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下面的父子二人,明啓帝嘴角露出幾分笑意,“起來吧!”
“謝皇上!”兩人站起身來,沈中玑還攙扶了一把沈鶴年。
“父慈子孝,真是羨煞旁人啊!”明啓帝誇了一句,對沈鶴年道,“這些年,你勞苦功高,爲朝廷也是盡心盡力。那天,朕才突然發現,愛卿的鬓角已經白了。這才恍然,愛卿年歲不小了,也該頤養天年喽。好在,這些年你一直把世子帶子身邊手把手的教導,也算是後繼有人了。以後,該歇着還是要歇着的。少操點心,才是保養之道啊!”
沈鶴年嘴角僵硬了瞬間,感激涕零的道,“老臣感謝皇上體恤!臣這兒子,曆來謹慎,又沒有獨當一面曆練過,要是有什麽差事出了岔子,還望皇上寬恕一二。”
明啓帝笑道,“輔國公,被你的父親小看喽!”
沈鶴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輔國公說的已經不是他了。
沈中玑謙虛的笑笑,“家父也是一片慈父之心,臣心裏明白。爲了将來有一日,臣不像父親那般不放心自家兒子,臣想爲長子請封世子。讓他也多些曆練。請皇上恩準。”
說着,就拿出懷中的折子,遞了過去。
福順接過來,遞給皇上。
明啓帝看了看,歎道,“愛之,則爲之長遠計。一片慈父心腸,朕準了!”
沈鶴年在一邊看着沈中玑暗暗着急。
從宮裏出來,一路無話。都知道,大馬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
直到進了書房,沈鶴年才喝道,“請封世子,如此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決定。”
“爲嫡長子請封世子,本就是理所當然的。”沈中玑裝傻充愣,“瑾瑜即便在,也不會有意見的。他已經尚了公主,驸馬不能有這麽大的權利。”
誰給你說瑾瑜了!
沈鶴年皺眉,“忠兒他根本就不是你的……”
“不是什麽,父親!”沈中玑笑問。他将表妹藏起來,跟表妹生了一個兒子,将兒子帶回府。這一切的一切,瞞得了别人,卻瞞不了他的父親。他明明知道忠兒是他的兒子,如今竟然矢口否認。
“他不是你的嫡子!”沈鶴年收住了話頭,如此說。
沈中玑也不惱,隻是淡淡的問道,“那我的嫡子呢!父親!”
沈鶴年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個的兒子,“你……你……你這是……”
“不蠢!是不是。”沈中玑笑道,“父親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把江氏帶回來的孩子藏在哪嗎。二十多年了,您沒找到吧。”
“你都知道!”沈鶴年像是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一般,看着他。
“怎麽會不知道呢。”沈中玑冷笑一聲,“等父親哪一天想起我的嫡長子在哪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你要找的那個孩子在哪了。”
“好好好!”沈鶴年哈哈大笑,“老夫馳騁這麽多年,卻栽在自己兒子手裏。老夫不知道是該傷心呢,還是該欣慰和高興!青出于藍勝于藍,幹的好啊!”
“父親,兒子告退!”沈中玑恭敬的退了出去。
門外,沈懷忠面色慘白!他剛才聽到了一場怎樣驚心動魄的對話。
沈中玑見到兒子,一點也不意外。他點點頭,示意兒子跟上。
沈懷忠如同神遊一般,跟着沈中玑回到院子。
“父親……”沈懷忠有點呐呐的。
“給你請封世子的事,皇上已經準了。過幾天,禮部,吏部,就會派人來。你負責招待吧。沈中玑并不打算多做解釋。
沈懷忠點點頭,“不過,二弟他……”
“瑾瑜這孩子,我知道!他不會不願意。他也無意跟你争,從客觀上說,他的身份是驸馬,也不适合當這個世子。而另一方面,你要知道,老爺子剛才沒有多說什麽,就是因爲知道瑾瑜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的。不管如何,你們都是親兄弟。他沒有不支持你,反而支持其他堂兄弟的道理。他的身份,讓老爺子有些忌憚。所以,你盡管放心!”沈中玑揉揉額頭,“忙去吧!讓你媳婦把家管起來。别讓江氏插手了。”
沈懷忠這才踏實了下來,“兒子告退。”
方氏聽了沈懷忠講述的事情,真是說不出的輕松。再也不擔心婆婆刁難了!真是太好了。就連沈懷忠都偷偷的松了一口氣。
涼州,安郡王府。
安郡王靜靜的聽着蘇清河打聽的消息。
