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最引人關注的地方是哪裏毫無疑問,肯定是皇宮。
京城裏最受關注的人是誰傻子也知道,那必然是皇上。
皇上的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看在眼裏,記在心上。暗暗揣測皇上這番舉動究竟是什麽意思。
輔國公府的沈懷孝回了京城,第一時間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皇宮。在已經落鑰的情況下,還是把牌子遞了進去。并且得到了皇上的重視,甚至派了福順這麽一個心腹之人親自迎接。衆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涼州出事了!而且可能是出了大事了。要不然一個毛頭小子,能這麽容易就見到皇上。别說他了,就連他爺爺輔國公,那也未必。皇上是什麽那是放在神壇上受人朝拜的活神仙,皇子公主們請見,也不是每次都能見到的。他!憑什麽啊
不等衆人打探出涼州出了什麽事,就接到另一個消息。
輔國公府竟然狀告良國公府騙婚!
我的老天爺!這是要捅破天的節奏啊!
即使政治敏感性再低的人,也知道這兩大國公府背後站的都是些什麽人。
這是太子一系和繼後一系要開戰的前兆嗎
東宮。
太子粟遠淩昨兒歇在書房,眼睛一睜,就看見平仁的苦瓜臉。太子本來就不怎麽美麗的心情更加的不好了,“看見你這張臉,孤就知道,今兒,孤是别想舒心了。”
平仁依舊闆着那張臉,小心的遞了熱帕子給太子醒醒神,才道,“昨半夜,沈家遞了消息給太子妃,具體說了什麽,奴才沒查到。”
“三更半夜的,什麽話等不到天明再說啊。把孤的東宮當成茶館了吧,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還有沒有規矩。”太子抹了一把臉,遷怒平仁道,“不是孤說你,你說你把東宮給管的,到處都是眼,跟個篩子似得。”
平仁也不惱,也不辯解,繼續他的話題,“原本奴才以爲,是因爲沈家那位小爺回京了,所以進來說一聲。也就沒往心裏去。”
太子‘哦’了一聲。沈懷孝進宮,跟皇上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這個他知道。本還想着今兒怎麽也得把人叫進來說說話,畢竟這位如今不僅是自己的小舅子,還是自己的妹夫。自然該親近一二,順便也問問涼州的情況。難道有什麽變故不成
平仁手裏有條不紊的給太子遞漱口水,一邊小聲的道,“剛得到消息,昨兒晚上,輔國公府往京兆府衙門遞了狀子,狀告良國公府騙婚。狀子上甚至明言,高家的姑娘那是亂家之女。”
亂家之女,這不是指着良國公的鼻子罵高家的姑娘不知廉恥嗎
可高家的姑娘不止高玲珑啊!還有坤甯宮的皇後。
這不是把貴爲國母的皇後一并掃進來了嗎
要擱在别人這麽告良國公府,他鐵定在背後看笑話!還得叫聲好,就得這麽幹!幹得好。
可如今輪到沈家這麽幹,他就有些吓着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沈家跟自己這個東宮太子是一體的!别人會不會以爲是他背後撺掇,讓沈家找高家的麻煩。會不會以爲他這個太子看繼母不順眼,在找茬啊!
他這是被沈家綁架了吧!
“胡鬧!”太子将口裏的漱口水咕咚一下咽了下去,“沈家這不是胡鬧嗎誰給他們這麽大的膽子”
“要不,殿下問問太子妃娘娘,或許娘娘知道一二呢。”平仁建議道。
想到半夜還往宮裏遞消息的事,太子三兩下收拾好自己,起身往正院去。
沈懷玉自從接到高玲珑的警告,一晚上就沒有睡着。黑着兩個眼圈,連遮擋的心思都沒有。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高玲珑是多麽一個爲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女人。
金龍寺,那是自己曾經寄養過的地方。那裏應該是塊福地。大哥因爲它,身體康健。自己因爲它的福澤,成爲了太子妃。連最小的弟弟,也因爲它,遇難成祥,大難不死。
四年前,她就是這麽虔誠的相信金龍寺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福澤。那時,已經成爲太子妃的她,還沒有子嗣的煩惱。她相信,隻要她和殿下恩愛,孩子根本不是問題。可後院的女人接連懷孕,不能不讓她心生惶恐。如果殿下真的愛重她,怎會在沒有嫡子之前允許那些女人懷孕。
