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五,南京國子監開始放春假,一直到來年的正月二十,國子監才會開課,假期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國子監的大部分監生都會回家去過年,但也有少部分因爲離家太遠,不會回家,有的選擇繼續留在國子監,有的選擇四處遊曆。
吳帆徽和謝宗都無法回家去,因爲距離太遠,來回路上奔波的時間消耗太多,恐怕假期還不夠在路上奔波的時間,好在謝宗也将家人搬遷到南京城,如此在南京過春節,也不至于過于的寂寞。
國子監放春假,吳帆徽自然也是歇息的,不必要每天趕赴國子監,這讓他能夠稍稍的松一口氣,讓自己好好的歇息一下,來到南京之後,他幾乎就沒有陪着陳怡彤逛街。
南京都察院的彈劾不了了之,吳帆徽态度的強硬,超乎了左都禦史唐世濟的預料,就連南京禮部尚書董其昌的态度也變得模棱兩可,這讓唐世濟不得不草草收兵,其實皇上和朝廷直接将彈劾奏折打回南京都察院,态度就是明确的,隻是總是有人要求唐世濟利用此事來打壓吳帆徽的氣焰,可惜唐世濟也知道這樣做行不通。
吳帆徽當然不會因爲彈劾奏折不了了之而放心,他很清楚南方士大夫的力量,更是清楚東林書院和複社在南直隸的巨大影響力,不過作爲國子監這個核心的陣地,吳帆徽管理是毫不手軟的,他必須在這裏遏制複社力量的擴展,彈劾奏折的事宜之後,在國子監休沐的時候,吳帆徽終于出面訓話了,他明确的告訴所有國子監監生,春假期間,若是有人參與到複社和東林書院組織的諸多活動之中,一旦回到國子監,肯定是要遭受嚴肅處理的。
至于說如何的處置,吳帆徽說出了所有監生最爲害怕的一件事情,那就是除去功名。
讀書人的功名,對于所有監生來說,是最爲重要的,不僅僅是因爲自身能夠得到諸多優惠的待遇,更在于家族也跟着能夠沾光,若是被除去了功名,恐怕比尋常百姓都不如。
盡管說吳帆徽這個南京國子監祭酒很是年輕,但是有關其傳聞,已經在國子監廣爲流傳,毫不留情的斬殺流寇的首領,以及果斷的鎮壓登州叛軍,甚至一次性的殺死了登州叛軍之中近兩百個已經投降的軍官等等,這些事情,就是說明了一件事情,這位年輕的國子監祭酒,下手是果斷狠毒的。
吳帆徽的話語和要求,這些監生肯定是記住了,盡管很多人内心不一定服氣,但也不敢公開違背,畢竟人家是國子監祭酒,手中有着這樣的權力。
而吳帆徽說出來這些話語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和東林黨人、複社已經是徹底對立了。
遲早都是要選擇這條道路的,還不如早些亮明立場。
吳帆徽也想着能夠調和,甚至是走中間路線,如同南京禮部尚書董其昌一樣,遊走于中間,可他很快發現這樣的道路走不通,除非是你什麽事情都不要想着做,長時間被邊沿化,除非你不想發展自身的力量,想到的就是風花雪月,要不然你就要和各類的力量抗争博弈。
偶爾露峥嵘,吳帆徽終于亮出了自身的觀點,他不會繼續屈服,哪怕是面對内閣首輔溫體仁,之時在鬥争和博弈的手段上面,需要多注意。
國子監放假之後,最爲高興的就是陳怡彤了,不管怎麽說,陳怡彤都隻有十六歲,對于家庭的渴望和夢想,還是存在的,内心之中的夢幻尚未破滅,而夫君吳帆徽能夠每天都陪着她,而且還會陪着她一同到街上去閑逛,在陳怡彤看來,就是最爲欣慰的事宜了。
陳怡彤買了不少的東西,很多東西都是要送回到延安或者米脂縣去的,因爲跟随吳帆徽來到了南京,沒有能夠參加小姑子吳明麗的婚禮,陳怡彤内心還是有些愧疚的,所以她買了不少的飾品,都是給吳明麗準備的。
吳帆徽想到更多的還是馬鞍山村的事宜,可惜他相聚太遠,無法看見,不過戴能祥接連不斷寫信,将村裏的情況詳細告知,而且李勇和戴能祥等人,也是按照吳帆徽的要求做的。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
吳帆徽剛剛來到書房,管家陳代明就跟着進來了。
“老爺,鳳陽副總兵徐彥琦将軍前來拜訪。”
吳帆徽看着陳代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徐彥琦是他舉薦出任鳳陽副總兵的,當初之所以舉薦徐彥琦,也是因爲吳帆徽知道的一件曆史事件,他期盼徐彥琦能夠在這件事情之中立下功勞,從而晉升爲總兵,真正掌控軍權,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借助徐彥琦,開始大規模的擴展自身的力量了。
