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到來,家裏依舊有客人陸續前來拜訪,況嚴琦終于回到了縣城,繼續在吳氏學堂教書,隻是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樣,對學生很是嚴厲,包括李靖飛,因爲背不出來文章,都挨了闆子,這倒是讓吳氏學堂的名氣更大了一些,吳緬清也專門撥出了一些銀子,修繕了學堂的房屋,學堂本來就是祠堂裏面,隻不過與拜祭祖先的地方隔開了。
吳明坤等人與吳帆徽的接觸不多,自從吳帆徽成爲鄉試解元的消息傳回來之後,幾個人讀書愈發的刻苦,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他們得到了吳帆徽的贊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之中,倒也沒有多少的時間聯系吳帆徽。
吳帆徽從縣衙獲知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五月初四,兵部尚書、薊遼督師孫承宗,收複了北直隸的灤州、遷安、永平和遵化四座城池,迫使後金從冷道口全面撤兵,這場危機到京師安危的****終于結束,第二件事情,原兵部尚書、薊遼督師袁崇煥,八月十六日被磔于市,兄弟妻子流放三千裏,其家也被抄沒。
磔刑是死刑之中最爲慘烈的行刑方式,屬于車裂身體和剮刑相結合,讓人在極其痛苦的狀況之下死去,崇祯皇帝對袁崇煥實施了磔刑,如此對待一個正二品的文官,可見崇祯内心的憤怒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這些事情距離吳帆徽非常的遙遠,縣丞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也是平靜的,雖然米脂縣與京師距離隻有不足兩千裏地,可政治上面隔着十萬八千裏,京城的任何事情,若是沒有朝廷的邸報,米脂縣不可能知道。
吳帆徽逐漸恢複了平靜,不過王和翠又在念叨訂親的事宜,就連吳慶超也附和,不過實際情況不允許,因爲吳帆徽正月就要離開米脂縣,趕赴京城參加會試,短短的兩個多月的時間,根本來不及考慮和籌辦訂親的事宜。
馬鞍山村的變化,沒有引發衆多的關注,主要原因還是得益于吳氏家族的努力,村裏大部分的土地,被吳氏家族以極其低廉的價格獲得,有些甚至是白白獲取,而這些獲取到的土地,主人家成爲了吳慶超,所以馬鞍山村成爲了吳慶超家裏所有的個人财産,于是吳氏家族的護衛,住在這裏不準無關人等靠近,也就名正言順了。
馬鞍山村分爲了兩個部分,外面靠近官道的地方,是一些回到村裏的人居住的,而靠近大山的地方,尋常人等都不準随便進入,路口有專人把手,這裏就是吳氏家族護衛所在的地方,大山之中成爲了諸多護衛平日裏訓練的場所,不會引發任何的注意。
吳帆徽時常到馬鞍山村去,隻不過他無法參加訓練了。
時間轉眼到了十一月底,這一天,剛剛回到縣城的吳帆徽,就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下馬之後,他将手中的缰繩遞給了身邊的王寶福,快步走上前去。
“文辂兄,昌宏兄,想不到你們這麽快就來了。”
陳明惠和葉開儇兩人正在大街上,看着周圍的一切,他們都是讀書人的打扮,倒也引發了一些人的注意。
兩人回頭,看見吳帆徽,随即抱拳問候了。
“謙珏兄,我們可是一路奔波,都不敢絲毫耽誤時間,本想着打聽你住的地方,誰知道我們剛剛開口,就有人說了,看來你在這裏是聞名遐迩。”
“文辂兄說笑了,米脂縣今年就是我中舉了,衆人當然是知曉的,你們這一身讀書人的打扮,又是面生之人,别人看見了,肯定就知道你們怕是來找我的。”
來到宅子前面的時候,陳明惠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宅子,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的鄉試解元,居然還住着如此之小的宅子,這有些奇怪,再說他們在進入縣城之前,已經聽說了米脂縣最大的家族就是吳氏家族,且吳帆徽是吳氏家族最爲出色的讀書人。
吳帆徽笑着解釋了。
“我就住在這宅子裏面,要是幾年前,我還是在馬鞍山村居住,那裏幾乎都是窯洞,還比不上這裏的。”
