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河目送沈懷孝下了馬車,才揉了揉兒子的頭,“别琢磨了!”她把小被子給兩個孩子緊了緊,“車到山前必有路。想多了也沒用啊!“
沈飛麟勉強的笑笑,再來一次,還是和皇家扯上了關系。進了在皇家,手上想要幹淨是不能了。他把身子往被子裏縮了縮,有些事,他得好好想想了。
蘇清河看着被車輛搖晃的昏昏欲睡的閨女,微微歎一口氣。即便前路再難走,也得闖出條生路來!不爲自己,也得爲兩個孩子。
安郡王騎在馬上,問趕來的沈懷孝,“都說了嗎!”
沈懷孝點點頭,頗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安郡王,“說了!她悟性極高。沒用在下解釋,就明白了裏面的厲害關系。”
安郡王一愣,嘴角挑起笑意,“到底的皇家的種,總是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沈懷孝歎了一口氣,“聰明人都是勞碌命。”
安郡王哈哈一笑,“你啊!想多了。你得這麽想,笨蛋在皇家是玩不轉的。她這樣,正好!當公主也得帶着腦子啊!誰還能護着誰一輩子不成。”
沈懷孝一時啞然。别說皇家,即便在國公府,不也一樣。
安郡王轉移話題,“我已經讓人把南苑給收拾出來了,直接就去南苑住吧。”
南苑,就是緊靠着郡王府的花園子。
“都說南苑是西北第一苑,是我們沾了殿下的光了。”沈懷孝客氣的道。
“那倒不至于,跟江南和京城是不能比的。”安郡王搖搖頭,“先這麽湊合的住吧。不能委屈了兩個孩子啊!”他看了沈懷孝一眼,笑道,“你别說,本王雖然不喜歡你們沈家人,但這兩孩子,本王還真是喜歡到心坎裏了。”
沈懷孝一噎,這話讓他怎麽接。
白遠咳嗽了一聲,笑道,“園子裏地方大,也省的兩個小主子悶在屋裏。”他這話倒是替沈懷孝解了圍。
沈懷孝這才感激的笑笑,“那就多謝了。這兩個小祖宗在屋裏淨想着淘氣。”
安郡王擺擺手,“也别老拘着孩子。管的過了,就失了靈氣了。”
沈懷孝點點頭,“您說的是!”心裏有些無奈,輕不得重不得,還讓人怎麽管教孩子。他不欲多說,拱手道,“在下還是去車上看看,伺候這兩個小的,也不是輕省事。他娘一個人忙不過來。”
安郡王點點頭,“去吧!”
白遠看着走遠的沈懷孝,低聲對安郡王道,“主子,您這麽說話,沈将軍隻怕心裏不得勁呢。你又是何苦!”
“本王心裏自有打算!要是這些話他都受不住,以後在咱們和沈家之間,他又該何去何從。”安郡王看了白遠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清河在中間難做。可這些話,我不試探,不時時的敲打,又能指靠誰呢,讓清河自己逼迫自己的丈夫嗎。那樣豈不是讓她更難做。不如我這個當哥哥的做個惡人,反而能讓他們夫妻不留嫌隙啊!”
白遠點點頭,“咱們家這位姑奶奶也不容易。”沒法稱呼公主,隻能用姑奶奶這個稱呼了。
“是啊!不容易啊!”安郡王棄了馬,也上了馬車,“我躺一躺!”
後面的馬車上,沈懷孝靠在車壁上,腳下是熏爐。看着縮在蘇清河身邊的兩個孩子,輕聲道,“到涼州之後,兩個孩子身邊的人要仔細些。将軍府的人,我不打算讓他們去南苑伺候。他們對我忠心,對沈家忠心,但未必對你跟孩子也同樣忠心。要把我跟沈家徹徹底底的撕掠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蘇清河輕輕的搖搖頭,“你跟沈家哪裏能分得那麽清楚。況且,上面的人未必想讓你分清楚。”
沈懷孝搖搖頭,“你總是這麽理智,倒讓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了!”
“我想查查京城那個女人的事!“蘇清河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沈懷孝坐起身來,認真的看了一眼蘇清河,眼中的亮光一閃而過,輕輕的答了一聲:“好!”
蘇清河沒注意到沈懷孝的神色,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狀似睡着的女兒的身上,在提起那個女人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閨女身子瞬間僵硬了起來,甚至微微有些發抖。這讓她不由的心疼,那個女人,可能就是孩子的心結。
她的手輕輕的拍打在孩子身上,“至于沈家的人和事,必要的時候,我還想聽你說說。”
沈懷孝點點頭,“咱們是夫妻,我沒有瞞着你的道理。對于沈家,你也不是外人。家醜不可外揚的話,用不到你身上。”
蘇清河看着眼前的男人,輕聲道,“難爲你了!”
