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琪指着一株半紅半白的杜鵑,叫沈飛麟看。沈飛麟眯着眼細看了半天,才點點頭,“是有些意思,叫丫頭們做上記号,走的時候連根帶走。移栽到家裏就好了。再找找看,說不定還有别的顔色的。”他也興緻勃勃,因爲蘇清河本身就喜歡這些奇花異草。帶回去隻當讨母親歡喜了。
沈菲琪一拍手,“這個主意好。”
兩人在花叢了蹿了半天,隻覺得遇到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數人還會停下來時不時的瞄他們一眼。這讓兩個本來就敏感的人,馬上覺察出了不妥來。看來要不是嬷嬷們攔着,這些人就要沖過來打招呼了。
真是奇哉怪哉了。一處本沒什麽名氣的山野之地,一日之間來了這麽多女眷。如今又不是踏春的時節,晌午熱起來能将人烤化了。她們母子就是出來放放風的,跟賞景無關。難道這些婦人也都是在家裏悶的厲害了。
扯淡!
“今兒這是怎麽了。“沈菲琪看了看四周的人,壓低聲音問道,“這山沒什麽名氣吧。”語氣有些不确定。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沈飛麟嘲諷的笑笑,“娘就是那個突然降臨的仙,于是山也跟着出名了。”
沈菲琪恍然,“這是有求于娘吧。”
“也不全是。”沈飛麟看了看一衆的年輕姑娘,“怕是有人将娘看做登雲梯了。認爲隻要娘扶一把,她們就能青雲直上。”
“你是說選秀啊!”沈菲琪恍然。在宮裏,隻要不是瞎子聾子,消息還是會跑到耳朵裏的。“六舅舅娶舅媽,咱娘也說不上話啊。”
今年需要指婚的隻有六皇子榮親王,高氏還活的好好的,别人誰插得上話啊。
“人家盯上的是舅舅。”沈飛麟鄙視的看了一眼沈菲琪,“舅舅如今可是太子,那也是高枝。”
“那舅媽怎麽辦。”沈菲琪愕然。上輩子可沒這樣的事,誰不知道安郡王夫妻感情好。今生好不容易改了命運,怎麽好好的夫妻反而做不成了呢。
“舅媽還是舅媽,但看來兩位表哥的未來,還真是不怎麽美妙啊。”沈飛麟嘟囔道。
“二表哥喜歡跟大表哥較勁,等将來再有了表弟,說不定他們兩個親兄弟的關系反而就好了呢。”沈菲琪笑道,“這就是有得就有失吧。”
沈飛麟贊賞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早這樣,娘不是就不爲你擔心了嗎。”
沈菲琪白了她一眼,“要不然咱們回帳篷吧。我可不想留在這裏被别人當猴看。”
沈飛麟四下的看了一眼,“那就走吧。掃興的很!外面再怎麽寬廣,都不如在咱家的園子裏更清淨。”
那是!沒人打攪啊!就算有人想打攪,也進不了門。
兩人沒有猶豫,直接往回走。
蘇清河見兩人回來了,還有些驚詫,“外面熱起來了吧。”要不然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沈菲琪搖搖頭,微微笑了笑。
這時候,就把在宮中學禮儀的好處顯現了出來。就見沈菲琪隻是對着客人微微的點點頭,下巴揚起,這個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的顯示了皇家郡主的驕矜之氣,卻又不讓人讨厭。
就見本來坐着的夫人小姐一看沈菲琪的動作,馬上都站起身,恭敬的對着兩個小毛頭行禮。
“都起身吧。”沈菲琪笑道,“我年紀小,不用行此大禮,當不得。”
蘇清河滿意的笑笑,“都起來吧,她小孩子家家的,不用如此。”
苗氏看了沈菲琪一眼,歎道,“郡主比之在涼州的時候,可是長大了好些。”
“夫人過獎了。”沈菲琪不用蘇清河出面,就開口寒暄,“怎麽不見西西,我都有些想她了。”
西西是苗氏的小女兒,比沈菲琪要大上一歲。
苗氏笑道,“勞郡主記挂,改日一定登門。”
“等我出宮的時候,會給西西發請帖的。”沈菲琪客氣的笑笑。言下之意卻已經拒絕了苗氏日後借着她的名頭上門請見的要求。
苗氏不知道這話是這孩子有意還是無意說的,但不管是哪種,都證明了皇宮确實是個鍛煉人的地方。半年前還是個單純的小丫頭,轉眼就已經有了皇家郡主的風采了。自家的兩個兒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娶到這麽一個稀世寶貝。隻這個郡主身後的财力和勢力,就是自己的兒子奮鬥一輩子也未必就能得到的。她看向沈菲琪的目光不由的熱切了起來。
沈菲琪覺得自己就是苗氏垂涎的肉,她不自在的轉過身,對蘇清河道,“娘,我跟哥哥該午睡了。”
這就是要趕人的意思了。
蘇清河沒有說話,隻是揉了揉閨女的腦袋。果然,就有機靈的人站起身來告辭。
蘇清河也沒有挽留,客氣的将人送了出去。
“娘,我今天這樣,對嗎。”沈菲琪有些忐忑。
“對!太對了!”蘇清河在閨女臉上親了一口,“你給了娘一個天大的驚喜。果然娘的閨女是最棒的。隻要你想,你就能做到最好。什麽也難不住你。”
沈菲琪臉紅了一下,“我就是沒弟弟聰明,娘教我,我就什麽都會。”
“以後你得跟着外婆多學學。”蘇清河揉了揉閨女的腦袋,“娘是公主,所以娘有任性的資格。但是你沒有!所以,多學學外婆,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這對你将來是有好處的。像娘這般一味硬氣的女子,也是不好的。不要跟娘學!”
