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樓的慶祝宴席,依舊是酉時開始,不過這一次的酒宴,吳帆徽就成爲真正的主角,其縣試案首的身份,不僅是證明自身的能力,也成爲吳氏家族的驕傲。
家裏吃完飯,不過未時一刻,時間尚早。
因爲昨夜幾乎沒有歇息好,吳慶超讓吳帆徽好好歇息一下,上次四海樓的酒宴,吳帆徽喝的太多,回家之後,王和翠埋怨了好長的時間,其實吳慶超也是心疼的,不過有些時候,男人該喝的酒必須要喝,哪怕是喝醉了也沒有辦法。
今天的酒宴,一定是不簡單的,所以吳帆徽好好歇息一下,養足精神,就算是喝多了,恢複的速度也要快一些。
吳慶超陪着吳帆徽來到卧室,吩咐幾句話,說是申時的時候來叫醒,讓吳帆徽安心的歇息,他也準備到帳房去看看,這每天都是要去的,不能夠耽誤。
“爹,坐一會,我有些話要說。”
吳慶超看着吳帆徽,有些奇怪,今天是家裏大喜的日子,爲什麽吳帆徽的神色如此的嚴肅,難道發現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看着吳慶超默默的坐下,吳帆徽開口了。
“爹,從正月到現在,三個月的時間過去,您進入家族帳房也快要三個月時間了,家裏的日子是一天天好起來,我也是很高興的,不過我總是覺得,這背後不是那麽簡單。”
吳慶超微微皺了皺眉,跟着開口了。
“謙珏,你年紀不大,不要想那麽多的事情,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管族長和家族中的長輩是什麽想法,我們都是吳氏家族的人,也應該要爲家族做些事情的,族長驅逐了況氏,又關心你的學業,我們要知道感恩,就算是家族有些時候利用我們,也無所謂。”
吳帆徽臉上出現了苦笑的神情,他知道吳慶超誤解了他的意思。
“爹,家族爲我們家做的這些事情,我都是看在眼裏的,今天我說的不是家族内部的事情,而是牽涉到家族之間的事情,我是想着提醒爹,要有所準備。”
“謙珏,你快說,我聽着呢。”
“去年和前年的縣試案首,全部都是賀氏家族的人,我仔細看了榜單,縣試第二名同樣是賀氏家族的子弟,而且前十名之中,********一人,劉氏家族一人,王氏家族一人,其餘的六人全部都是賀氏家族的,二十名通過了縣試的考生,賀氏家族一共有十人,這足以說明,賀氏家族爲縣試耗費了很大的心思,難道他們不想着縣試案首嗎。”
“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實族長也想到了,賀氏家族肯定不服氣,可他們不服氣能夠怎麽辦,這可是知縣大人決定的,難道他們還能夠推翻。”
“推翻倒是不可能,背後做手腳是很有可能的,上午賀氏家族觀看榜單之人離開的時候,臉色陰沉,還專門看了爹幾眼,我看到了他們的不服氣。”
吳慶超有些憤怒的站起身來了。
“不服氣怎麽樣,我家的謙珏有本事,就是比他們強,謙珏,你不要怕,這件事情我會和族長說的,賀氏家族的勢力比我們吳氏家族強,但他們也不要想着随便對我們吳氏家族。”
“爹,我怎麽會害怕,當初況氏準備斷掉爹和我所有的前程,我都沒有害怕,就不要說賀氏家族,在我的眼裏,賀氏家族根本不算什麽,不要看他們賀家有三個舉人,他們的力量沒有那麽強大。”
“謙珏,你可不要這樣說,賀氏家族和吳氏家族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想那麽多,好好的讀書,準備參加府試,你要是過了府試,就是童生,就算是讀書人了。”
對于吳慶超的關心和憤怒,吳帆徽感同身受,不過他還是輕輕搖頭。
“爹,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有些時候完全依靠家族的努力是不行的,我們自身也要想辦法,就說這縣試的事情,我成爲了縣試案首,賀氏家族若是要暗地裏算計,那麽針對的目标肯定就是我,縣試案首,按照規矩來說,是能夠通過府試的,但是在我身上就不一定,若是我不能夠通過府試,那麽賀氏家族的目的就達到了。”
吳慶超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們敢,我和他們拼了。”
“爹,不要激動,我認爲這件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去年和前年的縣試案首,全部都是賀氏家族的子弟,連續兩年的時間,吳氏家族通過縣試的子弟沒有一人,由此可見賀氏家族的勢力不一般,與他們硬拼,沒有勝算,怕是正如他們的意。”
吳慶超的臉色漸漸發白。
吳帆徽敏銳的發現這一點,他也站起身來。
