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
沈懷孝坐在書房裏,看着沈二,“可有京城裏的消息!”
沈二搖搖頭,“沒有什麽特别的。”
沈懷孝皺眉問道,“那以後就讓人多注意那個女人,看她和太子妃是不是有什麽往來。”
“太子妃!”沈二疑惑了一瞬間,就點點頭,“是,主子!”
沈懷孝的臉色依舊很難看,“記着,以後,沈家的任何消息,哪怕再小,也要及時的遞上來。”
“包括國公爺和世子嗎!”沈二小聲問道,語氣裏有些忐忑。
“是!”沈懷孝看向沈二的眼神有些犀利,“國公府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都是要監視的目标。”
沈二打了個寒顫!主子雖然對家裏不滿,但從未做過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惹毛了他。
沈懷孝閉了閉眼,不停的想着安郡王所說的話。
“主子,到底怎麽了。”沈大不由問道。
“你可知道安郡王爲什麽當衆喊我的字。”沈懷孝問道。
沈大搖搖頭,“應該是顯示親近吧。”隻有親近之人,才以字相稱。
沈懷孝搖搖頭,“瑾瑜瑾瑜,握瑾懷瑜。”
“握瑾懷瑜……握瑾懷瑜……”沈大念叨了兩聲,“沒什麽問題啊!”
沈懷孝苦笑道,“太子妃,我的胞姐,名叫沈懷玉。你忘了不成。”
“握瑾懷瑜……懷瑜……懷玉……”沈大恍然大悟,“原來安郡王是在提醒您注意太子妃啊!”
“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敢肯定的!”沈懷孝嘴角漏出幾分苦澀的笑意,“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安郡王也太能裝神弄鬼了!有話直接說就好,打的什麽啞謎嘛!”沈大抱怨了一聲。
“你讓人家怎麽說!說你的大姐要害你老婆孩子。”沈懷孝搖搖頭,“疏不間親!”
“可是,太子妃這是爲什麽啊!”沈大疑惑的問道。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麽,讓我的好大姐竟然對自己的親侄兒侄女動手的。”沈懷孝的聲音裏透着陰沉,“她跟那個女人之間到底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貓膩!”
沈二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主子放心,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了。”
沈懷孝漏出幾分疲憊之色,“你辦事,我向來是放心的。”
“那您今晚是歇在這裏還是……”沈二小聲的問道。
“什麽時辰了!”沈懷孝起身問道。
“還有半個時辰就子時了。”沈大回道。
“回南苑吧!”沈懷孝往外走,“不回去,我這心裏不踏實。”
沈大趕緊拿了大氅給主子穿上。沈三已經等在門外了。
南苑。
蘇清河坐在暖閣的炕上,一遍一遍想着白遠送她回來時,路上說的話。
“王爺喚了沈将軍的字,瑾瑜!”白遠如此說。
蘇清河知道,沒有安郡王的同意,他是不會透露這個消息的。
握瑾懷瑜嗎!懷玉!
這是知道了太子妃的動作了吧。
那這之前,他以爲這背後的黑手是誰。
高玲珑的娘家,良國公府!
還是不想她們出現的大千歲!
蘇清河覺得,沈懷孝對沈家,還是抱有期望的。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任誰也不會把懷疑的對向放在自己的親人身上。
這種懷疑,會傷了親情,更會傷了自己。
任何一個人,都有自我保護機能。或者說,出于本能,也不會朝那個方面去想的。
第一步,得讓他認清沈家!
他此刻應該覺得心寒吧!
