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懷孝進了衙門剛坐下,沈大就進來禀報,“主子,那個李繼來了,要求見您。如今就在門外。”
沈懷孝一愣,這人看來也是知道一些什麽的,來的這般快。他點點頭,“請進來說話。”
沈大見主子這般鄭重,就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樣的态度了。他再次出來,對李繼又客氣了兩分,躬身請李繼進去。
李繼心裏便有數了,知道對方這是充滿善意的。
沈懷孝見人進來了,起身迎了迎。再不濟,這人也是嶽母的表弟,長着一輩呢。
李繼還是按照尊卑,沒有稱呼‘指揮使大人’,而是叫了一聲‘驸馬’。他将懷裏的小匣子拿出來,“這是家父讓在下轉交的。還請驸馬收下。”
沈懷孝看了李繼一眼,心裏驚濤駭浪。這個匣子沈懷孝一點也不陌生。他從京城給安親王帶的密旨,就是用這樣的小匣子裝的。這樣的匣子自然出自皇家。甚至一般身份的人都不可能有。
而如今這樣的東西卻從李家拿了出來,就知道當日傳出有什麽寶藏的話未必就是空穴來風。沈懷孝客氣的接過來,這樣的東西,留在李家,是禍不是福。
他把匣子收好,請李繼坐下,等沈大上了茶出去,才道,“家裏的老太爺可還好。”
按照輩分,叫李勳一聲老太爺,自然是當得起的。
李繼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人家問的是他爹,就笑道,“家父身子康健,一切都好。”
沈懷孝點點頭,“家裏其他人呢,都好嗎。”
李繼點點頭,知道這是人家問自己的家裏的人口境況。盡管對方可能已經打探的一清二楚,他還是非常老實的說了,“父母都健在,還有一個弟弟李續,如今在南山書院讀書。”
沈懷孝點點頭,這些事跟他打聽來的基本是一緻的。李勳的妻子,也是當年被連累的官家小姐,機緣巧合,被李勳救了出來,沒淪落到髒地方去。兩人就湊在一處過起了日子。後來生了兩個兒子,就是李繼和李續。
沈懷孝見對方這般有誠意,也就沒說什麽廢話繞圈子。“宮裏的娘娘這些年一直記挂你們,無奈,不方便打探。而白家的白坤白大人,性子有些魯莽。再加上當年文遠侯夫人死的不清不楚,娘娘怕和盤托出反而壞了事。沒想到這一耽擱就是二十年。她托了公主,說是無論如何要找到老太爺。要不然她寝食難安。”
李繼點點頭,“家父也常恨當年年輕,能力有限。沒有幫上什麽忙。”
沈懷孝笑一笑,才道,“你先在衙門裏幹着,以後的事情,咱們慢慢安排。公主是個急性子,說不得最近會去家裏拜訪老太爺,希望沒有給你添麻煩。”
“哪裏敢。隻是家裏簡陋,怕是……”李繼有些激動,忙道。
“公主不在意這些。”沈懷孝擺擺手,“你先忙着,我先去給公主交差。說不得王爺會找你說話。你不必緊張,據實以答就好。”
李繼心裏長舒了一口氣,這算是認下了吧。
送走了李繼,沈懷孝沒有耽擱,趕緊回家去找蘇清河。
蘇清河翻看着匣子,連鎖眼都找不到,“看來,還是得拿給哥哥瞧瞧。”
沈懷孝點點頭,他知道皇家肯定有别人不知道的辦法傳遞消息,保存東西。一點也不好奇。
“别帶着這東西來回跑了,要不然讓人請哥哥來一趟。”蘇清河建議道。這東西被李家藏了這些年,必然有不爲人知的重大秘密。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沈懷孝應了一聲,打發沈大親自去。
安親王剛送走了前來拜訪的軍中将領,才喝了口茶,就見白遠帶着沈大進來。
“何事。”安親王看着沈大問道。
沈大躬身道,“我家主子請王爺務必盡快過去一趟。”
安親王一愣,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有什麽事向來都是沈懷孝親自登門的,今兒怎麽這般慎重。他沒有猶豫,起身就走。
等安親王在宜園看到那隻匣子,面色微微一變。
“哥哥,快坐。”蘇清河讓按安親王坐下,才道,“您看看能不能打開。”
“哪來的。”安親王沒有動手,先問道。
蘇清河将李家之事,簡單的說了一下。
安親王挑挑眉,他還真沒想到李家還跟前端慧太子有瓜葛。可如今前端慧太子一系沒留下一點骨血。他留下的東西自然就是無主之物。
沈懷孝默默的退出去,匣子的秘密他還是不要探知的好。
安親王見屋裏隻有自己和妹妹兩個人,倒是不避諱的從玉佩的機關裏拿出鑰匙,扭了幾下,就打開了。
蘇清河不解的道,“難道這鑰匙是萬能的。”隻要是這種匣子都能打開!那這也沒什麽秘密可言啊。
安親王白了蘇清河一眼,“想的美!我這把是父皇特意給的。才能打開所有的匣子。”
蘇清河這才釋然。就說嘛!