沈懷孝搖搖頭,沒有說話。難爲嗎!的确是難爲。
沈家,還有自己嫡親的祖父和父母。
他擡起頭,看着兩張湊在一起的稚嫩的小臉,心又再次堅定了起來。他一個人可以被犧牲,但兩個孩子何辜!爲了他們,他也不能再隻是那個沈家的公子了。
涼州城外。
一個三十來歲的膀大腰圓的漢子帶着随從站在城門外。
“大人,王爺也該到了!”那随從擡頭看了看天色,道。
“是啊!該到了!”那漢子點點頭,目光沒有從城外的官道上移開。他心裏有些焦灼,早前收到王爺半路被刺殺的消息,後來又收到他帶着女人孩子上路的信。這讓他心裏更加的焦灼。王爺不是一個心裏沒有成算的人,這次不知道是鬧得哪樣。
官道上遠遠能看見一個黑點在移動,黑點越來越近,是大批的人馬。
這漢子打馬迎了上去,白遠笑着接住他,“舅老爺,怎麽是您親自來了!”
原來這人是安郡王的親舅舅,賢妃的同胞兄弟白坤。
白遠就是白家的家生子出身,被安郡王選在身邊伺候。
白坤擺擺手,問道,“王爺呢!身上的傷可好了!”
“舅舅上來吧!”安郡王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了出來,“本王好着呢。”
白坤跳下馬,躍上馬車,掀開車簾的一瞬,從頭到腳的僵住了。安郡王的懷裏,坐這個三歲的小兒,那孩子跟自個的王爺外甥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王爺!”白坤的面色大變,聲音有些發抖,“這是怎麽回事!”他手指着坐在那裏的沈飛麟。
安郡王看了一眼沈飛麟,促狹的朝白坤笑道,“舅舅進來說話,這樣僵着不難受啊!”
白坤喘着粗氣,進了馬車,好半天才穩住心神,“王爺糊塗!這種時候,怎麽鬧出這樣的事來!”他看了沈飛麟一眼,“這孩子這張臉一露出來,京城的幾位爺還不得鬧得人盡皆知啊!你讓天下人怎麽想,讓府裏的王妃怎麽想!王妃已經爲殿下生了兩個小王爺,您說,您鬧了這麽一出,可怎麽了結!内帏不修啊!”
沈飛麟暗地裏翻了個白眼,掀起車簾,朝騎馬上前來的沈懷孝喊了一聲,“爹爹!我要騎馬!”
沈懷孝騎馬上前,将兒子撈起來,“那咱就騎馬!”
車裏白坤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着安郡王,“您這不是欲蓋彌彰嗎!那孩子的一張臉,說他不是您的兒子是沈家那小子的兒子,也得有人信啊!這簡直是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啊!誰想出來的!是不是白遠那小子!”
安郡王朝白坤搖搖手,壓低聲音道,“您隻知道父肖子,怎麽忘了還有一條外甥肖舅呢!”
“什麽外甥肖舅!王爺還是我的親外甥呢,您怎麽就那麽像皇上,一星半天也不像我呢。再說了,哪個公主……”白坤說到這裏,突然就住了話。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安郡王,“王爺是說,那是您的親外甥!”
安郡王點點頭,“有些事情,還得舅舅打掩護!他們不适合露面。”
“……她……找到她了!”白坤聲音有些顫抖的問。
“找到了,就在後面的馬車上!”安郡王對自己嫡親的舅舅,沒什麽可隐瞞的。
“姐姐……姐姐……姐姐她知道了嗎!”白坤似哭似笑,神情有些複雜。
“母妃她,應該已經知道了!”安郡王歎了一口氣,“想必父皇會告訴她的!”
“難道皇上知道!”白坤問道。
安郡王不置可否的道,“這天下,還有什麽事是父皇不知道的!”
白坤面色一白,“那麽,姐姐這些年所受的罪,又是爲了什麽!當年,他口口聲聲說是會善待姐姐,就是這麽善待的!真是……”
“舅舅慎言!”安郡王打斷白坤的話,“不該說的,别說!對于母妃,父皇是有情的!”
“是啊!”白坤道,“皇恩浩蕩!”
安郡王聽出了幾分嘲諷的意味。他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移話題道,“妹妹的安置,舅舅得上心!如今想要她們母子三人命的,不在少數。”
“三人!”白坤皺眉把視線落在沈懷孝身上,嘀咕道,“真是便宜這小子了!”
“哦!”安郡王解釋道,“妹妹生了一對龍鳳雙胎,除了剛才那個小子,還有個丫頭,很是嬌憨可愛,在後面的馬車上。”
“這點随了姐姐!”白坤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放心吧!我會安排妥當。别說那是我的親外甥女,就是爲了王爺你,也會照顧妥當的。保住她,就等于爲王爺鋪平了前路。這些輕重,我心裏有數!”
安郡王這才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