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河真的覺得,北遼的局勢,對于耶律虎來說,是一種悲哀。
衆多的部族依靠太子耶律豹,能攫取更多的利益。但是若是上位的是耶律虎,可就不同的。耶律虎是一個極其有強權意識的人。他本身的能力和勢力十分過硬。這些年,他南征北戰,可以說是在戰場上确立了他在北遼的地位。他所有的勢力,都是自己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并沒有依托哪一方。他一直重用漢人,他的智囊團裏,有一半都是漢人。他向往漢人這樣的集權政治,也想傾力打造這樣的,類似與大周的一個政治高度集中的一個政權。而這些卻恰恰與北遼的部族利益是相互沖突的。但若是站在更高一個位置來看,耶律虎的選擇才是正确的,是有利于北遼的。
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這樣一心一意爲北遼謀劃的人,卻這樣被背叛了。
蘇清河一方面爲耶律虎不值,但另一方面,卻不願意敵國有這樣一位有謀略有見識的君王。一個由部族組成的,勾心鬥角,松散的如一盤散沙的北遼,比一個集中了權利的北遼,更好對付。
她是大周的公主,隻對大周負責。這是立場問題。
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要對耶律虎出手嗎!
蘇清河陷入了艱難的選擇。
怎麽做才是對大周最有利的。一定要讓耶律虎死嗎。
不!她不能讓耶律虎死在自己手上。讓一頭受傷的,瀕臨死亡的老虎去尋仇,也許才是最恰當的方式。
這樣的老虎是危險的。但這種危險僅限于傷害他的人。蘇清河絕不做這個傷害他的人!
她不僅不能成爲這樣的人,她還得順手将那個傷他的人送到他的面前。
而由誰充當這個傷害他的人呢。
北遼!隻有也隻能是北遼。
受傷的,暴怒的耶律虎,會給北遼帶去什麽樣的動蕩。隻要想一想,蘇清河就覺得興奮。
她得好好想想,黃斌在其中能扮演一個什麽角色呢。
她心裏,一個計劃正在悄悄的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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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龍鎮,是隸屬雲霞縣的一個小鎮。地理位置極爲偏遠,背靠山脈,交通不便,一向與外界少有聯系。由卧龍鎮通往外界的路僅有一條。
這鎮上的人都是幾十年前南邊發生瘟疫逃難而來的災民,選了這麽一個地方安家落戶。後來,慢慢的就形成了卧龍鎮。
猶豫這個鎮子從不與外界聯姻,所以,也就不常與周圍的村鎮打交道。這個鎮子,慢慢的越發被人們淡忘了。
這就是外人眼中的卧龍鎮。
今兒,整個鎮子都透着詭異的氣氛。如果真有外面的人進來就會發現,這個鎮子,已經沒有往日看到的那般喧嚣了。
如同被下了詛咒,整個鎮子都沉默了起來。
沒有商販的叫賣之聲,沒有孩子的哭鬧之聲,連煙囪裏,也沒有青煙冒出來。
整個鎮子,就一處藥鋪。藥鋪前面圍滿了人。大人抱着孩子,女人靠着男人,雖然沒有人說話,但卻彌漫這一個焦躁的氣氛。
藥鋪的門開着,但掌櫃的隻在廳堂裏來回踱步。因爲如今連唯一的大夫也躺下了。
是疫病嗎。真是疫病嗎。
掌櫃的不能确定。
他們整個鎮子,有數個頭領。沒人分管一灘事。而醫藥這塊,正好是他的管轄範圍。
該怎麽辦。這樣的事情,必然是不敢隐瞞的。昨晚的時候,已經将消息遞了出去。可如今都沒有等到回話。
他心裏越發的慌亂了起來。這世上沒有不怕死的人。他也怕死,怕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
“都先回去吧,等主子的消息。”掌櫃的這般說。
這話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但是衆人還都是一臉麻木的看着他,就是不離開。這也讓他更加的煩躁。
“你就實話告訴我們,還有沒有治。”人群中有人問到。
這話一出口,就像是洪水打開一條口子,頓時汪洋的水傾瀉了下來。
衆人像是瞬間被激活了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了起來。
掌櫃的眉頭又狠狠的皺了起來,“說什麽呢,還有沒有規矩了!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衆人頓時就靜了下來,看來對這個掌櫃嘴裏的所謂的規矩,還是極爲懼怕的。
但這不代表人心就被安撫好了。這就如同高壓鍋裏的水,已經沸騰了,卻偏偏不能把氣灑出來。這麽憋着憋着,後果是什麽,不用想象也能猜測出幾分。
掌櫃的試圖再說點什麽,讓人心安穩下來。畢竟如今隻是病了,還沒有死人不是嗎。
可緊接着,就有一個年近三旬的漢子沖了過來,“掌櫃的!死人了!”
