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琪和沈飛麟既然已經看見了萬氏,就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兩人規規矩矩的站在邊上,等到萬氏近前來,才行禮問安,“舅母安!”兩人一口同聲,帶着孩童特有的軟糯。
萬氏的臉上揚起熱情的笑意,“快别多禮。”她語調溫柔,“下學了,就跟你表哥他們到東宮來玩吧。”
沈飛麟笑着點頭,“等課業少的時候,一定去叨擾。”卻沒說下學以後就會過去。課業少的時候,具體是什麽時候,誰知道呢。
這推脫的話說的讓人連一點防備都沒有。跟着萬氏的白嬷嬷看了兩孩子一眼,真是人精。
萬氏也不知道領會了這個意思沒有,臉上依舊笑意盈盈,“好!舅母等着呢。快去吧。再耽擱就該遲了。”又吩咐跟着伺候的人,“小心照看好你們主子。”
沈飛麟這才拉着沈菲琪快步離開了。
萬氏看着兩孩子的背影,不由的問道,“嬷嬷怎麽看。”
“爹媽都是聰明人,孩子怎麽會笨呢。”白嬷嬷低聲道。
萬氏點點頭,“源兒老實,涵哥兒跳脫。都壓不住這孩子。”
白嬷嬷心裏一跳,“終歸是沈家的孩子,也是名門貴胄了。君君臣臣,這是基本的道理。”
這是提醒她,人家孩子再出色,也不是粟家的孩子。沒什麽妨礙。
萬氏笑了笑,“我明白的,嬷嬷。”
白皇後送走了倆孩子,就聽到下面來禀報,說是太子妃來請安了。
“不是說不用天天過來嗎。”白皇後看向梅嬷嬷。
“這也是太子妃的孝心。”梅嬷嬷哪裏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性,她是真的喜歡清靜自在。
萬氏進來給白皇後見了禮,才笑道,“母後昨晚睡得可好。”
白皇後點點頭,“好!難爲你這麽一大早的過來。東宮的事情也不少,你緊着正事去忙吧。不用特意過來一趟。”
“那怎麽成呢。”萬氏笑道,“兒媳年輕,走兩步就到了,累不着的。”
這是暗示她沒有坐肩輿,而是步行而來。如果是真誠的心意,她也許會感動。但這明顯用她這個婆婆來刷她自己的名聲的行爲,讓白皇後心裏如同吃了蒼蠅。
而且,這剛做了一天,就急于表功,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
白皇後沉默半晌,才道,“難爲你了。”難爲你能想到這個法子。難爲你真是把我這個婆婆當成的傻子。本來就打算眼不見心不煩的,沒成想她連閉眼裝作看不見都不能。
萬氏溫婉的笑笑,問道,“聽說皇妹昨晚進宮裏,今兒怎麽沒見。”
“還睡着呢。”白皇後的語氣透着寵溺,“你們年輕,正是貪睡的時候,你自己也别太要強,自己的身體要緊。”
萬氏呵呵一笑,“母後放心,兒媳習慣了。”
白皇後覺得自己再說什麽,都是白搭。她這固執的一點也聽不進去别人話的樣子,真是讓她覺得分外無力。
萬氏卻興緻勃勃,“母後,要不要出去走走,禦花園的花開的正好呢。”
可禦花園的人也多了,這宮裏大大小小的妃嫔,看着就心塞。她自己宮裏就有比禦花園更美的園子,出去轉什麽啊!
應承下來,她是不樂意的。不應承下來,她又不好太過生硬的撅了萬氏的面子。
蘇清河在外面聽了幾句,此時她趕緊進來,“娘這是要去哪,我還沒吃飯呢。”
白皇後舒了一口氣,“那就等你吧。”等閨女吃完,外面就熱起來了。終于不用出去了,實在是太好了。
蘇清河點點頭,朝萬氏打招呼,“嫂子也在啊。”然後一臉疑惑的問道,“甯壽宮的園子不是挺好的,幹嘛出去。那麽多人湊上來,哪裏還能賞景。”
萬氏想幹什麽她不管,但是别想拉着白皇後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她就心直口快一次又如何。
萬氏一僵,“這不是怕母後總是看一個景,悶了嗎。”
蘇清河一副沒心眼的樣子點點頭,“嫂子說的也對。”她轉頭看向白皇後,“娘,你悶了嗎。”
白皇後險些笑出來,她用帕子沾了沾臉上不存在的汗,瞪了她一眼,“你娘我忙着呢,不悶。”說着就吩咐梅嬷嬷,“今兒晌午吃個團圓飯,一會我親自下廚,叫廚房準備着。”
蘇清河眼睛一亮,“我跟嫂嫂打下手吧,晌午把父皇和哥哥都請過來。”
白皇後應了,“難得湊在一起吃頓飯。”
萬氏看着這樣的母女,隻覺得格格不入。
飯菜剛好,幾個孩子就下學回來了。
沈菲琪和沈飛麟一路走着,臉蛋曬的嫣紅。而源哥兒和涵哥兒則讓奶娘抱着。萬氏看了蘇清河一眼,這也太放縱下人了,怎麽能讓這麽一點大的孩子就這麽走着呢。
