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公府。
自打沈懷孝不告而别的離開國公府,世子沈中玑臉上就沒露過笑意。他跟父親輔國公的關系一下子微妙了起來。
這時候,才傳出太子妃根本不是江氏所生的話,沈家上下頓時沸騰了起來。聯想到江氏生産時,刻意避到了天龍寺,就大緻猜出來究竟是怎麽回事。而沈懷孝的境況跟沈懷玉當時何其相似,那麽,沈懷孝必然就是庶子。而沈懷孝的不告而别,更加證實了這樣的猜想。人們看向江氏的眼神,就多了些什麽。怪不得對兩個孩子那麽冷漠,原來不是親媽啊!不光不是親媽,還可能是殺母仇人。這個女人心思真是可怕,竟然一聲不響,絲毫不漏的隐瞞了這麽多年。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當時大殿上那麽多人,真相是什麽,大家猜不出十成,也能估摸出七八成來。
有心機,狠毒。這是江氏身上嶄新的标簽。維護了幾十年的好名聲,瞬間跌落了谷底。
“母親,究竟是怎麽回事”沈懷忠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氏,“太子妃的事,還有二弟的事,究竟似乎怎麽一回事。”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江氏還是慣常的冷漠表情,“既然知道了,還有什麽可問的。”
“您爲什麽要隐瞞呢”沈懷忠不能理解,“庶子庶女對我沒有絲毫威脅,不是更好嗎。你又是何苦呢。”
江氏冷笑一聲,沒有說話。真以爲是她樂意換嗎
“即便您不想交給姨娘養着,爲什麽不光明正大的抱來養呢。”沈懷忠看着江氏像是在看一個傻子,“您這麽大費周章,不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啊。”
江氏擺擺手,有些不耐煩的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不用你來教我該怎麽做。”
又是這樣的語氣!
沈懷忠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是被換來的。他甩手,掀開簾子大步而去。
方氏正在屋裏教兩個閨女認字。見沈懷忠氣沖沖的進來,就讓丫頭把孩子帶了出去。“爺這是怎麽了”
“太子妃和二弟的事,你知道了吧。”沈懷忠坐在榻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事情鬧得這麽大,想不知道也難啊!”方氏遞了一杯茶過去,“爺是不是去問夫人了。”
沈懷忠點點頭,“什麽也沒問出來。”
方氏笑道,“就怕因爲這個,二弟和家裏離了心。”
沈懷忠皺皺眉,要說離心,隻怕早就離心了。是他,他也會覺得心寒啊!
而且,二弟對于自己是庶子的事,一點也不意外。在祖父面前根本什麽都沒問。什麽都不問,就代表什麽都知道。代表什麽都不在意了。
“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親生的。”沈懷忠賭氣的說了一句。
方氏卻跟着變了臉色,是啊!是不是親生的。
沈懷忠等了許久不見方氏說話,就皺眉道,“你不會真懷疑吧。”
方氏收斂了神色,但眼裏的慌亂怎麽也遮擋不住。
沈懷忠都要惱了,“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就說說而已,你還當真的。”
方氏拉住他的袖子,“爺是早産生的對吧!之後,在天龍寺整整待了一年呢。咱家的兩個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跟兩個紅皮猴子似得,到了一歲,你還能看出當初是什麽模樣嗎。”
沈懷忠已經聽懂了潛台詞,那就是,即便換了,回來隻怕也認不出來了。孩子的親媽在,還能認錯了。
這讓沈懷忠冷汗淋漓,“這話不能瞎說的!嫡長子是要繼承爵位的。你能想到,難道父親想不到。祖父會想不到,他們可不糊塗。”
“可是你不是說過,你出生的時候,祖父父親都在瓊州嗎。還多次跟妾身說過,母親一個人生下你的艱難。”方氏不由的又道,“咱們也是養了兩個孩子的,明姐兒早了大半個月出生,身體就弱些。咱們養的不經心嗎。都是太醫給調養的。如今呢,還不是三天一頭疼,五天一咳嗽的。見好的哪有那麽快。而且一個嬰兒,怎麽用藥,連藥都要謹慎。身體是怎麽養好的。别說什麽天龍寺佛祖庇佑的話,當時的天龍寺什麽都不是。還不是靠着爺才傳出了名聲。這些年,去天龍寺求神拜佛的人多了,還見過哪個有爺這樣的造化……”
“行了!别說了!”沈懷忠站起身來。“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好半晌,沈懷忠才道,“可當時,母親可沒帶别的孩子,也沒什麽懷孕的侍妾給她換啊。”
方氏臉色一白,她有些害怕會出現另一種可能……
沈懷忠自然也想到了。要真是那樣的話,自己在沈家就是個笑話。
他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一定要把知道這件事的人給滅口了。可是,事情過去那麽多年了,哪裏還有什麽知情人。
但隻要大家在心裏有了這個猜測,他在府裏就很尴尬了。
方氏能想到,那麽其他人會想不到嗎。
沈懷忠有些慌亂了起來,頭上的冷汗順着額角往下流。
方氏過去,拉着他,“爺,不管真相怎樣,妾身和孩子跟爺都是一體的。咱們這些年也攢下了不少家資,到哪裏都能過上富足的日子。”
沈懷忠點點頭,“你讓我先靜一靜!”