“爹,好了,剛才說的都是我猜測的情況,也許事情不會到那一步,我也就是擔心,有時間的時候,我會和族長說到這些事情的,爹也不要太擔心了,我本來是想着提醒爹注意,想不到爹如此的激動,倒顯得我不孝了。”
吳慶超悶悶的點頭。
“也是,本來是大好事,不說了,你歇息一會,申時我來叫醒你。”
申時三刻,吳慶超和吳帆徽來到了四海樓。
等候在外面的依舊是管家,見到吳慶超和吳帆徽兩人之後,管家迎上來。
這一次,管家請吳慶超先到雅間去坐坐,卻帶着吳帆徽來到了另外的一個雅間。
進入雅間,吳帆徽看見了正在沉思的族長吳緬清。
“謙珏,祝賀你成爲縣試案首。”
“謙珏感謝族長的關心支持。”
“不用這麽說,這些都是家族應該做的事情,以前沒有做到,所以家族才會逐漸的衰敗,我很看好你,成爲了縣試案首,沒有自得,想到的是即将面對的麻煩。”
吳緬清的話鋒突然轉了,這讓吳帆徽有些吃驚,他很快想到了,先前和老爸吳慶超說的所有話語,吳緬清應該是知道了。
“族長,我隻是因爲上午見到賀氏家族的人臉色不好,所以想到這些的。”
“你想到的這些麻煩,的确是存在的,哼,昨天夜裏,賀氏家族的族長賀方振專門到縣衙去了,怕是去拜訪了知縣大人,可惜縣試案首還是你謙珏,如此的情況之下,賀氏家族會善罷甘休,那才是稀奇事情了。”
吳帆徽的心情瞬間有些沉重了,他想到了《西遊記》裏面的唐僧到西天取經,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才修成正果,取得了真經,難道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尋常人,也要遭受如此之多的磨難嗎,每一次的成功,或者說每一次的機會,背後都是危險重重。
吳緬清站起身來,慢慢在屋子裏踱步。
“謙珏,你說說,賀方振昨夜去拜見知縣大人,肯定是爲了縣試案首而去的,不過他沒有能夠如願,這說明知縣大人是很看好你的,賀氏家族在本縣的勢力不一般,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如你所說,他們恐怕在府試的時候做文章,那他們會怎麽做呢,難道賀氏家族能夠左右知府大人的行動嗎,這應該不可能。”
吳帆徽的腦海裏面瞬間冒出了一個詞:誣告。
這是千百年來小人最喜歡使用的策略。
賀氏家族在米脂縣的勢力不一般,可放到延安府,那就不一定了,想要左右知府大人,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堂堂四品的朝廷官員,怎麽可能被縣裏的某個家族左右。
如此情況之下,誣告是最好的辦法,半真半假的誣告,既隐秘又有着不一般的殺傷力,關鍵是讓對方防不勝防。
不過賀氏家族就算是采取誣告的方式,究竟采取什麽樣的手段,從哪個方面誣告,這是吳帆徽想不到的。
吳帆徽也不敢斷定賀氏家族是不是會采取誣告的方式。
看見吳帆徽沒有開口,吳緬清繼續開口了。
“秦珏,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米脂縣前任的知縣大人,就是因爲得罪了賀氏家族,最終被迫緻仕。”
“族長,賀氏家族有這麽大的能力嗎,按說他們不可能左右府衙啊。”
“他們讓知縣大人無法做事情了,就這麽簡單。”
吳帆徽有些震驚,可還是不自覺的開口了。
“族長,謙珏以爲賀氏家族不可能繼續這樣做,他們已經讓一任的知縣大人緻仕,若是讓又一任的知縣大人同樣緻仕,不僅僅是知府衙門,隻怕巡撫衙門和布政使司衙門都要注意了,到了那個時候,不要說一個賀氏家族,就算是十個賀氏家族,也難以維持了,謙珏以爲賀氏家族的族長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謙珏,你說的有道理,怕是知縣大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堅持讓你成爲縣試案首的,看來知縣大人對賀氏家族,也有很大意見了。”
吳緬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吳帆徽卻潑去了一盆冷水。
“族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謙珏以爲,賀氏家族不會與知縣大人對着幹的,相比較來說,吳氏家族好對付很多的,一旦吳氏家族遭受重創,知縣大人的顔面也不好看,若是家族無法支撐下去,知縣大人不一定出頭,到了那個時候,賀氏家族威望更高。”
吳緬清的笑容迅速凝固,禁不止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