“謙珏兄,你這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可不相信你的話,你家肯定在其他的地方還有房屋,一路上我們都聽說了,米脂縣的吳氏家族,可是赫赫有名的。”
吳帆徽看着葉開儇,索性不解釋了,估計不管他怎麽解釋,陳明惠和葉開儇都不會相信,特别是陳明惠,畢竟是士大夫家族的子弟,而且鳳翔府城的條件比米脂縣強了太多,延安府城都不能夠和鳳翔府城比較。
進去之後,陳明惠在院落裏面稍稍站了一會,情不自禁的點頭。
“謙珏兄,這下我相信你說的話了,不要看這宅子小,進來的感覺就不一樣,我要是能夠在這裏住上一年半載的,肯定會中舉的,接着到京城去,說不定皇上點我的狀元。”
葉開儇有些不明白,看着陳明惠。
吳帆徽當然知道這是調侃。
“文辂兄,他日我到府上去拜訪的時候,準備一面大旗,上面寫着欽點殿試狀元陳明惠,且要在鳳翔府大街上遊走一邊,你看如何。”
陳明惠連連擺手,這個時候葉開儇才明白意思。
陳明惠和葉開儇很快拜見了吳慶超和王和翠,他們對吳慶超的感覺一般,但對于王和翠表現出來的氣質贊歎不已,這明明是大家族才能夠展現出來的氣質。
陳明惠和葉開儇堅持在家裏吃飯,不過吳帆徽還是安排到了四海樓。
看到了四海樓的招牌之後,陳明惠恍然大悟,明白了爲什麽吳帆徽到西安府城之後,會選擇在稍微偏遠一些的四海樓客棧住宿,原來還是思想情緒的影響。
朝着四海樓走去的時候,陳明惠開口了。
“謙珏兄,這次我和昌宏兄到米脂縣來,打算和你一起到京城去,下次的鄉試還有三年的時間,昌宏兄也打算到國子監去讀書,一路上我們都想着,怕是要麻煩你了。”
吳帆徽笑着開口了。
“不要說麻煩的話語,米脂縣條件不好,你們可能有些不習慣,你們住宿全部都在縣裏最好的客棧,一切都是我來安排,你們不用操心。”
“恭敬不如從命,真的不好意思了。”
“兄弟之間不要說這些話語,他日我到鳳翔府城去了,也一樣要麻煩兩位的。”
陳明惠盡管是中的副榜,但也是舉人的身份,這在米脂縣也算是很不錯的,故而他們到了四海樓之後,吳緬清很快也到了。
一番介紹之後,陳明惠和葉開儇連忙給吳緬清行禮,他們和吳帆徽是同年,輩分也就是一樣,所以給吳緬清行的是晚輩之禮。
一餐飯吃的很是盡興,陳明惠和葉開儇的興緻都很高,喝酒的時候也很是豪爽,他們經過了長途跋涉,其實已經很勞累,隻是見到了吳帆徽,心情很好,不過這酒力方面差了很多,結果兩人全部都喝趴下了。
吳帆徽安排馬繼剛和王寶福等人,将兩人攙扶到四海樓旁邊的客棧,且送進了客房裏面,安頓好兩人睡下。
吳緬清一直都沒有離開,等到吳帆徽從客棧裏面出來,慢悠悠的開口了。
“謙珏,文辂和昌宏是你的同年,我看兩人還是不錯的,說話做事都有分寸,這文辂的氣質有位不錯,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夠看出世家子弟的風範。”
“族長,文辂本就是士大夫家族的子弟,他的爺爺在京城爲官,前兩年才緻仕回家,昌宏也是鄉紳家族的子弟。”
“不錯,結交這樣的年輕人很好,上次說到賀氏家族的事情,後來我也想明白了,你的處理方式是正确的,就好比你結交朋友一般。”
說到這裏,吳緬清停頓了一下。
“謙珏,巳時的時候,我剛剛得知消息,賀氏家族的族長賀方振,已經進入到彌留之際,郎中說要準備後事了。”
吳帆徽點點頭,沒有感覺到特别吃驚,他佩服賀方振生命力的頑強,其實上次見到賀方振,他就做出了判斷,這位老人不可能堅持很長時間了,這都過去一個月時間了,期間幾次聽聞賀方振不行了,但有挺過來了,這次郎中都說沒有希望了,那肯定是熬不過去了。
賀方振一旦離世,對賀氏家族的打擊是巨大的,賀泯宣的資曆明顯不夠,出任族長沒有太大的影響力,不管是在縣城還在家族的内部,可以說有着很多的困難需要面對,而吳氏家族則會在這個時候迅速的壯大起來,賀方振可能正是想到這一點,遲遲不咽氣。
賀氏家族的賀方魁與賀方炳兩人,雖然在外爲官,而且賀方魁還在京城爲官,身份尊貴,可是畢竟隔得太遠,難以直接關照到賀氏家族。
“族長,謙珏準備去看看,畢竟也是米脂縣的大家族。”
“也好,你去看看,代表了吳氏家族的心意,賀氏家族一定會記着的,明日去吧,我看文辂和昌宏也可以跟着去。”
吳帆徽看着吳緬清點點頭,沒有開口,帶着陳明惠和葉開儇兩人一道去,意思再明顯不過,相信賀氏家族的人看到這一切,肯定明白其中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