鳳陽距離南京不到四百裏地,來回不要太長的時間,不過吳帆徽到南京國子監上任之後,尚未到南京其他地方去,可以說是足不出戶。
徐彥琦小年夜前來拜訪,肯定是做了一番準備的,要知道小年夜和大年夜,對于家戶人家來說,都是有着特殊意義的。
“快請徐将軍到堂屋,我馬上就過去。”
看見吳帆徽走進堂屋,徐彥琦連忙站起身來,抱拳行禮了。
“拜見大人。。。”
“太來兄,這是在家裏,可沒有必要有那些客套,如此太生疏了。”
徐彥琦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其實在剿滅登州叛軍的時候,他一直都是跟随在吳帆徽的身邊,對吳帆徽的脾氣也是清楚的,在他看來,吳帆徽就是文武全才,有着讀書人的睿智,更是有着武臣的豪爽。
“唉,到南京國子監上任之後,一直都沒有時間四處走動,我這日子可謂是兩點一線,除了府邸就是國子監,好不容易放春假了,也要學着太來兄的樣子,四處走走看看了。”
“大人和我是不能夠比較的,我到了鳳陽,也沒有多少的事情,留守朱國相大人對我倒是信任,我也不用操心那麽多的事情。”
吳帆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他知道徐彥琦暫時不會有多少的事情做,畢竟朱國相以鳳陽留守的身份兼任鳳陽總兵,肯定是牢牢的掌控了所有權力,徐彥琦這個副總兵,若是與朱國相關系處理得好,能夠分得一杯羹,否則什麽都得不到,也管不到。
如此的情形,不是吳帆徽願意看到的,若總是如此的維持下去,等到那場浩劫真正來臨的時候,徐彥琦也難逃覆滅的命運。
不過今日暫時不用說到這些事情,隻需要稍稍提醒一下就是了。
“大來兄,有些機會是靠自身争取得來的,總是按照上面的要求來做事情,估計就是無所事事了,你是鳳陽副總兵,總是管着一塊事情的,或者說管轄騎兵營,或者是管轄步卒營,甚至是管轄神機營,既然負責管轄某一塊的事情,那就紮紮實實将某一塊的事情做好,我想朱大人也不至于過多的幹預吧。”
徐彥琦的臉色有些發紅,看着吳帆徽,沒有開口說話。
“依我看各地衛所軍隊,最爲頭疼的就是饷銀的事宜,你身爲鳳陽副總兵,在饷銀事宜方面,特别要注意,有些時候甯願得罪人,也不要想着同流合污,更不要看着白花花的銀子,就邁不開腳步了,若是這方面不注意,那是無法聚攏人心的。”
吳帆徽說完,徐彥琦站起身來,抱拳再次行禮。
“大人這一番話,如雷貫耳,我明白了。”
再次坐下之後,吳帆徽轉移了話題,詢問徐彥琦家眷的情況,他一直都想着西安府城聚花樓花魁孟懷玉的事宜,這青樓的女子,一旦有了好的出路,一定時時刻刻惦記,兩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徐彥琦與孟懷玉之間的事情到底如何,是不了了之,還是繼續聯系。
說到家眷的情況,徐彥琦倒也是爽快,很快說到了孟懷玉的事宜。
“不瞞大人說,我和懷玉之間,還是有些聯系的,懷玉也一直都在等着我的答複,我都不知道該如何的回複了。”
“太來兄究竟是什麽想法,是想着迎娶孟姑娘,還是就此罷手。”
“大丈夫一諾千金,既然我當初許諾了懷玉,那就是要兌現諾言的。”
“哦,那都兩年多時間了,按說太來兄也要兌現諾言了。”
吳帆徽也沒有遮遮掩掩,直截了當。
徐彥琦的臉再次紅了。
“大人也知道,我當初就說過,關鍵是家中不一定贊同,這讓我很爲難。”
“這樣啊,太來兄是不是一定想着迎娶孟姑娘。”
“若是家裏不反對,我肯定是迎娶的。”
“那好,既然你有心迎娶孟姑娘,這說服你家人的事情,我來幫你。”
徐彥琦看着吳帆徽,目瞪口呆,若是由吳帆徽出面來說,家中的父母肯定是要考慮的,吳帆徽在陝西的名氣太大了,幾乎是家喻戶曉。
“大、大人,這是我的事宜,如此麻煩大人,我。。。”
“不用想那麽多,兄弟之間的事宜,我能夠出手幫助的,一定會出手的,隻是我有一個建議,太來兄迎娶孟姑娘,最好是帶在身邊,若是放在老家,怕是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