她害怕了!害怕還沒得到夫君的真心,就已經失寵了。當時光流逝,容顔不再的那一天,她還能剩下什麽。尊貴的身份嗎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和夫君恩愛長久,她想要她的夫君愛她始終如一。
于是,她想到了天龍寺。那裏是自己的福地,不是嗎
請了太子和她微服出門,前去天龍寺祈福。在那裏,她遇上了被家裏發配到天龍寺思過的高玲珑。
她看起來溫婉賢淑,嬌俏可人。說話溫聲細語,妙語連珠。她是良國公府的嫡小姐,出身并不次于她這個太子妃。隻不過有一個刻薄的繼母,難免受些磋磨。她當時是這樣看待高玲珑的。
她很會察言觀色,沒多大功夫,她就看出自己的心事。于是,她像是無意的講起苗疆的女子,爲了讓情郎對自己一心一意,就會給對方服下‘癡情蠱’,之後,有情人自會相守恩愛到老。
像是天方夜譚的故事,她卻甯願相信那是真的。
高玲珑則笑道,“娘娘别當這是笑話,我娘曾經救過一個苗女,她就極爲精通此道呢。”
那一刻,她動心了!是不是隻要給殿下服下‘癡心蠱’,他們夫妻就能相愛到白首呢。
這是一場交易!她付出的代價是自己兄弟的婚姻。而對方,則提供給她所需要的蠱。
至今想起來,她的後背還汗津津的。幸虧祖父覺得她提議的這樁婚事蹊跷,在他的逼問下,她才說出了事情。
祖父當時怒不可遏,他罵道,“既然有‘癡心蠱’,你就不怕有‘忠心蠱’!這種東西,是一個閨閣女子能掌握的嗎她背後站着誰,你清楚嗎若是下的不是‘癡心蠱’而是‘忠心蠱’,借以操縱殿下,你想過這個後果嗎這種害人的東西,你以爲别人就看不出來嗎要真被人發現了蹊跷,你,連同沈家上下,都得萬劫不複!”
高玲珑是高家的姑娘,而皇後是她的親姑姑。會是皇後要害太子嗎
她記得,她但是冷汗淋漓!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自己真實鬼迷心竅了。
“殺了她!”她當時這麽建議祖父。
“殺人容易,一個小小的女子,咱們還不放在心上。但是她背後的人,不得不防!難保人家手裏沒有把柄。總得先穩住她,慢慢的查查看。斬草就要除根,别留下禍患。”祖父當時是這麽說的。
而真正讓她認識到高玲珑的狡詐,卻是之後的另一件事。
她想把高玲珑放在東宮,自己的眼皮底下看着。借着宮裏辦花宴的機會,她忍着心裏的惡心,撮合太子和高玲珑,想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但當她估摸着時間差不多,進去看的時候,太子還在沉睡,旁邊躺着一個姑娘。太子渾身赤,裸,□□和床單上都有些污漬,想來是已經成事了。但被單上卻無一絲落紅,這讓她非常不解。再看那個姑娘,衣着齊整,根本就不是高玲珑。想來是高玲珑爲了脫身,随便找來的一個替死鬼。這個替死鬼,就是如今的左側妃。
當時,爲了應付太子,她隻能将所有的錯都推到左側妃身上。但她知道,左側妃還是完璧之身。
果然,等左側妃和太子圓房後,太子對那左氏的态度大變。想來也知道當日冤枉了這個女人。不過爲了維護她這個太子妃的面子,太子一直隐忍不發罷了。
直到高玲珑進了沈家,莫名其妙的懷孕了。她就有些明白,爲什麽當時床榻上沒有落紅。那是因爲高玲珑在和太子之前就不是完璧。她所懷的那個孩子,究竟是太子的,還是别的什麽人的……
她常常惡意的猜測,隻怕高玲珑本人,也未必就清楚吧。
“想什麽呢,這麽用心。叫了你半天也不應聲。”
太子突然出聲,打斷了沈懷玉的回憶。
“殿下來了!怎麽不讓人通傳一聲。”沈懷玉站起身來行禮,笑意有幾分勉強。
“都什麽時候了,還講這些虛禮做什麽。”太子擺擺手,“瞧你一晚上沒睡好,看來已經知道你們沈家的事了。”
“是啊!”沈懷玉心裏有了一絲慌亂,“這件事鬧出來,恐怕不好看……”這話有幾分試探太子态度的意思。
太子對她這點小心思也不計較,“你别以爲孤會高興!以爲打擊了高家,打擊了皇後,孤就覺得心裏舒暢。現在還不是四處樹敵的時候,老大還在到處蹦跶,給孤添亂了。如今,好端端的招惹老六做什麽。你把家裏人叫來,好好說說,能私底下解決,就别鬧到明面上來。這不是鬧笑話嗎”
“臣妾想着,别人隻怕不行。瑾瑜這孩子有點執拗,還是把他叫進來,好好說說才行。”沈懷玉知道了太子的态度,心裏一松。恰好她的目的也是阻止這件事。那麽事情就好辦了,“不過,他到底是外男……”
“如今,也不講那些規矩了。孤準你見娘家兄弟。”太子站起身來,“不過,孤不能見他了。如今的時機還是太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