不過這明啓帝也夠偏心的,這麽一把鑰匙給了安親王,其他人在他那裏可就沒什麽秘密了。
蘇清河收斂神色,就見安親王從裏面拿出一張極薄的皮質的東西出來,慢慢的展開放在桌子上。
“這不是是人皮吧。”蘇清河皺眉道。
“胡說,這是雪蠶皮。”安親王白了一眼蘇清河,“這東西極爲難得,據說萬年不腐。”
蘇清河驚奇了一瞬,都不敢用手去碰觸,隻是好奇的看着上面的地圖。
山川河流,人工開鑿的甬道,都清晰明了。
“這是什麽山!”蘇清河皺眉問道。
安親王的神色越來越肅穆,“清河,叫瑾瑜進來。”
蘇清河點點頭,揚聲道,“他爹!進來吧。”
安親王又看了蘇清河一眼,不管怎麽聽,這極具鄉土氣息的名字,都無法讓安親王适應。
沈懷孝就守在門外,聽見蘇清河的叫聲,就推門進來。看見桌子上的匣子已經打開,沒有多問。隻把視線落在那白色的皮質上,“這怎麽像是京畿與遼東相接的馬口山啊!”
安親王擡頭看了一眼沈懷孝,“你也覺得像。”
沈懷孝一愣,點點頭道,“我覺得不是像,根本就是,你看這條河的走向,是不是入海口。”
“你是說,這條河從馬口山穿過,直接就入了海。”安親王問道。
沈懷孝點點頭,“那塊地方十分貧瘠,馬口山又靠近入海口,所以過去的人不多。而且靠近遼東,冬季寒冷而漫長,入河口都被冰凍了,無法行船。就更少有人去了。不過,山裏還是有一些山民的,據說是冬日在山中捕獵,等解凍時候,就下海捕魚,都是以此爲生。我去遼東的時候,在路上聽一些行商說的。也沒親自去過。”
“這麽個地方,有什麽值得保密的。”安親王看着地圖,百思不得其解。
蘇清河盯着那個地圖,腦子中不由的閃現出前世那些礦産區的分布。這塊地方,不就是個礦區麽。
山上有礦,山下有河。将礦石裝上船,順着河走,就是入海口。海上有基地!那麽這一切就嚴絲合縫了!
“這是礦山!這一定是礦山!”蘇清河失聲道。
安親王和沈懷孝對視一眼,又雙雙把視線落在地圖上。安親王的手指順着河流的方向滑動,接着,他點點頭,沒錯,隻有是礦山,才說的通。
鐵一直都是朝廷嚴格管理的,想要插手,談何容易。若是有一處新的礦山,朝廷沒有發現,那就不一樣了。何況這座礦山地理位置如此優越,簡直就是爲謀反量身打造的。
“這就對上了!”安親王長舒了一口氣,“我得進宮去,這事得讓父皇知道。黃斌應該已經從别的渠道知道了這個地方。他家的一個子弟就在馬口山所在的海山縣任縣令。”
沈懷孝點點頭,“還好!老天保佑,如今還不算晚。”
安親王收起地圖,“還得估算一下這些年他究竟運了多少礦産出去,就能知道他能武裝多少人。”
沈懷孝頗爲認同,他站起身來,“此事要緊,我親自送王爺進宮。”
安親王點頭,此時出不得半點差池。
蘇清河送兩人出了門,真不知道說什麽好!該說好人有好報麽。賢妃若不是存着一份感恩之心,就不會找到李家。李家若是有一點點貪念,就不會把匣子拿出來。那麽,想要斷掉黃家的後路,就不能做到。
誰能想到,他們竟然私下找到了這麽一處礦藏。難怪抓不到把柄呢。
皇宮,乾元殿。
福順腳步匆匆的進來,“陛下,四殿下求見。”
明啓帝一愣,“老四來啦!這小子,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讓他進來吧。”
福順聽出了皇上的好心情,笑眯眯的出去迎了安親王。
安親王進了大殿,“父皇,兒臣有要事。”
這就是要單獨說話了。明啓帝示意福順退出去,才道,“過來說吧。”他從禦案後走了出來,指了指旁邊的軟塌。軟榻上放着軟枕靠墊,中間放着炕桌,明啓帝放松的歪着,“就咱們爺倆,别拘着自己。”
安親王急的頭上都冒火了,他趕緊把地圖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