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斌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女兒會迫不及待的要取他的性命。或許會想到,但他似乎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他向來是沒把這些女子放在心上的。而如今,除了宮裏貴爲貴妃的嫡長女。還有一個他從來沒有承認過的女兒,正一點一點拼湊自己的記憶,想尋找黃斌的老巢。這個人就是江氏。
江氏對黃斌的恨意,可謂是刻骨銘心。
孩子,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就是逆鱗。
大驸馬的遭遇,時刻吞噬着江氏作爲一個母親的心。她有多心疼自己的孩子,就有多恨傷害孩子的黃斌。她知道,她不能沖出去殺了他。她太清楚黃斌這老賊的勢力。一旦她有異動,第一個倒黴的一定是大驸馬。所以,爲了不危機自己的孩子,她必須忍。
但忍耐,并不等于什麽都不能做。至少,她長大的那處别院,一定有許多黃斌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紅兒被她打發去了城外的廟裏上香,江氏這才讓人将輔國公沈中玑請來。
“可還有什麽事。”沈中玑沒有坐下,皺眉道,“大驸馬的身體已經無礙了,你無需記挂。”
“不是這事。”江氏也不管沈中玑的态度,急切的道,“我需要見沈懷孝一面,有些事,我需要告訴他。”
“我轉達就可以了、”沈中玑看着江氏,“别爲了大驸馬的事再折騰,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
“不是孩子的事。”江氏焦急的道,“跟黃斌那老賊有關。若是護國公主的身體允許,能面見公主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沈中玑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氏,“你最好說的是實話。”
江氏苦笑道,“我也是孩子的母親,我不會放過黃斌。他對不起我娘,對不起我,更對不起我的孩子。我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他不死,我寝食難安。”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沈中玑轉過身,“我會替你安排。”
江氏看着沈中玑的背影,露出幾分凄然的笑意。她不知道她這一輩子究竟還擁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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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孝在上次見面的茶館見了沈中玑和江氏。
“有什麽事,就說吧。”沈懷孝每次面對江氏,都有些厭煩。因此說話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好。
“我知道你恨我。”江氏看着沈懷孝道。
“有事說事,不要牽三扯四。我恨不恨你,與我們要說的事應該無關。”沈懷孝一點也不想聽她說廢話。
沈中玑心裏微微一歎,這孩子隻怕不僅僅是因爲這些年的錯待,更是因爲她生母的事吧。這孩子生母的死,他也是負有責任的。如今面對孩子,他也感覺很尴尬。
江氏看着沈懷孝,“等我看着我恨得人不得好死,等我安置好我的兒子。就親自去地下跟你生母請罪。”
“呵呵呵……”沈懷孝輕笑,“臨死之前,你都想着要安置好你的兒子,你怎麽不想想我的娘親是不是也想安置好自己的孩子。别說的好似多悲壯,前日因今日果,都是注定的。”
江氏的臉頓時就白了!因果報應,全都報應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嗎。
她的心頓時就一揪一揪的疼了起來。
沈懷孝也不跟她廢話,“有話就說吧,我的時間有限。”
江氏好半天才穩住心神,“我想說,我長大的那處别院,應該就是黃斌的一處老巢。可惜我不知道那個别院的具體位置,隻希望我提供的一點東西,能幫助你找到它。”
沈懷孝點點頭,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江氏所說的這處地方究竟有沒有價值,有多大的價值,但該查還是要查的。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勝算。
