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斌接到黑衣人的消息的時候,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懵了一瞬。
“你具體說說,究竟怎麽回事。”上了年紀的人,不服老不行,這半夜的猛不丁被人吵醒,還發生這麽嚴重的事,他隻能靠在床架子上,暫時起不了身。但也不能叫下面的人看出他的疲态。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堅定緩和,仿佛天下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黑衣人頭垂的更低,“……主子,您之前特意讓我注意别院的安全。我也已經将消息遞出去了。按說,早該有消息傳回來了。但是,直到昨天傍晚也沒有任何消息。我不得不在老地方等着别院的人,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人沒等來,隻在周圍找到一隻咱們的信鴿,卻已經是死的了。還好信件是在的,信上說,鎮子上鬧起了疫病……“
黃斌的身子不由的直了起來,“疫病!怎麽會有疫病。”
“好在疫病不僅咱們的鎮子上有,其他相鄰的鎮子上也有。”黑衣人安撫道。
黃斌皺了皺眉眉頭,不置可否,吩咐道,“你繼續說。”
“但是,讓我不安的是,送信的鴿子死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鴿子。這次不僅動用了鴿子,鴿子還恰巧死了。您知道的,山腹裏咱們不能靠近,走官道得兩天的行程。也就是說,咱們在這兩天的時間裏,基本與别院是失去聯系的。”黑衣人額頭上已經有了冷汗,“幾十年來,這還是第一次。”
黃斌頓時眼前一黑,“别院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咱們沒有快速通道,這個時間差簡直就是緻命的。兩天時間,什麽東西都已經處理幹淨了。”
黑衣人面色一白,“主子,那可是咱們最後的老本了。”
“你先出去,讓我想想。”黃斌打發裏黑衣人,一個人沉浸在黑暗裏。
對方的出手太快,快到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時間。毫無疑問,這場疫病應該就是人爲的。而能讓人毫無所覺的中毒,又是如此一個奇怪的毒,除了護國公主不做他想。
他想起護國公主這些日子一直以養身體爲由從不露面,難道……難道她早已在暗處悄悄的盯着他,準備斷了他的後路嗎。
大意了!
沈家早就不能用了,高家本就是在左右徘徊。
大皇子明顯的已經在疏遠他了,醇親王縮在王府,機會沒有任何存在感。
還有誰能用了。
黃斌想到了耶律虎。這個人能用,但又不好用。他能給與耶律虎的,太子也能給與。因此,這是個不能信任的合作夥伴。
如今,離開的必須的。但怎麽才能順利離開,黃斌覺得,自己手裏的籌碼還有些欠缺。
他站起身來,在房間裏徘徊,終于讓他想到一個人,一個可以給他借一次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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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孝坐在蘇清河的對面,視線卻落在大殿之外。老天格外賞臉,等一切後續都處理完了,才下起了雨。
第一場秋雨,帶着絲絲的涼意。
蘇清河翻看着手裏的賬本,眉頭緊皺,心裏卻松了一口氣。“多虧你反應快啊。即便黃斌死了,這東西真要落入别人的手裏,數年之後,隻怕又是一個黃斌。”
“盡快查賬,看還有沒有隐藏的銀子。以黃斌的性子,是不會将銀子藏在票号了的。所以,即便還有,也應該在别院裏。”沈懷孝輕聲道。
“你說的沒錯。黃斌現在所有的依仗都失去了。都說‘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是不信黃斌會老實。所以,你還得小心的盯着他,看他都跟誰聯系。”蘇清河揚了揚手裏的賬本,“他手裏的資源太豐富,誰知道那朵雲彩會下雨呢。”
沈懷孝點點頭,‘這些不要你吩咐,我現在更擔心你和孩子的安全。誰知道他會不會……“
蘇清河擺擺手,“我知道。會小心的。你也一樣。”
沈懷孝深吸了一口氣,宮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起身,“也不知道還需要多長時間才結束。”
“快了!”蘇清河笑道,“哥哥那邊怕是已經得手了。馬上就能回來。”
