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年節的喜慶氣氛,到底因爲奸細的事情,讓安郡王府乃至南苑都蒙上了陰影。仿佛是霧霾,怎麽也吹不散。
“奸細!”蘇清河躺在床上,已經有了迷糊,突然被沈懷孝的話吓得清醒了過來。
“從遼國來的消息,應該是準确的。”沈懷孝歎了口氣,“這事有些麻煩。”
是很麻煩!完全無從着手。
若是在涼州,還好控制一些。畢竟安郡王對于涼州的掌控,還是基本到位的。要怎麽查,查多深,完全在他的職責範圍内,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掣肘。但要是問題出在京城,就有些難辦了。用兵這樣的大事,怎麽可能不跟京城禀報。京城不僅僅有皇上,各位王爺,内閣,甚至包括兵部。就連傳遞聖旨的驿站,都可能存在洩露消息的情況。能做到保證涼州一定會失守,那這個人身份一定不低!太低的人接觸不到絕密的消息。可即便這樣,範圍也十分廣泛。是這些大臣自身有問題,還是他們的家人,甚至下屬,幕僚有問題。也是無從得知。
如今,隻怕是驿站都是不安全的。
和京城掐斷聯系嗎!這就太引人遐想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安郡王傭兵涼州打算造反呢。
“商量好怎麽辦了嗎。”蘇清河問道。
“王爺的意思,消息要控制在極少人知道的範圍之内。如今知道消息的,也不過王爺,白遠,我和你四人。消息真要漏出去,隻怕軍心不穩啊!要查證,有恐人人自危。難辦啊!”沈懷孝壓低聲音,完全是在耳語。
如今這樣的情況,也确實是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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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郡王裏書房裏來回徘徊,“今兒要不是沈懷孝一語驚醒夢中人,咱們險些誤了大事。”
白遠點點頭,又皺眉道,“如今驿站,隻怕已經不安全。就是咱們自己私密的通信渠道,隻怕也太薄弱。真有人要動歪心思,根本就防不住。爲了保險起見,驿站是不能用了。實在不行,還是讓我回京城一趟吧!進宮說明情況,也好辦事啊!”
“不行!你太打眼。”安郡王皺眉道,“都知道你跟在我身邊,你貿然離開,豈不是打草驚蛇。”
“那怎麽辦!”白遠皺眉,“這消息不能被别人知道,除了我,隻剩下沈将軍和姑奶奶。姑奶奶是不能離開的,難道讓沈将軍走一趟不成。”
安郡王看了白遠一眼,“還有比沈懷孝更合适的人嗎。”
“沈将軍難道就不惹人懷疑!”白遠有些遲疑。
“其一,沈家要送女兒入東宮,無疑是傷害了太子妃的利益。作爲太子妃的胞弟,有不同的意見,趕回去爲姐姐出頭,不算過分吧。其二,清河的身份,已經算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沈家卻遲遲沒有動靜。别忘了,沈家還有一個良國公高家的女兒。他不回去提前清理障礙,難道真要讓金枝玉葉做外室不成。其三,沈懷孝有兩層高堂,但他已經有五六年沒有歸家了。馬上過年了,回去看看,人之常情嘛。其四,你不是說,輔國公府送年禮的車隊明天就到嗎,我想,那高氏必然爲咱們的沈将軍準備了不少東西。明兒一早,你給清河遞個話過去,她就知道該怎麽辦。”安郡王說完,心裏才舒了一口氣。
白遠點點頭,“是!明兒一早屬下就過去。”
“歇了吧!”安郡王揉了揉額頭,顯得有些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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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遠早早過來,跟蘇清河單獨說了幾句話,蘇清河就有些了然。她送走白遠,叫來蘭嬷嬷,“若是将軍府有送年禮的,直接把年禮和人都給我帶過來。”
蘭嬷嬷一愣,“主子,您這是……”
蘇清河搖搖頭,沒有解釋,她吩咐道,“别忘了及時通知将軍回府。”
蘭嬷嬷點點頭,想到白遠嘀嘀咕咕的找主子說話,就知道有機密之事。她沒有再多問,默默的退下了。
菊蕊人稱菊嬷嬷,她帶着人正在院子裏修剪花枝的枝條,以待來年能夠枝繁葉茂。看見蘭嬷嬷她顯得格外熱情,“姐姐這是去哪,這麽急匆匆的。”
蘭嬷嬷腳步一頓,就停了下來,“妹妹正忙着呢。”
菊嬷嬷笑道,“還沒找到機會謝謝姐姐呢,想問問您哪天有空,咱姐倆好好喝兩盅。”
蘭嬷嬷擺擺手,“千萬别客氣!太客氣可就見外了不是。”
“姐姐這麽腳步匆匆,就知道有急事。那成,姐姐忙去吧。咱們改天好好聊聊。”菊嬷嬷笑道。
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
蘭嬷嬷心裏卻更加警醒,“沒啥大事!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她擺擺手,就快速的離開的。
不管白遠找主子幹什麽,事情都小不了。什麽時候不問,偏偏這個時候上前寒暄,這讓她難免多想。既然主子讓把沈家的人接過來,這就有點故意挑事的嫌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把事情定性在‘家事’上,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輔國公府裏娶了另一個女人,本就不是秘密。
蘇清河隔着琉璃窗,将兩人的一舉一動都看了個清楚,她問道,“賴嬷嬷,這個人,你怎麽看。”她用下巴點了點菊蕊。
“有貓膩!”賴嬷嬷眯了眯眼睛,“主子放心,暗地裏讓人盯着呢。”
午飯,沈懷孝是回來用的。見她早早的打發了兩個孩子,就不由的問,“有事!”
