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孝微笑拱手,“既然如此,那麽,咱們是不是也可以談談。在下雖沒有祖父的身份,卻也是受王爺所托,全權處理和談事宜。自問,沒什麽不妥當之處啊!”
耶律虎哈哈一笑,“這個……本王也是聽說安郡王殿下似乎被驚馬所傷,以爲是謠傳,沒想到連和談這樣的大事,也委托給将軍了。看來傳言不假。安郡王如今還好嗎,也是在下唐突了。看來,所謂的神明護佑,也不過是一些無知之人的肆意宣揚而已啊。“
話音一落,跟在沈懷孝身邊的陳士誠出聲道,“大王的消息可是一點也不準确嘛!我們王爺可是好端端的在軍營裏呢,大王何必相信這種謠言。”
沈懷孝在陳士誠說話的時候,就心裏意識到不好。耶律虎的意思他不信以陳士誠的精明,他會聽不出來。而且,昨晚他在軍營裏碰到的是不是安郡王,難道他自己不清楚嗎。連裴慶生都猜到了,他卻裝傻充愣。
究竟是急于穩定軍中的人心呢,還是出于别的目的,沈懷孝的心裏蒙上了一絲陰影。
但此時再反口,顯然也是不現實的。
果然,耶律虎不可思議的道,“被驚馬所傷,竟然能毫發無損,簡直讓人不可置信。”然後又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
沈懷孝心中一動,看來,刺殺之人已經将消息傳給了耶律虎。他心中對這次和談的目的,持有懷疑态度,給了沈大一個隐晦的眼神,沈大馬上示意站在最外圍的沈三,回去報信。
“看來,大王對我們的消息十分關注啊!王爺确實被小人暗算,不過還好沒有得逞。被驚馬所傷,也是事實,不過神明保佑,王爺除了臉上受了傷之外,别的地方,還真是毫發無損。不得不說老天有眼啊。”
沈懷孝說的真真假假,反正安郡王臉上的傷根本就瞞不住,還不如坦然承認。在那樣的情況下,隻傷了點臉面,沒傷沒殘,不是神明護佑是什麽。
耶律虎瞳孔一縮,沈懷孝的話,跟他得到的消息是吻合的。難道真的沒有受傷。他笑道,“沈将軍不需要隐瞞,白統領昨晚可是十分的辛苦呢。”
這就是已經知道白遠回涼州了一趟。
沈懷孝神色不動,笑道,“大王有不少屬下在涼州啊!連白統領去請大夫都知道了。傷在臉上,軍醫的法子太粗暴。破了相可不是小事。正因爲臉上有傷,頗爲不雅,對大王這樣的貴客,就顯得不尊重了。”
“男子漢大丈夫,講究什麽雅不雅的。以本王看,還是請安郡王來一趟,咱們好談正事。”耶律虎堅持不松口。
這讓沈懷孝越發肯定這個和談,恐怕另有目的。
兩人連番推诿,唇槍舌戰。
大周軍帳。
安郡王和蘇清河聽了沈三的回報,對視了一眼。
和談,必須是要談的。要不然起了沖突,自己這邊可就露餡了。趁着這次大勝和手裏的俘虜,還能多換些好處。
不管對方是什麽目的,自己這方的目的是明确的。不管如何都要達成的。
那麽安郡王必須露面。
“想……辦法……用藥……”安郡王小聲道。隻這幾個字,就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這是讓蘇清河想辦法給他用猛藥。他要去!
“不行!”蘇清河搖搖頭,“不行!會沒命的!”
“要不然……死……更多……”安郡王斷斷續續的道。
這是說,他不出現,謊言就被戳破了。而且自己這邊的兵器已經經不起大戰了,到時候,必然死傷無數,勝敗難料。而且,士氣也會被徹底打掉。
一旦沒了士氣,就再難成氣候。
蘇清河看着安郡王執着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安郡王強撐着擡起頭,“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這是說他雖然有野心,想要那個最高的位置。但不能爲了将來有命坐在那個位置上,就置衆将士的性命與不顧。
蘇清河覺得,一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人,應該會是一個好皇帝!至少,他會努力做一個好皇帝。
她站起身來,看着安郡王沒有胡子的臉,“我去!”