“……太子一向縱容白家!甚至在知道了先皇後如此不堪的往事後,對白家都沒有表現出惡感。所以,這次的事情,很蹊跷。若說是爲了請封诰命的事情而惱了白家,那就更說不通了。比這荒唐的事情,白家可是幹了不少,還不是太子讓人出面擺平的。若說是太子最近心情不暢,那也說不通。打發人送點祭祀的果品香燭,總不費事吧。即便太子想不到,他下面的總管難道是吃幹飯的。明知道太子對白家的态度,還不得處處安排妥當啊!可是連這個安排都沒有,不能不說太子的變化不是變了一點點,而是徹底的變了。”蘇清河總結道。說完,就拿起杯子,連灌了兩杯茶。
安郡王點點頭,他就說嘛!這種事情還得女人辦!這雞零狗碎的,若不是蘇清河整理後再說給他聽,他可沒工夫打聽這些。白坤肯定也聽了不少,也不過是左耳進右耳朵出,哪裏會跟外面的大事聯系在一起。齊氏什麽都知道,但就是沒有政治敏感度。還得是蘇清河這樣的,出面好辦事。
“從你的話裏,基本可以看出,太子可能不是白氏生的。但父皇可不糊塗,再加上瑾瑜說父皇對于有人指認太子是假的,一點也不意外。是不是說,父皇其實心裏是有數的。說不定就是他的安排呢。”安郡王這樣問。
“應該可以這樣斷定。”蘇清河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查了。再查下去,就撈過界了。”安郡王擺擺手道。
蘇清河斟酌着問道,“那先皇後的事情,還要不要往下查……說不定将來……将來……”
将來對于賢妃上位,是有好處的。能把先皇後一掀到底,最好!
“這件事,你記在心上!咱們現在身在涼州,鞭長莫及,等到了京城以後,看看母妃的意思吧。”安郡王回道。
蘇清河這才點點頭,“聽哥你的。”
兄妹倆都以爲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卻不想,京城裏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給這件事帶來了另外的契機。
京城,文遠侯府。
“爹!太子殿下還是沒有見你嗎。”說話的事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閨名白春娘。是世子白榮和劉氏的女兒。
白榮皺皺眉,“隻怕不行!太子殿下許是心情不好!要不再等等。”
“等!還怎麽等。這一等就是好幾年!”白春娘搖搖頭,“女兒等不起了,馬上過年了,過完年女兒可就十八了!東宮能讓女兒進門嗎”
“那你說怎麽辦!見不到太子爺,下面的人,禮也送了,銀子也打點了。就是沒人給一句準話。咱們除了等,還能怎麽辦。”白榮有些煩躁。
“不是是太子知道爹要說什麽,故意避開的吧。”白春娘臉色一白,“要不然,下面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麽行事啊。”
白榮一驚,他還從來沒往這一方面想過。有幾分頹然的道,“看來,你還是命數不夠。等過了年,讓你娘給你找一戶人家,嫁了吧。”
“爹!”白春娘搖搖頭,“女兒命數不夠,進不了東宮,但退一步,王府總了可以的吧。總好過嫁到其他人家,爲一家人當牛做馬的好。”
“王府!”白榮搖搖頭,“你爹可沒那本事讓你進王府。哪家王府賣你爹面子啊!”
“爹怎麽忘了!咱白家的外孫不止太子,還有一個郡王呐。”白春娘提醒道。
“安郡王!”白榮道。
“對啊!雖然隻是一個郡王,但是有兵權啊!府裏的女人也少,涼州那邊,聽給二叔送年禮的人回來說,安郡王不好女色,涼州的後院幹淨的很。女兒若是去了……爹,你想想,以女兒的本事,有沒有機會……”白春娘因爲所受的教育不同,說起這些來,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你娘不會答應的。”白榮搖搖頭,他太知道白玫白坤姐弟是怎麽被自己的姨娘欺負的。女兒過去,能讨得了好才見鬼。
“就說請二嬸在涼州給我找個夫家!娘不會不答應!”白春娘腦子轉的飛快,“我知道爹擔心什麽,可那都是上一輩的事了,跟我有什麽關系。難道還能遷怒我不成。那樣豈不是被人笑話沒氣量。”
白榮看着女兒,最終還是點點頭。若是能成最好,若是成不了,在涼州找人嫁了也好。那邊沒那麽講究,即便被翻出來女兒被……教導過……也出不了事。
“隻怕還得找你祖父,給你二叔去一封信。說明情況。”白榮道。
“爹爹買兩個肖似芸娘的丫頭,祖父再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春娘有些不屑的道。
這話讓白榮很認同。隔天就拿到了信件。
白春娘在臨近年關的時候,啓程前往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