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玉早就知道高玲珑不會放過她!但想要把她拉下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真以爲太子妃這個位子這麽好坐的!
這皇家,其實是最不講究規矩的地方。就比如說這皇宮,住着皇後妃嫔。皇後是婆婆,雖然是繼室婆婆。但那也是婆婆。是婆婆,那就不是好伺候的。還有那一幹妃嫔,尤其是生了皇子公主的,你怠慢一下試試,不給你鬧得天翻地覆才怪!也是一群小婆婆。别人應付一個都夠嗆,她得應付一群,沒有三兩三,還真以爲誰能玩轉皇宮啊。
她一身禮服,高貴娴雅,端莊威嚴。坦然的給尊者行禮,又坦然的受禮,半點都沒有慌張之态。
有假太子這一出戲在前,沈懷玉很坦然。要是太子不是假的,大家自然忙着找幕後黑手,考慮到太子所受的委屈,她這點事,算個屁!誰好意思追究。況且還是在沒有絲毫證據,隻是空口白話的情況下。唯一能證實自己确實派出過人的就是太子。但夫妻從來都是一體的,太子能背後罵她,冷落她,厭棄她,唯獨不會在外人面前拆她的台。她的臉面,就是太子的臉面!但若是太子是假的,太子鬥沒有了,自己這個太子妃算什麽。既然什麽都不是了,那還有什麽可在乎的。
不得不說,能豁出去的女人都是極度危險的。
“不知父皇宣兒媳前來,所謂何事。”沈懷玉謙卑而恭敬的詢問。
“那位姑娘你認識嗎。”明啓帝問道。
沈懷玉眼裏閃過一絲厭惡,語氣也同樣帶着不屑,“她啊!兒臣還真認識。那應該是幾年前了。見過一面。不過,後來,她想方設法要嫁給兒媳的兄弟,哼!她倒是打得好算盤……”
話沒有說完,好似有許多未盡之語。這就給後面留下了活線頭。怎麽往下續都是可以的。衆人頭一次發現太子妃在詞鋒上這般伶俐。
“哦!”明啓帝看了沈懷玉一眼,又問,“她供出你曾派人刺殺沈懷孝的妻子兒女,你怎麽說。”
沈懷玉臉上露出幾分詫異之色,随後搖搖頭,“兒臣自打四年前出過宮,以後再也沒有踏出宮門一步。哪裏有什麽人手派給她。更何況還是刺殺兒臣的侄兒侄女。簡直荒謬。”
高玲珑眼睛一眯,原來以爲是個蠢貨,沒想到還有些紮手。“太子妃别忙着否認!犯婦敢這麽說,自然是有人證的。刺殺那個女人和孩子的,出自東宮,是個叫梅香的女人。這個女人,也是個蠢的!在刺殺時,竟然被蘇清河那個女人用毒-藥給迷倒了。身中奇毒,全身僵硬,不能言語,所以她一直在外養傷。不過,非常僥幸的是,有人找到了她,爲她壓制了毒性。動武可能不行,但說話,還是可以的。”說着,她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條來,“這是地址,人就在那裏。”
沈懷玉一愣,她雖然動了借着太子的印信發了命令,但卻不知道派出去的人具體是誰。她不由的看向太子,見太子微眯着眼睛,就知道可能要壞事。
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福順已經接過字條,出去安排人了。
而沈懷孝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當日救走梅香的那個斷臂白衣人,跟高玲珑應該是同一個主子。
沈懷玉眼睛一眯,淡淡的冷笑,“東宮可沒有一個叫做梅香的女人!這個,宮裏的許多人都能證明。高姑娘,隻怕是你弄錯了。”她就不信高玲珑敢掀開太子府暗衛的事。
高玲珑還偏跟她犟上了,她微微一笑,眼裏透着惡劣,爆料道,“就連良國公府都養着死士,堂堂東宮,沒有幾個暗衛,誰信呢。”
良國公府養死士!還被自家人給爆出來。這可信度就是百分百啊!死士這東西,有根基的人家,誰家不養啊!關鍵是别拿到明面上來啊!養死士!這是想要誰死啊。
良國公此刻恨不能暈過去!要知道他兒子會給他生出這麽一個孫女出來,他就連兒子也一并溺死算了。這個禍根啊!想要一家人給她陪葬不成。
明啓帝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麽奇葩的孩子。臉上不由的就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這副樣子,很是吓人。就見良國公大冷天的頭上直冒熱氣,跪下不停的叩頭,“臣有罪!”一句狡辯之詞也沒有。
“行了!起來吧!難爲你這麽大的年紀……”明啓帝厚道的沒有把話說完。難爲你這麽大年紀,還被自家孫女坑的要死要活的。也是不容易。這麽精明的人,一輩子沒出過岔子。滑不留手是出了名的,這麽一個誰也抓不住把柄的人,愣是被自家孫女揭了老底。不能不說這是夠悲催的。
沈懷玉對高玲珑的認識又刷新了一次!天下怎麽會有這樣的貨色。爲了取信别人,竟然先在自己身上動刀子。對别人狠!對她自己更狠!