“你說吧。”沈懷孝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黃斌每隔些日子就會去看我。這證明那處院子離黃斌常住的地方算不得多遠,至少,當天能打個來回。按我的年齡推算,那時候,他已經進了京城,所以,這處别院一定在京城附近,而且在一天能打個來回的這個半徑之内。”江氏沉思道。
沈懷孝點點頭,承認這種推測。但這個範圍太大,哪裏是那麽容易找的。
江氏像是回憶似得道,“黃斌每次過來,鞋底都是濕的。有時候衣服的下擺都會沾上水。所以,必經之路上,一定有水阻道。這水應該還是靠近别院的。若是離别院遠的地方,沾的水就應該早幹了才是。可黃斌衣服上的卻是濕的。”江氏回憶道,“每到春秋,我都會催促他先換衣服,就怕他着涼。”
這就把範圍在進一步縮小了。沈懷孝看着江氏一眼,這個女人果然了不得,也是個心細如發的人。示意她繼續說。
“我沒有走出過院子,院子裏都是些家常的花木。我也說不上來那個莊園到底有多大,但我知道,那裏面絕不是隻有我這一個院子的。好似每個院子裏都住着人。他們跟我的處境應該是一樣的,都是不得自由之人。我在那裏長大,卻從來沒有見到一個串門的人。偶爾院子外面會有人路過,但也都是腳步匆匆。那時候,晚上,我偶爾還會聽見從什麽地方傳來的絲竹之聲。不知道是有人在學,還是别的什麽原因。”江氏皺眉道。
“不過,我記得最深刻就是那裏的槐花。每到槐花盛開的時候,香味特别濃郁。那絕不是寥寥幾棵樹就能有的氣味。”
沈懷孝點點頭,心裏大約梳理了一次。這個地方就在京城附近,保證一天能打一個來回。并且在别院的近處,一定有水,或許是小河小溪,活着是池塘湖水。而且那裏有大片的槐花林。
至于絲竹之聲,這個就暫時不大好判斷。但僅憑前面幾點,找到這個地方,應該也不算多難的事。
沈懷孝看了江氏一眼,“還有嗎。”
“每天的份例,瓜果蔬菜肉蛋都是極爲新鮮的。我想,那個地方離城鎮一定不是太遠。否則,不可能那般新鮮。而且,每天都是新鮮的,就證明每天都有人采買了送過來。能光明正大的進進出出,就證明這個地方對外一定有個光鮮亮麗的身份。否則,不可能不引人懷疑。黃斌就是再大的能耐,他也不可能将整個别院被隐藏起來吧。所謂大隐隐于市,我想就是這個道理了。”江氏皺眉道。
沈懷孝微微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江氏所說的有一定的道理。“還有嗎.”
“站在院子裏,能看見遠處的山頭。這證明這個地方一定是背靠着山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聽到狼的叫聲。”江氏又補充了一點。
沈懷孝眼睛微微一眯,他心裏多少已經有了點想法。
江氏沉吟半響,才搖搖頭,“我能想起來的就隻有這些了。應該能夠找的到。”
沈懷孝點點頭,轉頭對沈中玑道,“讓人送你們出去。”
沈中玑關切的看了兒子一眼,“怎麽,好找嗎。”
他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半輩子都在京城附近溜達。迄今爲止,他也沒想到符合條件的地方。
沈懷孝微微一笑,“我心裏已經有數了。還得驗證才成。應該能找到,您不要擔心。”
沈中玑這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轉身帶着江氏出去了。江氏知道沈懷孝不想搭理她,她也沒上杆子往前湊,跟在沈中玑的身後,離開了。
而沈懷孝一刻也沒有停留,直接往宮裏去了。
乾元殿。
龍鱗将密函遞給明啓帝。明啓帝趕緊接過來,涼州終于有消息了。
蘇清河一進大殿,就見明啓帝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看來我哥遞上來的消息不壞。”蘇清河笑道。
明啓帝笑着點點頭,将密函遞過去,“你瞧瞧。”
蘇清河接過來一看,也心裏高興。“得虧咱們反應迅速啊!不過還是要小心謹慎些,誰知道會不會留下後手。”
明啓帝點點頭,“他一向穩重,我倒是不怎麽操心。不過,你得到印章着消息,還是要保密才成啊。”
印章的圖案太過特殊,一旦讓對方知道蘇清河得了印章,隻怕人家就有了防備。
蘇清河搖頭,笑道,“瑾瑜已經讓人安排好了。弄了一個假的,在那些京城的混混手中過了一遍,然後進了當鋪了。李青蓮讓萬迅找,咱們就按照他們的思路不停的留下線索。如今萬迅隻怕找到了當鋪了。可想把東西贖出去,一得有當票,二得有銀子。這兩樣他們都沒有。不過這也沒關系,李青蓮那丫頭隻要知道這東西不是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裏就成了。至于陳士誠的馬夫和胭脂鋪,他們的規矩十分森嚴,不見東西,不會将她當成自己人。他們更怕是有人借機試探他們。所以,不會輕舉妄動了。這點時間差,就是哥哥突然發難的機會。”
“那我就放心了!”明啓帝心裏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