蘇清河點點頭,附在沈懷孝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沈懷孝一愣,低聲道,“王爺怎麽不直接找我說。”
蘇清河白了一眼,沒有說話。
半下午,蘭嬷嬷進來禀報,“鍾善已經将人帶來了。将軍府的二管家也跟來了。”
将軍府的二管家,指的是沈二。
“把東西和人都帶進來吧!”蘇清河坐在主位上,吩咐道。
進來的是一對四十來歲的夫妻,據說是輔國公的親信。蘇清河也沒有爲難他們。
隻是當箱子打開,看到整箱整箱的衣物,包括中衣亵褲,蘇清河的臉色就黑了下來,“堂堂國公府,針線就是如此粗糙。糊弄誰呢。這是不把爺放在心裏眼裏了。”
“這可是少奶奶親自做的!”跟在這夫妻二人身後的一個俏麗的丫頭開口嚷道。還沒有說完,就被那夫妻二人給喝止了。
“少奶奶!呵呵……”蘇清河輕笑一聲,然後看了沈懷孝一眼,“來人,将這幾個箱子搬到外面,給我一把火燒了。”
“是!”鍾善麻利的讓人把東西擡下去。
那夫妻二人冷汗直流,他們來之前,國公爺可是有交代的,對這個少奶奶千萬要客氣點,恭敬點。雖然不知道這位是何方神仙,但怎麽也沒料到是這麽個火炭性子。二話不說,就來狠的。
沈懷孝看蘇清河那一番跋扈的作态,心裏直樂呵。就這麽瞧着,也覺得她好。
蘇清河偷偷的瞪了沈懷孝一眼,暗示他,該你上場了。
沈懷孝嘴角抿了抿,收斂了神色,“夫人……”
蘇清河站起身來,指着沈懷孝的鼻子,冷笑兩聲,“夫人!誰是你夫人!我可不敢當呢。沈家可真是好啊!這是幹什麽,到位這裏耀武揚威嗎。我告訴你沈懷孝,那個女人你們沈家要是料理不了,可就别怪我不客氣。”
“夫人息怒!”沈懷孝揮揮手,打發了屋裏的人。
緊接着就聽見裏面的吵嚷聲,瓷器的破碎聲,桌椅闆凳倒地的聲音。
顯然,吵的非常激烈。
第二天,沈懷孝就帶着沈家的人,急忙趕往京城。
送走沈懷孝,蘇清河才松了一口氣。
“怎麽樣了,看見她跟誰聯系了。”蘇清河問蘭嬷嬷。
“唯一接觸過的人,就是送賬本的海貨鋪子的掌櫃廖平。”蘭嬷嬷低聲道。
“哦!怎麽接觸的!”蘇清河問了一句。
“像是不經意碰在了一起。”蘭嬷嬷低聲道。
“有可能是巧合嗎。”蘇清河不确定的問道。
“拿不準。”蘭嬷嬷搖搖頭。
“等等……你剛才說的是什麽鋪子。”蘇清河腦子裏靈光一閃,追問道。
“海貨鋪子,廖平。”蘭嬷嬷又回了一遍。
這讓她不由的想起了沒來涼州之前,沈菲琪跟安郡王和沈懷孝的對話。那時候,她就格外關注海貨鋪子。若說是沒有任何緣由的關注一個鋪子,她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嬷嬷,讓丫頭傳話,叫琪兒來一趟。”蘇清河吩咐道。
這麽要緊的時候,怎麽又想起孩子了。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完全讓人摸不着頭腦。
沈菲琪來的很快,她噘着嘴,“娘也真是的,爹爹出遠門,你也不提前說一聲。”
“大人有事要忙,哪裏顧得了你那麽多小心思。”蘇清河笑道。
才不是!上輩子,不管去哪,爹爹都會告訴她。如今,沒以前疼她了。
蘇清河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前些日子說我偏心麟兒,補貼麟兒銀子,卻不管你。要不然,娘給你一個鋪子,你慢慢學着……”
沈菲琪眼睛一亮,“好啊!給我哪一個。”
“今兒海貨鋪子送了賬本……”
不待蘇清河說完,沈菲琪就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