榮華堂。
世子沈中玑看着眼前的女人,“找我過來,有什麽事嗎。”
江氏冷笑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這種把戲根本就騙不了人!拆穿了吧!”妻子總是跟妾室一起懷孕,哪裏有這麽多的巧合。不過是妾室懷孕後,她才裝出有孕的樣子。
沈中玑淡淡的道,“本就沒想着瞞一輩子!”
“那你圖什麽!”江氏問道。
“圖什麽,你不知道嗎”沈中玑冷笑道,“不能等到你的把戲都被拆穿後,我連個繼承家業的兒子都沒有吧。”
江氏臉色冷了下來,“什麽兒子!忠兒不是嗎。”
“是不是的,你最清楚!”沈中玑冷笑,“從天龍寺養病回來後,忠兒就不是原來的忠兒了。别人認不出來,但我這個親生父親,怎會認不出來。”
江氏嘴角翹起,“今天是跟我攤牌的是吧!”她坐直了身子,冷聲問道,“我生的那個孩子,如今在哪兒,你不需要知道。我從天龍寺帶回來的孩子,又被你換到哪去了!而如今府裏的沈懷忠,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你果然什麽都知道!”沈中玑不動聲色,“你爲了什麽嫁到沈家,嫁給我。這我不管。你的主子跟我父親有什麽交易,我也不管!但是你們不該打孩子的算盤。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你生下來的那個孩子,總歸是我們的親骨肉!但是你爲了你的目的,或許是爲了配合另一個孩子的出生,竟然敢服用催産的藥物……”
“我自有我的道理!”江氏道。
沈中玑沒有說話。這些年,父親爲什麽不看重他,就是因爲他曾經當過逃兵。從瓊州趕了回來。因爲京城裏有兩個孕婦等着生産。一個是明媒正娶的江氏,一個是青梅竹馬的表妹。
他偷偷回來,沒有露面。這才知道了江氏竟然對他的主子忠心到了這個程度。連腹中的孩子,都敢下手。
他看見過那個剛生下來的孩子,所以,當江氏從天龍寺回來後,帶回來的,他确定并不是自己的兒子。
而他的表妹,在外面給他也生了兒子,隻是難産去了。留下個孩子,他交給下人撫養。
嫡長子何等貴重,怎能混淆血脈。
從那個時候,他就計劃着,怎樣才能将自己的孩子又給換回來。
又過了半年,江氏帶回來的孩子染了水痘。江氏沒出過水痘,而沈中玑出過。他順理成章的帶着孩子去避豆了。然後,再次帶回府的,就是他和表妹的孩子。至于江氏帶回來那個孩子,他讓人養着,卻也藏了起來。這可是人質。保證江氏不敢亂來的人質。
江氏并不是一個愛親近孩子的人!即便這個孩子的身份很重要。但她對這個孩子有心結,畢竟因爲他才讓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沈中玑爲了不讓江氏懷疑,以親自教導爲由,将孩子帶到自己的院子養着。而江氏還一直蒙在鼓裏,不知道孩子再次被換了。
将她和孩子隔開,時間一長,江氏也發現了不對勁。她質問沈中玑爲什麽不讓他們母子親近。沈中玑知道,不能讓她知道孩子又被他掉包的事。于是幹脆道,“你若是能保證我的其他孩子都能健康長大,那麽,你的忠兒也就無憂。”
沈中玑這樣爲以後籌謀,江氏自然不會想到如今府裏的這個孩子已經不是當初她帶回來的。隻是以爲他發現了孩子被她換掉的事。
江氏被沈中玑是拿孩子脅迫,不得不聽從他的指揮。爲了讓江氏确信她帶回來的孩子還在府裏,沈中玑更是道,“既然這個孩子不是我的,那麽,沈家依舊還是需要嫡子。我需要繼承家業的人。”
那時候,正好李姨娘懷孕,江氏這才被逼,不得不聽從沈中玑的安排,把孩子換過來,這個孩子就是沈懷玉。可是,李姨娘生的不過是個女兒。這出戲,就得繼續唱下去。直到沈懷孝的出生。
沈懷忠一直在世子的前院,沈中玑以江氏懷孕,無暇照看爲由,親自教養,自然沒人質疑。當然,那時候,江氏的懷孕是假的!但正因爲是假的,才更不能見人。如此,一直隐瞞到沈懷孝出生。
當江氏再次見到沈懷忠的時候,她吃了沈中玑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