瓒,中原有曹操袁術陶謙,南方有劉表孫堅,這些都是當世人傑,所以想和他們争奪人才,怕是十分困難。我想主公是想大力發展文教,吸引或者我們自己培養出可用的人才,以備将來大用。不知庶說的可有幾分道理?”
劉璋聽得臉直抽抽,太強了,這都能分析出來,自己不過是爲了個擦屁股紙的問題,被徐庶同志一分析,弄出個天下争霸來了。當然,劉璋不可能自己诋毀自己的光輝形象,很不客氣的點頭贊許道:“不愧是徐庶徐元直呀,果然瞞不過你。全給你猜中了哈。不過元直呀,大力發展文教這是肯定的,但還是有些緩不濟急,遠水解不了近渴,我覺得我們還是要雙管齊下,還是需要你先前說的招賢納士。不過你剛才也說了,我們這裏地處偏遠,文化落後,恐怕很難吸引到什麽真正的人才過來吧。”
徐庶得到贊許,很是高興,聽劉璋這麽一說,沉思了一下說道:“主公說很是,不過,我倒有個主意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沒事,你盡管說,咱們誰跟誰,有什麽說不得的。我記得你可沒少罵我。”
“呃…咳…,那還不都是爲了主公好。”頓了一下,小聲說道:“我聽說當年州牧大人入蜀的時候,董茂安言蜀中有天子氣。我們是不是可以拿這個做做文章,四處廣爲宣揚一番,不愁沒有人過來。”
“這個,好像不太合适吧。就怕到時候過來的不止是人才,還有強盜的觊觎。我覺得關于天子氣之類的神棍言論還是低調些。這是把雙刃劍。我想想,哎,有了!受你啓發,我倒是想到個主意,招賢納士,其實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人吸引過來,先騙過來再說。人到了以後,再想辦法把人留住。”
“方法是不錯,不知主公打算怎麽個騙法呢?”
劉璋前後左右看了一下,低聲說:“這個說與你可一定要保密。我們這樣,可以四處廣發傳單,把天下知名的賢臣謀士英雄豪傑,統統的臭罵一通,說他們狗屁不如,要是不服氣的話,可以來蜀中找我pk,噢,pk你不明白,就是讓他過來找我單獨較量。我想肯定有很多不服氣的。到時候,人一來,嘿嘿,就由不得他們了,要走要留完全是我們說了算,嘿嘿嘿。”劉太守很不顧形象的奸笑起來。
徐庶聞言,一拍大腿,谀辭滔滔而來:“果然是好計呀好計,主公高明呀,高明。而且,我們還可以許以重利,聲言隻要能獲勝便如何如何,不愁沒人過來。”然後又壓低聲音道:“一定要罵的夠狠才有效果。”
劉大官人大手一揮,口出豪言道:“那是當然,你放心,别的不敢說,這個我卻是在行。”接着道:“那麽名單就交給你了。”
“諾,定不負主公所托。”
兩個腹黑的家夥嘿嘿一陣怪笑,一拍即合。
第二天一大早,徐庶就頂着黑眼圈,拿着昨晚熬夜趕出來的名單,來找劉璋。
徐庶到的時候,劉璋正用自制的簡陋炭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看到徐庶過來,急忙招呼人奉茶,然後繼續埋頭奮筆疾書。
徐庶也渾不在意,邁步走過來要看看劉太守到底在搗鼓什麽。過來一看,發現畫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心下暗自奇怪。經過這麽久的接觸,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這位主公,最是喜歡弄這些奇技淫巧,于正經學問上,可算得上是,七竅通了六竅,是一竅不通。可如果你說他不學無術胸無點墨吧,他偏偏又能巧言令色歪理成堆。最可氣的是,這位還言辭鑿鑿的說什麽子曰詩雲無用論,既不管吃又不管喝,就算是用來治國理民,還不是一樣治理的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不過徐庶自己也不是腐儒,也是學問頗雜,所以很多時候對劉璋的奇談怪論也不以爲杵,隻是奇怪自己這個主公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
私下和幾個劉璋身邊的人也交流過,都說少主以前不這樣,就是上次墜馬以後,才開始有些瘋瘋癫癫的。
徐庶當時就嚴厲地呵斥了幾個人,要求大家務必要緊密地團結在偉大的少主身邊,不得散布任何不利于少主的言行,不得從事任何不利于少主的事情,要做到不信謠不傳謠不造謠,要自覺的維護少主的光輝形象。
徐庶邊看邊随口問道:“主公這又畫的是什麽?”