“在我心裏,還是娘最好。”沈菲琪扯着蘇清河的袖子,小聲道。
“隻要爹喜歡就好了!有什麽關系。”沈飛麟喝完杯中的茶,接口道。
蘇清河瞪了兒子一眼,“這個臭小子,學會拿你爹娘開涮了。”
沈菲琪也跟着笑了起來。
母子三人正說的熱鬧,就聽見外面傳來喧嘩之聲。
賴嬷嬷走了進來,回禀道,“主子,外面的小姐們要鬥詩,請您去評判。”
蘇清河透過帳篷上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盛夏的晌午,太陽高照,鬥的哪門子詩啊。這些姑娘爲了出風頭,還真是蠻拼的。
“哪家姑娘出的主意。”蘇清河問了一句。
“陳家的姑娘!”賴嬷嬷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之色。大概這姑娘覺得,他大哥曾經是安郡王如今太子的屬下,又是驸馬的至交好友,她的機會比别人多幾分的緣故吧。在别的姑娘面前,很有幾分傲氣。
蘇清河知道,這說的是苗氏的小姑子,陳士誠的妹妹。她有些撓頭,什麽詩啊,幹的,她還真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隻鬥詩有什麽樂趣。鬥花加鬥詩才好呢。”沈飛麟臉上露出幾分頑皮之色,她吩咐賴嬷嬷,“娘這次本就是來賞花的,如今沒賞成,頗有些遺憾。讓諸位參加鬥詩的姑娘,先在花叢中找出自己認爲的最美的花來,再作詩去贊美它。然後請諸位夫人和娘一起欣賞品鑒,豈不美哉。”
話音一落,沈菲琪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指了指外面,“就外面那天,可不得把人曬出油來。明兒臉上都得曬脫一層皮。這主意太損了。”
蘇清河也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兩個孩子,“你們願意玩就玩吧。”
她朝賴嬷嬷點點頭,讓她去傳話,“就說全憑自願,不用勉強參加。”
蘇清河以爲這個主意一出,大部分姑娘就打了退堂鼓了。誰知道外面更加的熱鬧起來。
賴嬷嬷解釋道,“剛才要鬥詩的,都是些自認爲有些文采的姑娘。而那些才藝平平的姑娘心裏難免不忿。而如今有了鬥花這個環節,豈不是大家的機會都是均等的。就算不會作詩,可隻要找的花出彩,能得了主子的青眼,不一樣也是出頭的機會。”
蘇清河這才恍然大悟。原以爲要招罵的,沒想到卻誤打誤撞,成了爲大多數姑娘考慮的體貼人。
這讓人上哪說理去!她真心沒想着讓衆人念她的好。
沈飛麟歎了一聲,“人爲了往前邁一步,還真是費盡心力。我以前隻以爲男人爲了權利,金錢,女人可以拼命。今天才知道,女人要是拼起命來,一樣可怕。”
這話說的!屋裏伺候的人都捂着嘴笑了起來。
蘇清河笑了笑,“所以啊,千萬别小看了女人!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女人又能比男人差到哪裏去呢。”
外面驕陽似火,年輕的姑娘頭戴圍帽,在花叢中穿梭。這樣的場景在這種時候,确實稱不上美。
蘇清河吩咐蘭嬷嬷,“我看見帳篷的後面有一叢藤蔓,那東西能代替藿香,有解暑熱的效用。采一些熬上,萬一有人中暑,能起大作用。”
賴嬷嬷一愣,再一看外面嬌滴滴的姑娘們,還别說,真有中暑的可能。她不敢耽擱,轉身去準備了。
“還得娘跟着操心。”沈菲琪打了個哈欠,往羊毛毯上一趟,“困了,要午睡呢。”
沈飛麟挨着她躺下,兩人不一時就睡踏實了。
“到底還是孩子!”蘇清河歎了一聲,邊給兩個孩子打扇,邊注意着外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