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的大雨,噼噼啪啪的打在馬車的頂上,沈懷孝看着蘇清河的眼神,帶着難言的歉意。
蘇清河搖搖頭,笑道,“這麽多人伺候呢,還能淋到我不成。”
沈懷孝隔着馬車的琉璃窗,看了看外面,“今兒這雨,還真是格外的大,看這樣子,一時半會的也停不下來。”他看了看街道兩旁在的樹,不光枝葉在晃動,就連樹幹,也微微有些搖擺,“風也大的很,一會兒得把披風披上。别再着了涼。”
蘇清河笑了笑,靠在他身上,“都聽你的。不過,輔國公府那邊,你給送消息了嗎。”
沈懷孝點點頭,“已經送去了。也不知道父親他究竟是怎麽個章程。”
“輔國公一直都是一個心裏有成算的人,你也别太擔心。”蘇清河安慰道。
這邊兩口子說着話,那邊的大公主府,卻也是劍拔弩張。
大公主看着軟倒在地上的大驸馬,也唬了一跳,她向來嘴硬慣了,用腳踢了踢他,“别躺着裝死,起來好好說話。”
黃江生在黃斌那裏,不被當成人看。如今又被大公主這麽用腳踢來踹去,哪裏還忍得下去,他雖然沒有力氣撐起身子,但還是睜着眼睛,用滿是厭惡憎恨的眼睛看着大公主。凡是跟黃家有關的,都是一樣的令人厭惡。這個大公主,不愧是黃家女所出,真是把黃家人總骨子的傲慢學了十足十。
大公主被大驸馬這樣的眼光一看,頓時心裏如針般刺痛了起來。這個男人,也是自己當初看中的。雖然恨他薄情,但心裏未嘗就真的一點沒有他。就想着他在眼前,哪怕不能好好相處,也想看着他。可他怎麽就能這麽厭惡她呢。究竟是誰對不起誰!他哪裏來的這樣的底氣,在她面前這般的肆無忌憚!
想到這裏,她的氣直沖腦門,毫不猶豫的抽出鞭子,朝大驸馬身上招呼而去。
“讓你給我裝模作樣,不是起不來嗎。我今兒就讓你真的起不來一次又如何。”大公主嘴裏喝罵,手裏的鞭子化作一道道殘影,全都招呼在大驸馬身上,真是鞭鞭見血。
大驸馬開始還會□□,慢慢的,就疼的越發的迷糊起來了,嘴裏也不由的不客氣起來,“公主不是要和離嗎。這次我是不會攔着,更不會妥協。有大公主這樣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大公主臉色一白,“混賬東西!娶我,你還吃虧了不成。”
大驸馬沒有說話,可那張臉的表情,明晃晃的寫着吃虧了。
大公主一把扔了手裏的鞭子,順手拎起凳子就朝大驸馬身上砸去。
屋裏伺候的下人頓時面色一變,抽幾鞭子倒是無礙,但要是真的這一下砸實在了,可就真鬧出人命了。大公主砸死大驸馬,是不好聽。但也最多就是關在佛堂裏,難道還能殺了金枝玉葉不成。但這些伺候的人就是萬死難贖了。一個不知道勸解主子的罪名下來,可就真要了命了。
于是,一衆人趕緊撲過去,有的跪下抱着大公主的腿,有的擋在大驸馬身前,今兒無論如何,也不能鬧出人命啊。
正鬧得不可開交,門外就有人來禀報,“殿下,護國公主攜驸馬來訪。”
大公主一愣,整個屋子的人都頓住了。衆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氣,佛祖保佑,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大公主手裏的凳子早被下人們借機會拿掉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外面的天,屋檐下就如同一道水簾子一般,可見雨下的有多大。
“這種天氣來訪!”大公主呵呵笑了兩聲,“還真是讓人不多想都不行!”說着,就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大驸馬,這才轉過頭來吩咐,“請進來吧。”
蘇清河披着鬥篷,沈懷孝則披着蓑衣,手裏持着油紙傘爲蘇清河擋雨。
進了大公主府,是淋不到雨的。一路的回廊連着屋檐,大戶人家,庭院一般都是這麽設計的。
蘇清河是第一次進大公主的府邸,可是卻沒有多少心情欣賞。這一府的下人都戰戰兢兢,就知道事情絕對比想象中的嚴重。她腳下更是快了幾分,一點也不敢耽擱。
“皇妹這般急匆匆的前來,真是讓大姐誠惶誠恐啊!”大公主迎了出來,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大姐客氣!”蘇清河半點也沒有掩飾,“不瞞大皇姐,我是被驸馬懇求着走着一趟的。據說是大姐夫請人,求救的!”