蘇清河面色不變,隻讓兩人趕緊喝了溫熱的解暑茶,“去洗洗,換身衣裳再來。”
兩孩子見有外人在,也沒有撒嬌,乖巧極了。
涵哥兒扭着身子要下來,沖着萬氏叫‘母親’。
萬氏臉上就帶了笑意,“今兒在學裏可學懂了。”
涵哥兒點點頭,“懂了。先生還考教了,孩兒得了師傅的誇贊。”
萬氏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這就好。源哥兒呢。”
源哥兒到底大了幾歲,“回母親,師傅教導的極好。兒子都懂了。”
涵哥兒從奶娘懷裏下來,“先生就誇了孩兒和哥哥,表弟也很好,師傅卻沒有誇呢。”好像很不平的樣子。
萬氏眼角透着幾分自得的看向蘇清河,“皇妹,你看着孩子……”歉意的看了蘇清河兩眼,才對涵哥兒道,“以後讓着點表弟,知道了嗎。”
白皇後看的心窩子疼。麟兒有多機靈,她早就察覺了。這孩子是在藏拙。從不在外面出風頭。可萬氏這般是什麽意思。
蘇清河拉了白皇後的衣袖,不讓她說話。這有什麽好說的。自己的孩子,還真是不能出這個風頭。
源哥兒不贊同的看了一眼萬氏和弟弟,對蘇清河拱手道,“姑姑切莫責罰表弟,侄兒之所以被誇贊,完全是借了父親的光。并不是侄兒比别人高明。”
這話一出,蘇清河就挑挑眉,這孩子倒是一身君子之風。端是有些磊落之氣。她笑道,“隻源兒這身坦蕩的胸懷,就值得先生贊一聲。”
源哥兒頓時臉一紅,深深的鞠了一躬。
蘇清河還真沒想到,萬氏到生了這麽一個兒子。
明啓帝哈哈笑着進來,“咱們源哥兒是有一股子君子之風。”
粟遠冽揉了揉長子的腦袋,眼神裏滿是肯定。爲君者,最忌諱的就是沒有容人的胸懷。如今這個孩子,具備了一個爲君者最基本的素質。
坦蕩,有胸襟。這樣的孩子,做一個守成之君足矣。
涵哥兒不服氣的反駁道,“哥哥這麽說,豈不是說師傅不公道。”
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公道,他們是太子的嫡子,不管是誰家的孩子,都沒有人敢勝過他們。這是家裏早就教導好的。
可這話叫大人怎麽答呢。
沈飛麟拉着沈菲琪進來,笑嘻嘻的道,“大表哥這是替我推脫呢,怕母親責罰我。怎麽二表哥倒拆台來了。非得讓母親揍我一頓不成。”
涵哥兒一愣,也覺得好像是這麽回事,不好意思的笑笑,直往萬氏懷裏鑽。
源哥兒感激的看了一眼沈飛麟,謝謝他的解圍。要不然,還真不好答話。
沈飛麟沖着源哥兒眨眨眼,然後湊到蘇清河身邊。
蘇清河心疼的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即便再親近,也已經有些尊卑之别。這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白皇後抱了沈菲琪,“趕緊入座吧。孩子們隻怕餓了。”
明啓帝這才起身,他看向源哥兒和涵哥兒的眼神,透着一抹深思。
萬氏自然沒有入座,站在一邊布菜,白皇後讓她坐着用,她也堅持要伺候。
粟遠冽輕聲道,“那就讓她伺候吧。兒媳婦伺候婆婆,本也是應該的。”
白皇後看了兒子一眼,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到底沒有說話。
萬氏伺候的極爲周到,連幾個孩子愛吃的也照顧到了。
“爹爹今兒一個人吃飯嗎。”沈菲琪小聲的問蘇清河。
這孩子總是跟她爹最親近。蘇清河有些吃醋的道,“娘已經打發人給你爹爹送飯了,餓不着她。”
沈菲琪點點小腦袋,默默的扒飯。
明啓帝可能聽見兩人的說話聲,就出言道,“瑾瑜最近也不是很忙,接待使臣的事情,就交給他辦吧。”
“不是有理藩院嗎。”蘇清河不由問道。
“讓理藩院協助。”粟遠冽頗有深意的看了蘇清河一眼。
蘇清河一愣,理藩院這麽個不打眼的衙門,難道也不幹淨不成。她點點頭,“兒臣一定讓驸馬好好當差。”
“外公,此次會有哪些小國要來。”沈飛麟裝似無意的問道。
明啓帝笑道,“真是混賬話,什麽小國小國的,讓人家聽見了,可不是覺得咱們瞧不起人。”他嘴上罵着,心裏卻是有些高興,“看來得讓師傅們給你們加加課,要不然真得鬧笑話了。”
粟遠冽看着沈飛麟瞪眼,“舅舅讓你看的書,看來你是沒好好看。”
“沒顧得上呢。”沈飛麟吸吸鼻子道。他對這個時空确實生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