安郡王搖搖頭,“刺……殺……”
這是說,對方可能會有人要刺殺,太兇險,所以不同意。
蘇清河笑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然後細細的看了安郡王的臉,像是在尋找不同的地方,“别說,隻看五官,很難分辨。哥你要是不把胡子刮了,可就真難爲我了。上哪找一把大胡子粘上去啊。”
安郡王搖搖頭,“不……”他的眼神很焦急,滿是擔心。他急切的看向白遠,希望白遠能阻攔。
蘇清河小聲道,“要是真有萬一,琪兒和麟兒……交給哥哥我才放心。他們如今就在哥哥所說的地方。”
安郡王眼眶一紅,拉住蘇清河的手,搖搖頭。
蘇清河笑了笑,抽出手,“白遠,把王爺的備用衣物拿來。”
白遠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沈三,找一塊鋒利的石頭來。”蘇清河吩咐道。
“要石頭幹什麽!”沈三問道。
“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蘇清河斥道。
沈三忙應了,轉身出去。
沈三不知道石頭的作用,但躺在那的安郡王卻知道,躺在那裏,拳頭越攥越緊。
白遠拿來了安郡王的铠甲和披風,“行嗎,姑奶奶。”
“行!”蘇清河看了看,肯定還是有些肥的。
沈三拿了一小塊的石頭,遞了過去,“這個行嗎,夫人。”
蘇清河接過來,點點頭,閉上眼睛,猛地朝自己的額頭砸去,鮮血馬上就流了下來。
安郡王發出痛苦的□□之聲,白遠和沈三吓呆了。
女人的容貌何其重要啊!
“夫人!您這是……”沈三吓得手足無措。
白遠拿了藥箱來,“姑奶奶,用哪個藥。”
“白色的瓷瓶裏!”蘇清河捂着額頭,蒙蒙的道。确實有些暈。
又用石塊在臉頰上蹭了蹭,損傷了一些表皮。
蘇清河知道,額頭上的傷,肯定是要留疤了。但臉上,隻是讓看起來可怖一些,其實十天半月的,就一點痕迹也看不出來了。
“耶律虎誠心試探,是不是真傷,一眼就看得出來。常年領兵的人,對傷口非常熟悉,想瞞過他的眼睛,那就得做真喽。”蘇清河給手背上也留了幾條印子。幸好她沒有留長指甲的習慣。
等蘇清河收拾幹淨,換上安郡王的衣服,肅着臉,皺着眉出來,已經有八成像安郡王了。
“藥……”安郡王手裏攥着瓷瓶,他服用的是沈懷孝的,而自己的如今給蘇清河帶着。
蘇清河接了過來,“放心!我會安全回來。”聲音帶着沙啞,有些雌雄莫辨。見安郡王擔心,就解釋道,“用煙熏得,過兩天就好。”
安郡王點點頭,“兵……符……”這是讓自己把兵符也帶上。蘇清河沒有拒絕,狠狠的點點頭。
“白遠跟我走!沈三留下,王爺的安危我就交給你了。”蘇清河安排道。
白遠點點頭,他是安郡王的親衛,當然得跟着‘安郡王’了。
葛大壯看着出來的‘安郡王’愣了愣。這人看向他的眼神明顯是認識他的,但他确定,王爺肯定不認識他。
這人是誰,不言而喻。
“守好這裏!”‘安郡王’吩咐道。
“是!”葛大壯低頭應是,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
裴慶生看着闊步而來的‘安郡王’一愣,他狐疑的上前,行禮道,“……您這是要……”
“談判的事,本王不放心,親自去看看。兵營裏的事,交給裴将軍處理。”‘安郡王’自若的道。說着,亮了亮兵符。
裴慶生跟安郡王還是熟悉的,這根本就不是安郡王的聲音。他見過沈飛麟,知道那孩子跟安郡王有多麽的相像。自然知道這更像的是誰。看着她昨晚還完好無損的臉,此時全是傷口,不免肅然起敬,“請王爺放心。”
蘇清河就這般在不停地問好聲中,離開了軍營。
那些還不得自由的安親王府親衛們遠遠的看見‘安郡王’,不免露出喜色,王爺沒事就好。
隻有林喆知道,這不是王爺。王爺的胳膊肘受過傷,所以,走動間,胳膊不會那麽擺動的。而且,王爺也總是用受過傷的胳膊握着佩劍,來遮掩那點不自然。不是近身伺候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他斷定,那人肯定是姑奶奶。
這位姑奶奶出現在這裏,就證明王爺傷的很重。王爺的傷,已經到了要回涼州請姑奶奶來診治的程度了!而且,如今尚且不能動!否則,不會讓姑奶奶替代他的!
他不由的看向衆人,就見康順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愕。爲什麽要驚愕!是不是沒想到王爺根本就沒有大礙!
林喆的心不由的涼了起來。這個康順真的有問題!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想到啊!
和談大帳。
耶律虎呵呵冷笑,“本王看,你大周根本就毫無誠意……”
外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本王确實沒有誠意,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