大公主對蘇清河的坦誠有些詫異,還真是沒有絲毫遮掩,這般坦坦蕩蕩,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清河也不管她的怔愣,她已經聞見淡淡的血腥之氣,于是,毫不猶豫的繞過大公主,朝正堂而去。
大公主見蘇清河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就這麽橫沖直撞,失笑道,“皇妹這護國公主的譜擺的也太大了些吧。我在自己的府邸裏,教訓自己的驸馬,怎麽就礙了你的眼了。”她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沈懷孝,“怎麽,皇妹也爲了美色而動麽。”
沈懷孝面色馬上就鐵青了起來。
蘇清河按住沈懷孝,微笑的看着大公主,那笑意格外的純善,差點晃花了大公主的眼。就見蘇清河一邊笑着,一邊猛地擡手,一巴掌打在了大公主的臉上。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吸氣之聲,誰也沒有料到這位會突然動手啊!
“你打我!”大公主捂住臉,愣了一瞬,才面色大變,愕然道,“你竟然敢打我,父皇都沒動過我一根手指,你竟然敢打我!有種你再打一巴掌試試。”
蘇清河毫不猶豫的掄起巴掌扇在大公主臉上,“不打你,你就不知道好好說話!現在我就教教你,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皇家有你這樣的公主,真是丢人!”
大公主雖然沒得多少聖寵,但也是明啓帝的長女,誰也沒敢薄待過她,哪裏受得了這個委屈,掄圓了胳膊就要還回去。
蘇清河冷笑道,“怎麽,敢對着護國公主動手了。不提醒你,還真記不住尊卑了。”
本也不想翻臉,對大公主的遭遇,她多少還是有些同情的。不想,竟然敢拿那些話惡心她!她知道沈懷孝不會相信那些話,但到底如今的位置造人嫉妒,還不知道被人歪曲成什麽樣呢。她可以不在乎沈懷孝的感受,但她不能不在乎兩個孩子的感受。若是真傳出什麽風言風語,讓兩個孩子如何自處。孩子不能有一個不知廉恥的娘!
大公主眯了眯眼,冷笑了兩聲,才放下胳膊,斂身行禮道,“謝護國公主教導,本宮時刻不敢忘。”
這就是說,今天的梁子,她記下了。
蘇清河挑挑眉,無所謂的笑笑,轉身繼續朝裏面走去。
大堂裏,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沈懷孝當即臉色一變,快步走了過去。他俯身試了試大驸馬的鼻子,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隻要人還活着就好。
蘇清河雖然也不喜歡大驸馬,能朝自己還沒出世的孩子動手,這人讓人喜歡不起來。但想起明啓帝爲了保全這個人,竟然将升平署交給他打理,就知道這人可能還是有别的用處的。那麽,暫時就不能讓他死了。
她上前診了脈,臉色當即一變。她起身,看了跟進來的大公主一眼,這人被下了絕育藥,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但是這身上的傷,除了鞭子的傷,還有……那處的傷,這不會也是大公主動的手吧。
以前,原主跟着養父學醫的時候,也曾偷聽到一些事情。他們身處衛所,大部分都是男丁,一些老光棍們憋得久了,就找一些年輕面嫩的小年輕瀉火。很多人身體的□□,都有一些撕裂的傷口。這些人也都是男人,心裏憋屈又不敢鬧大,甚至連就醫都不敢。以至于身上潰爛,還幾個都差點喪命。她自己也是外科大夫,什麽沒見過啊!
如今的大驸馬,貴爲公主的驸馬,誰還敢如此的對待他!
以他看來,大公主還不至于這般變态。
但這話,無論如何也不能随便說出口,正在爲難,沈懷孝見蘇清河臉色不對,不由的着急問道,“怎樣了!”
這叫蘇清河怎麽回答!難道能說這是被人侵犯了,或者是被人刻意用硬物将後面……撐裂了不成。
她張了張嘴,還是道,“先帶回去吧。如今性命能不能保住,還真是兩說。”
沈懷孝臉色又難看了兩分。
大公主簡直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就是抽了他幾鞭子而已!不可能這麽脆弱。”
果然!
看來不是大公主動的手!那能是誰呢!誰能讓大驸馬吃了這樣的虧,還閉口不言。
黃斌!
蘇清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人。她頓時就覺得十分的憎恨!這個老匹夫就如同一窩子蛆蟲一般,叫人惡心!
這個人渣,不能再留了!蘇清河第一次産生了要快點除掉這個人渣的念頭!
大公主看着大驸馬,她真的沒有想讓他死!真的沒有!她隻是想出出氣而已。她攥緊自己的拳頭,看着蘇清河,“救他!求你救他!隻要你能救他,咱們的恩怨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