劉璋頭也不擡,答道:“無外乎是些解決吃喝拉撒的東西。我在想我們散發傳單的話,最好還是能有些别的東西加持才行,紙現在還不知能弄成什麽樣子,想來想去,可以弄些好酒出來,去釣些饞蟲過來。天下聖賢,貪杯的應該有不少。我弄這些東西,就是準備産些好酒出來,随着傳單一起,散往各地。”
“釀酒?這個主公還是要慎重些爲好。亂世之中,糧食最爲金貴,釀酒卻是最爲耗費糧食,恐怕得不償失呀。”徐庶聽說劉璋要釀酒,本來對劉璋大爲改觀的評價,再次又向昏庸方面傾斜。
“徐大哥放心,酒這東西費糧食我是深知的,肯定不可能多産。而且,物以稀爲貴的道理小弟還是知道的,産的多了就賣不上價錢了,當然是不合算。好了,差不多完工了。黃三,把這個拿到外面的鐵匠鋪,讓他們照樣打造出來,注意要低調要保密。”
“諾!”黃三領命而去。
看着黃三匆匆而去,徐庶才拿出自己昨晚炮制出來的名單,這可是他絞盡腦汁,想了大半夜,才弄出來的,很想聽聽主公劉璋對他辛苦工作的贊美和肯定。
劉璋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發愣,很不體貼的說:“元直,這上面十有八九都是些無名之輩吧,你看這個荀什麽的,沒聽說過呀,我知道荀氏好像有荀彧荀攸還算有名,怎麽也沒寫呀?”邊說邊拿炭筆在名單上劃來劃去,三劃兩劃的,就沒剩幾個了。然後自己拿過一張紙來,自己刷刷的開始寫一堆人名。
徐庶心頭火起,太不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了。
“什麽叫荀什麽的,這是我們學院的院長,德高望重,你說的荀氏叔侄,在他面前也要低眉順眼。”沒寫荀氏叔侄,真實的原因是徐庶沒覺得兩人比自己高到哪裏去了,既然自己不在名單上,那兩人也沒資格上名單。
“看,你也說德高望重了,又是你的師長,不說讓他跋山涉水了,而且也難以下嘴大罵不是。”
“那,這個祢衡呢,那可是天下聞名,還有這個孔融,自小聰明過人,還是孔夫子的後人,還有這個許邵許子将,這些可都是天下名士,你怎麽能随随便便就劃掉了。”
“祢衡,就是個大嘴巴,他來了,我唯一的優點就被他給比下去了,罵人我可罵不過他,還有這個孔融,也是個徒有其名之輩,從他的老祖宗孔夫子開始,就沒幹成過什麽正經事,再說這個許邵,這就是個神棍,一個算命瞎子,也好意思稱爲天下名士?”劉太守頭也不擡,嘴裏卻毫不示弱。
“主公,這些人你都看不上眼,那我看你也别大張旗鼓的招賢納士了,所有事情自己幹得了。來,我看看你有些什麽了不得的見識,看看你都寫了些什麽高人?這顔良文醜,什麽河北四庭柱,什麽張遼于禁,什麽五子良将,全都是些無名小卒,呂布馬超,這都是些匹夫之勇,還有這個什麽趙雲的,聽都沒聽說過,周瑜魯肅,更是聞所未聞…”說着說着,徐庶一把搶過劉璋手裏的炭筆,又将劉璋寫的人名盡數劃去。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讓,越來越大聲。
下人們看情勢不妙,有機靈的,急忙到前衙請了石韬過來,希望他能勸勸兩位。沒想到石韬過來以後,沒多久,兩個人的戰争,就升級成了三國大混戰。三個人一會你攻擊我,一會我攻擊你,吵得不可開交。筆墨紙硯滿屋子亂飛。接近晌午的時候,三人大概是吵累了,叫人拿來了飯菜,酒足飯飽之後,又繼續接着上午的戰争。到了太陽下山,油燈初上,才漸漸沒了動靜。
一個月後,這份名單才在世人面前露出真容,并在大漢朝各地蔓延開去,風傳到酒肆茶館街頭巷尾,乃至鄉野山村廟堂高門,呈愈演愈烈之勢,最後席卷全國。這就是後來聞名天下的英雄令,天下英雄令。
天下英雄令正文:
嘗聞野有遺賢,可信之乎?
華佗張機,庸醫殺人;
鄭玄水鏡,誤人子弟;
郭嘉荀彧,濫竽充數;
龐統孔明,土雞瓦狗;
周瑜魯肅,操琴弄水;
田豐張昭,老邁昏聩;
司馬八達,不見通達;
馬氏五常,稀松平常;
趙雲呂布,隻見武勇;
馬鈞德衡,不識物理;
民不知其所産,醫不知其所醫,
商不知其所得,士不知其所學,
官不知其所管,兵不知其所勝。
昔百家争鳴,今萬馬齊喑;
物不明其理,事難分對錯;
前不見聖賢燭照,後不見來者景從,甯不悲乎?
餘臨天地之間,禀大智大勇大毅大信,今設壇錦城,欲問難天下。
凡軍民人等,無論士農工商販夫走卒,無論男女老幼東西南北,無論中外華夷山野村夫,有一得之見勝餘則付一得之金,有一定之材舉餘則授一定之任。
得無論大小,材不分輕重,一得十金,量材足用。
千金得之易,一國授之難。
落款:平生不識劉季玉,便稱英雄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