“不能因爲自家有賊,就懷疑所有人家都有賊。高姑娘,這想法跟你的人一樣,有些偏激呢。”沈懷玉看向明啓帝,“父皇,兒臣想請太醫來給高姑娘瞧瞧,她的神志似乎不怎麽清楚。”說完,她看向良國公,“您老人家是她的祖父,您說句話。她這個樣子,可不像是正常人。當然了,要是太醫說她正常,我也就無話可說了。但同樣,對于這樣一個抛棄家族之人的供詞,我确實是心存懷疑的。羊羔尚知跪乳,烏鴉亦有反哺。如此一個不孝不義之人,她的話,實難取信于人。”
這話說的好!這高玲珑肆意攻擊自己人,肯定是腦子有問題啊!一個不正常的人,說的話就是瘋話,不能取信。若是個正常人,那就證明這姑娘品德有問題,連畜生都知道感恩的道理,她都不知道。這樣一個人,她的話可信度又能有多高呢。
輔國公嘴角不由的翹起,他就說嘛,他的孫女怎麽可能被高家的給比下去。瞧瞧,這不是……剛想到這裏,才驚覺這都不是好事。忙收斂了神色。
太子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得松了一松。這話兩頭堵,把人将死在裏面。還真沒看出來,太子妃還有這本事。
高玲珑此時不能不正色看待沈懷玉,她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女人,是被她拿捏的沈懷玉。
而沈懷玉心裏則冷笑不已,瓷器從來不會冒險去跟瓦罐碰。但真要玉石俱焚,瓦罐那可未必就是瓷器的對手。
“太子妃說犯婦的話不可信,一是懷疑我的神志。”高玲珑嘴角一翹,灑然一笑,很有些肆意的風采,“如今在天子面前,能侃侃而談之人若是神志不清之人,還有什麽人敢說自己是頭腦清楚的呢。我說話是前言不搭後語了,還是沒有邏輯性了。這樣的人,誰敢說是神志不清呢。”說到這裏,她語氣一頓,“至于品德嘛!這點我承認,我是私德有虧。但太子妃就人品無暇了嗎。當然了,要證明太子妃品德有瑕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因很簡單,沒人敢出來作證啊。但有一個人的話,還是要聽一聽的。“她語氣一頓,看向沈懷玉,露出嘲諷的笑意,“這個人就是輔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江氏!她曾經數次在公開場合說過太子妃品行不端。這個很多夫人都能作證。而且,親生母親的證詞,應該是最可信的。不是有句老話嗎,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
這話說完,衆人都一愣。今兒真是奇了!良國公府的孫女掀開自家祖父的老底。輔國公府的親媽拆了親閨女的台。這一出一出的,真是讓人眼花缭亂,又百思不得其解啊!
沈懷玉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個的親生母親,會是自己的弱點。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擊,讓她幾乎全線崩潰。她面色一白,有些搖搖欲墜,仿佛受不了這個打擊。但心裏卻強迫自己盡快冷靜下來。難道要說天下父母,偏心的何其多嗎。
不!不能!
從她嘴裏不能說出半句非議父母的話!真要說出來,可就上了高玲珑的當了。自己就真的坐實了不孝的話。
心思電轉之間,她一言不發,跪了下去,“父皇,兒臣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
這一句抵得過千言萬語!究竟是女兒不孝,還是母親不慈,已經顯而易見了。女兒萬般委屈,沒有說半句母親不好的話!而若是母親慈愛,怎會在公衆場合敗壞女兒的名聲。
輔國公此時站了起來,鄭重的跪下,“陛下!老臣有罪!”
這倒讓衆人一愣,好端端的請的什麽罪。隻有沈懷孝身子一僵,似乎猜到了什麽。
明啓帝真覺得有幾分意思了,他挑了挑眉,“何罪之有。”
“老臣以庶充嫡,有欺瞞之罪!”輔國公附在地上,“太子妃并非江氏所生,她的生母,隻是一個侍妾。”
我的老天爺唉!今兒是什麽日子。先是良國公豢養死士,如今又是輔國公以庶充嫡。這究竟是鬧哪樣。
沈懷玉此時才真的愣住了,她竟然是個侍妾所出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