蘇清河站起身來,去了和堂屋相通的茶房。
“夫人,您要什麽,叫一聲奴婢就好,怎的親自來了。”桃紅今晚值夜。主子沒睡,她也沒法歇着。正靠在爐子邊打盹呢。
“你去廚房拿一罐子湯來。有什麽湯,拿什麽湯。”蘇清河吩咐道,“要是有綠豆面,再拿些綠豆面來就好。”
“您這是要……”紅桃問道。
“做碗面條。”蘇清河打斷紅桃要出口的話,“我想自己做。”
紅桃這才退了出去。
不一時,就和啞婆過來,除了一罐子排骨湯,蔥姜蒜鹹菜等配菜,還有兩根小青菜。大半斤的綠豆面,案闆,擀面杖等物也很齊備。
“都歇着去吧!”蘇清河打發人。
啞婆拉了拉紅桃,兩人低頭出去了。
“大娘!怎麽能讓主子動手呢。”紅桃埋怨道。
“你這丫頭,聽主子的吩咐就是了。”啞婆搖搖頭,去了後院,“你也去歇了吧。”她是過來人,有什麽不知道的。主子這是給将軍準備的。這就好!兩口子一直不冷不熱的處着,算怎麽回事。
蘇清河用雞蛋活了面,然後用濕布蓋着。兩個爐子眼開着,一個燒着開水,準備下面,一個上面放着排骨湯。随時能用。
收拾停當,她才進浴室洗漱了一番。出來後吩咐提熱水的粗使婆子,“先别歇着,将軍回來還有用呢。”
那婆子趕緊應下。
肩頭的傷口很淺,隻留下淡淡的印迹,腰上就有些麻煩。明兒配些顔料,順着傷疤畫上一串紫藤,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鵝黃的中衣,水紅的紗褲。銅鏡中的女人很美,美的不像是她。散開了頭發,松松垮垮的簪了起來。
這幅樣子,蘇清河被自己惹笑了。說到底,還是相信男人更愛美色。
她靠在暖閣的炕上翻書,身上搭着皮褥子。時辰已經晚了,快子時了。她有些不确定他今晚是不是真的回來。
竟然有些患得患失!這讓她無端的有些煩躁。雖然等他有些刻意的成分,但也不得不承認,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這些日子的相處,似乎已經漸漸的習慣了他。
沈懷孝進了鳳鳴院。
除了正屋裏亮着微弱的燈光,其餘的屋子都已經熄燈了。廊下的燈籠在寒夜的風中搖擺,顯得更加燈光有些蒼白。似乎隻有屋裏那盞微弱的光,能帶來微微的暖意。
看院門的是個中年的太監,沈懷孝阻止了他通報的聲音。
堂屋的門虛掩着,他悄悄的走了進去。拐進亮着燈光的暖閣,看見蘇清河拿着書打瞌睡。
珠簾的晃動聲驚醒了她。她恍然而起,“怎麽回來也不吱一聲。”
“怕擾了你們的清夢。”沈懷孝脫了大氅,“怎麽還不去睡!”
蘇清河沒有回答,而是催促他,“先去梳洗吧。”
沈懷孝的眼睛,在蘇清河的身上多流連了一會,才笑道,“好!”想誇她好看,又覺得太輕浮。
“是在等我嗎!“他想這麽問她。
泡在熱水裏,他舒服的歎了一口氣。仿佛所有的疲憊和寒意都被洗滌了一般。
出來時,不見蘇清河的身影。茶房裏傳來響動聲。他尋聲而去,就見蘇清河圍着圍裙,從小鐵鍋裏撈面條,然後撒上蔥末香菜末,最後從旁邊爐子上的罐子裏舀出翻滾的濃湯澆在上面。離得老遠就能聞見香味。
沈懷孝肚子應景的響了兩聲。蘇清河沒有回頭,“餓了吧,馬上就好。”
“大晚上的,吃點點心墊肚子就好,哪裏值得這麽麻煩。”沈懷孝心裏暖暖的,嘴上嗔怪道。
“點心能當飯吃嗎。”蘇清河利索的端出早準備好的小菜,放置在托盤裏。“走吧!”她端着木盤,招呼了一聲。
面條順滑勁道,湯濃味美,熱乎的吃進肚子,渾身都暖了起來。
“綠豆面的!”沈懷孝問道。
“嗯!下火啊!”蘇清河淡淡的應了一聲。
沈懷孝咽下面條,擡起頭來,“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蘇清河白了他一眼,“知道你心裏上火。”
沈懷孝點點頭,一言不發的把一大碗面連湯一起塞進肚子。這才低聲道,“小時候,她不那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變了。變的不一樣的。”
“人之常情嘛!”蘇清河笑道,“在你心裏,至少琪兒和麟兒就更重要。對于太子妃也是,她生命裏,有了比你們更重要的人,如此而已。”
“這樣想的話,似乎心裏能舒服一點。”沈懷孝點點頭,“至少,變了的不止是她!”
蘇清河點到爲止,沒有再說這個話題,“成了,不早了。該歇了。”她從櫃子裏取出被子,“今晚就在暖閣歇了吧。熱炕比床舒服,你覺得呢。”
沈懷孝一愣,然後若無其事的點點頭,睡炕當然好了。至少,兩個人能躺在一張炕上。
鴛鴦戲水的枕頭,并排擺在一起。
“你睡裏面吧!”沈懷孝面上不漏聲色,“我明兒起得早,省的把你鬧起來。”
蘇清河點點頭,去了頭上的簪子,掀了被子躺了進去。
沈懷孝吹了炕桌上的燈,才躺下。鼻息間傳來若有若無的香味,讓他難免心猿意馬。
他轉過身,面對着她,把胳膊伸出來,搭在她的身上,“清河!”他輕輕的喚了一聲。
好半天,才聽到蘇清河有些迷糊的聲音,“嗯!”
沈懷孝有些驚喜,她醒着,沒有拒絕他。這應該是一種進步。
“怎麽了!睡不着嗎。”蘇清河問道。
“沒有。就想問你冷不冷。”沈懷孝含糊的回了一聲。
“不冷!炕熱乎着呢。”蘇清河翻了個身,面朝裏。聲音雖然迷糊,但眼睛卻是清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