掌櫃的正想罵這漢子一聲,他娘的!真是會添亂。
人群果然就沸騰了起來。
——誰死了。
——怎麽死的。
——是因爲這樣相同的病症死的嗎。
掌櫃的一馬當先,跟着這漢子朝死人的地方而去。後面跟着一串想要追根究底的人。
那漢子一臉晦氣的道,“死的人是一個叫紅葉的丫頭,去年年底來的。跟一個婆子帶着一個小姑娘住。咱們也不清楚她的底細。想必也是個要緊的人物。看着也沒給安排什麽活計……”
漢子的話還沒有說完,掌櫃的面色就一變,“你剛才說死了的丫頭叫什麽。”
“紅葉。”那漢子有些懵的道。
掌櫃的心就咯噔一下,怎麽是這個丫頭死了。這三個人可是上面特意交代下來要好好關照好的人。怎麽就死了呢。“那個婆子和小姑娘呢。”
“沒見到。”那漢子搖搖頭,一臉的不解。
這個蠢材。掌櫃腳下不停,急着往前走,問道,“你是怎麽想起去這家的。”
那漢子瞬間漲紅了臉,“這紅葉可不是個安分的人。跟咱們這些個光棍裏好些個都相好。我也是下了夜工,想去找她消散消散。這丫頭長得水靈靈的,着實讓人稀罕。”
掌櫃的臉色鐵青,恨不能一腳将這貨踹出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什麽人都敢碰。而這樣的事,他一點不知情,相信其他的幾個頭目也不知道的。如今人都死了,再追究這些也沒有什麽意思了。
紅葉躺在榻上,臉色已經青白。顯然,死了不少功夫了。
而屋子裏不見那一老一小,掌櫃的心中就有些不妙的想法。
可外面的人,誰在乎那一老一小是不是在呢。都關心這紅葉的死是怎麽一回事。是因爲這場疫病死的嗎。
可是唯一的大夫還在高燒昏迷,怎麽檢查。
那漢子又道,“這紅葉可是個壯實的姑娘,咱們也相好過。晚上再怎麽折騰,也不見怎麽樣。可見是個康健的人。沒什麽毛病。前天晚上,她還跟林子折騰了半宿呢。吵得老子合不了眼睛。那叫聲,撩撥的人火起,要不然,這一大早的,我能忍不住找她嗎。”
這證詞可謂是相當的給力。
人們能想起的唯一緻死原因,就是疫病。
掌櫃的瞪了那漢子一眼,“别瞎說。那婆子帶着孩子不見了。說不準是那婆子将人害了。我瞧着嘴唇有些青白,說不準就是被毒死的。”
“不管怎麽死的,死人的嘴唇不是青白的還能是什麽顔色的。跟中不中毒有什麽關系。再說了,那紅葉說那婆子是看着她長大的,感情好着呢,怎麽會害死她,一個老婆子啥都幹不了了。還不得紅葉這年輕力壯的伺候一老一小啊。怎麽可能會害死她。”那漢子被掌櫃的對他的不屑一顧頗爲惱怒,不由的辯解道。
這個憨貨!知不知道什麽叫做擾亂軍心。真想一刀結果了他!掌櫃的恨恨的想。
不管掌櫃的怎麽惱恨,那漢子的話還是被大家聽在了耳朵裏,記在了心上。
人群中的女人叽叽喳喳的說開了。
——那個婆子姓李。
——聽說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是跟咱們不一樣。
——你們說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才逃的。
——發現了咱們的問題,要逃早逃了,不可能剛好在發了這怪病的時候。
——大戶人家見識多,是不是她知道這是什麽病啊。這才急着逃命了。
——很有可能。
——難道咱們要在這裏等死嗎。
衆人的心裏有了這麽一個結論,這病是要命的!要想活命,就得趕緊逃。
慢慢的,人群退了出去。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心裏在想什麽。
掌櫃的眯了眯眼,心裏知道這是要壞事。人心亂了就什麽都亂了。
他得趕緊找人商量商量,不鎮住這一幫人,經營了幾十年的基業可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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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七悄悄的回來,對沈懷孝笑道,“驸馬爺手段果然高明,下面亂起來了。”
“這就好!”沈懷孝呵呵一笑,“通知其他人,迅速的繞開這個鎮子,咱們先去雲霞縣,從縣城光明正大的去卧龍鎮。”
“用什麽名目呢。”暗七問道。
“了解疫情!”沈懷孝笑道。
暗七壞壞的一笑,“屬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