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清河早早的往東宮而去。在宮裏,隻要你不想見誰,這人一般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比如眼下去東宮的路,早有專職清道的太監清理過了。若是遇上身份高的,就得主動避讓。若是身份低的,就得對方主動避讓。皇宮中想要巧遇,基本不可能。
想到太子和太子妃,蘇清河嘴角不由翹了起來。
說到底,不論是太子妃還是太子,對于他們自身的身份是自信的。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敢在儲君當面明着鬧鬼,敢拿太子妃的身體開玩笑。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坐的太久了!尤其是太子,生來下來就是儲君,打小養成的思維習慣,讓他的心态始終停留在高高在上的層次。太子妃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後直接入住東宮。在宮裏敢跟皇後掰腕子。在她的心裏,這世上的女人,哪裏還有比她更尊貴的。
這份膨脹的自信,讓他們堅信,一個剛回朝的公主,絕對不敢挑戰他們的權威。就是大千歲,不也隻敢暗地裏搗鬼,從不敢鬧到明面上嗎。
蘇清河嘴角挂着笑意,看着十分的溫良。
見到沈懷玉她直言道,“病,我給你治。治療方案是你們自己選的。後果我在事先也說的十分清楚。你要覺得不能忍受後遺症的折磨,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沈懷玉想必昨晚一直沒有睡好,眼底帶着青黑色,有些不甘心的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蘇清河搖搖頭,好心的勸道,“大夫隻是大夫,不是神!做不到十全十美,面面俱到。話又說回來,其實沒有孩子也沒有什麽啊。沈家不是還有姑娘進東宮嗎。生下來交給你撫養就好了。雖然大家都知道,豬肉貼不到羊身上,就拿你跟江氏一樣。但隻要名分在,誰還能拿你這個嫡母怎麽樣。就像是您貴爲太子妃,還不是不能把江氏如何一樣嗎。”
沈懷玉臉上的怒容一閃而過,“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不用刻意刺痛我,挑撥我對付江氏。你不覺得你的手段太直白了一點麽。”
蘇清河咧嘴一笑,“我覺得以你的智商和心态,用不着我多費腦子。”
沈懷玉怒目圓睜,“你……”
剛要發火,瑤琴拉住她,看病要緊啊,主子!
沈懷玉瞬間冷靜下來,“我知道你這是故意激怒我,好想借口不給我治。”蘇清河越是推脫,越是證明不想給她診治。那麽診治時要謀害她的可能性就越小。畢竟要謀害的話,不是更應該主動一些嗎。如此推脫,難道不害怕她中間突然變卦,讓她沒有機會麽。
蘇清河鄙夷的一笑,“就你這智商……”她從藥箱中拿出一張紙來,“這是責任書,你簽完字,咱們就開始。”
“什麽責任書。”沈懷玉接過來,一開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不由問。
“就是我給你治病的方案,以及所有的後遺症。也說明了你這個當事人及家屬太子殿下都是清楚的。如果以後有什麽問題,我概不負責。”蘇清河挑眉看着沈懷玉,笑道。
“爲了推脫,真是難爲皇妹想出這麽一出接一出的戲碼來。”沈懷玉呵呵一笑,“你隻要知道我的身份,謹記我的身份,就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做了不該做的,自然有人從你要說法。”說完示意瑤琴,“拿筆過來。”
“最好再按上手印。”蘇清河加了一句。
沈懷玉還真就憋着氣,簽了字,畫了押。
蘇清河暗道,沈懷玉對自己的身份,還是特别有自信的。可她怎麽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比她低。在身份地位同等的人面前,拽的起來嗎你。
蘇清河接過來看了看,才好好的收起來。
然後拿下手裏的金針,足有一尺長,細如發絲。
沈懷玉面色一僵,“哪有這樣的金針。”在她的印象裏,針灸的針都是半匝長。
蘇清河恥笑一聲,“要是都一樣,金針梅郎的名頭從哪來呢。”
沈懷玉驚疑不定。那邊蘇清河已經示意她躺好。
蘇清河拿着針,停在了沈懷玉的眼睛上方,“别閉眼睛,我得把針從你的眼睑下方刺進去,然後一點一點往下,直到下巴。要貫穿整個臉部。要是動了,可能會導緻面部出現一些不可預知的問題。比如,面部堅硬,那就是隻能維持一種表情。最糟糕的是,要是一半僵硬,一半不僵硬。你想想,好好的在腦子裏想想這種狀況,到時候你咧嘴一笑,呵呵,有點吓人啊!”