沈懷孝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點點頭,轉身出宮了。
張啓瑞送沈懷孝離開,回來小聲道,“禮部尚書大人和理藩院李懷仁大人求見。”
蘇清河将賬本一放,皺眉道,“他們怎麽湊在一次過來了,來幹什麽。”問完恨不能打自己嘴巴,真是忙的什麽也不記得了。“快請進來。”
張啓瑞皺眉道,“殿下,日子要不要改啊。主子……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蘇清河搖搖頭,“哥哥心裏有數,一定會在正日子之前回來了。再說了,欽天監提前算好的日子怎麽改,咱們把各國的使臣都請過來了,臨了了換了吉日,這不是擺明了有事嗎。先把人請進來再說吧。”
她之前險些忘了太子的冊封典禮。
張啓瑞這才不多話,轉身出去了。
兩人進來彙報了一下冊封典禮的準備情況,看看太子這個當事人還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按禮儀程序辦就好。”蘇清河笑着道。
禮部的老尚書松了一口氣。前一位太子被冊封時,還是懷裏抱着的孩子。加上當時太上皇還在,是沒有什麽冊封的典禮的。再往上就是端慧太子的成例可以借鑒。但端慧太子到底是沒有走到最後,多少有些不太吉利,犯忌諱的。他真是怕東宮挑理啊。
又跟理藩院商量了一下座次,才打發二人離開。
蘇清河用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案幾,知道最後的收網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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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虎看着眼前的青衣文士,淡淡的笑了笑,“諸葛先生,你們主子現在的日子隻怕也不好過吧。能跟他合作的人不多了。本王可以說是跟他合作時間最長的一個。先生以爲呢。”
諸葛謀呵呵一笑,“大王所言甚是。但對于大王來說,此時的處境,不該是最好的嗎。”
耶律虎眼睛一閃,“腳踩兩隻船,本王是怕一個不小心兩腳都踩空了。”
諸葛謀給耶律虎斟了茶,“大王放心,有我們主子給大王兜底呢。”
耶律虎接過茶盞,“你們主子的心意,我自是知道的。可本王在這裏也是無根的浮萍啊。如今大周的京城風平浪靜,浮萍嘛,自是随波追流的。”
諸葛謀垂下眼睑,“風平浪靜還是暗潮洶湧,大王想必自有判斷。”
“暗潮洶湧與我這水上的浮萍又有多大的關系呢。”耶律虎看着諸葛謀的神色,帶上了幾分鄭重。
“大王不用着急,靜觀局勢就好了。這京城,風浪可能就要起了。”諸葛謀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這麽說是你們主子要興風作浪了。”耶律虎好笑的的接了一句。
諸葛謀皺皺眉頭,這話說的可不怎麽客氣。如今,主子手裏的籌碼是不多了,今時不同往日,對于這樣的話,他還真得受着,不能計較。他呵呵一笑,“不是興風作浪,是翻雲覆雨。大王,風險與回報是等價的。”
耶律虎沒做承諾,隻是漫不經心的道,“大周護國公主,那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這就是暗示他已經見過護國公主了。
諸葛謀眼睛一亮,誰都知道護國公主閉門謝客,休養身體。可偏偏見了耶律虎,見也就見了,外面卻沒有一點風聲。隻能說他們的會面非常的隐秘。
能透露這一點,這就證明耶律虎确實有了幾分合作的意思。
諸葛謀點點頭,“主子讓在下轉告大王,小心格桑公主。”
耶律虎眼裏的寒光一閃,“直接說吧,你們是想讓我在格桑那動手腳,是嗎。”
諸葛謀一笑,“如此,才能最不動聲色啊。”
“帶殺手容易,殺人也容易。但你又怎麽保證事成之後,控制那所皇城的是你們呢。”耶律虎輕聲問道。
“我們主子自然是不行。但是有人行啊!”諸葛謀淡淡一笑,“東宮的太子才做了幾天的嫡皇子。您别忘了,那位六皇子可是從一生下來就是嫡皇子的。皇上爲了一個女人,擡舉這個女人生的兒子。可是,從上面跌下來的女人會甘心嗎。人都說最毒婦人心,這位當了二十年皇後的高氏,可不是好相與的。”
“你是說出身良國公府的高貴妃。”耶律虎挑眉,詫異的道。
“不錯!”諸葛謀淡定的道。
“這位皇六子榮親王難道真這般蠢不成。”耶律虎帶着幾絲疑慮,因爲牽扯到良國公府,他有幾分慎重。
“大王,若是您有且隻有這一次機會,您會不會孤注一鄭。“諸葛謀問道。
會嗎。
會吧!
與其在别人的手底下忍氣吞聲,爲什麽不爲自己拼搏一次呢。
他将手裏的茶杯朝諸葛謀舉了舉,就代表這次合作基本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