“你還真别吓我!真當我是吓大的。”沈懷玉瞪着眼睛,額上卻已經見汗了.容貌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她最清楚。若是有了生育能力,而卻因此損毀了容貌,她相信,太子是不會因爲她而委屈自己,跟一個醜陋的女人生孩子的。
蘇清河不再說話,控制着針一點一點接近沈懷玉的眼珠子,人的本能就是遇到外物會閉眼睛,所以,沈懷玉尖叫一聲,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蘇清河收了針,“你叫什麽啊!要是害怕就說嘛!找兩個宮女給你掰着眼睛就是了。”
沈懷玉臉上的汗順着臉頰往下流,這是吓出來的冷汗。她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大口的喘氣。
蘇清河無辜的立在旁邊,好整以暇的道,“要不就算了吧。”
沈懷玉攥了攥手掌,“瑤琴,布棋,一個人掰着本宮的眼睛,一個人壓着本宮,防着本宮動彈。”
兩個丫頭在旁邊看的都吓死了,如今要她們配合,一個不小心可是要擔責任的。
“快點!”沈懷玉擦了一把汗,看向蘇清河,“皇妹的手可要穩一點。”
蘇清河點點頭,“做好你的本分就好。”
沈懷玉躺下去,瑤琴掰着眼睛,布棋抓着沈懷玉的兩隻手。
蘇清河這次沒有猶豫,快如閃電的将金針貼着對方的眼珠子滑了進去,一點一點的往下刺。沈懷玉的尖叫聲能震破人的耳膜。
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沒有人能想象到那種冰涼的質感貼着眼珠的感覺。
還沒從剛才一瞬間的驚懼中回過神來,緊跟着,金針所過之處,又麻又癢,從裏到外,連骨頭縫裏都像是螞蟻啃噬過一般。
她覺得金針行到了咽喉處,整個咽喉都是癢的,金針還在往下,直到低到下颚,才停了下來。
“等一刻鍾就好!”蘇清河也已經被汗水打濕了。見沈懷玉一臉憤恨的看着她,就笑道,“就知道你這種人救不得。好心救你,你瞧瞧你恨不能殺了我的眼神。怎麽了,覺得我在害你嗎。要害你,剛才手隻要抖一下,你就完蛋了。還值得我這麽費心費力,瞧把我累得。你以爲金針過穴是走街串巷的野郎中那手藝呢。真是不識好人心!”
蘇清河往椅子上一靠,“原來打算的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免費給你治了。如今見了你這态度,我還不樂意呢。要診金,診金你看着給,反正金針如今在你身上,我不着急。”
沈懷玉麻癢難耐,偏偏動又不能動。
蘇清河在一邊笑道,“别想着找别人給你起針。我保證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順利的給你把針拿出來。要不然,你現在就找人試試。”
沈懷玉怒火中燒,這不是趁機敲詐啰嗦麽。這哪裏是什麽公主,分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
沈懷玉示意布棋去取銀子。
蘇清河撇撇子,“我堂堂護國公主,擁有一個郡的封地,會缺銀子麽。”
沈懷玉又看了布棋一眼,布棋戰戰兢兢的進去,拿出一張地契來,是近郊的溫泉莊子。位置不錯,應該在京城和清河州之間。
蘇清河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将金針快速的提了出來。
就跟有個東西在整個腦袋中移動一般。沈懷玉又不可遏制的尖叫了起來。
蘇清河沒有理會,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明天咱們繼續。臉上的麻癢每隔一個時辰,麻癢一次,一刻鍾就完。忍者别撓啊!”
沈懷玉這會子沒有了跟蘇清河逞強的力氣,躺着大口的喘氣。
蘇清河轉身要離開,突然看到那個叫布棋的宮女裙擺上濕了一片。想到剛才是她坐在沈懷玉的身邊,壓着她的雙手。沈懷玉在掙紮的時候,可能壓住了她的裙擺。那麽這片濕……不會是沈懷玉吓尿了吧。
蘇清河惡劣的上前,看了看,“你真的吓尿了!”
沈懷玉剛才被驚懼占據心神,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被蘇清河一說,才感受了一下,那種濕濕的感覺,不是吓尿了是什麽。
蘇清河嘴角一翹,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轉身出去了。
迎頭就碰見正往院子裏走的太子。
“剛才在前面都聽見了太子妃的叫聲,孤過來看看,可還順利麽。”太子一臉笑意的問。
“順利!”蘇清河特别誠懇的道,“太子妃過意不去,給了小妹一個溫泉莊子做診費,這怎麽好意思。”
太子點點頭,“又不值什麽,皇妹辛苦,這不是應該的嗎。太子妃如今怎樣。”
“哦!沒什麽大礙。”蘇清河理了理衣袖,“就是吓尿了而已!”
太子的笑意頓時僵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