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态,都朝着吳帆徽預定的方向發展,而且這其中的細節,都是他計劃出來的,盡管說出面處理所有事宜的是吳緬清,但背後其實是吳帆徽拿定主意,奇怪的是,吳緬清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
處理況氏帶來的家族危機,其實也遇見了一些危險的局面,縣城之内的賀氏家族、、劉氏家族和王氏家族,分别在最快的時間,派遣人員到吳家吊唁,這種名義上吊唁、實際上是觀察吳家将會出現什麽事情的情形,若是吳氏家族沒有任何的準備,他們可不準備客氣了,畢竟吳氏家族延續幾百年的時間,還是有些财富積累的。
但讓四大家族的代表想不到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看見靈堂,吳氏夫人的靈柩居然擺在院子裏面,明明他們得到的消息,吳家府邸已經擺好了靈堂,爲什麽會出現這等的情況。
很快,吳氏家族的代理族長吳緬清出面接待了四大家族的代表,明确的告知他們,吳氏家族鑒于況氏喪心病狂、背叛家族的行爲,已經将其逐出家門,家族的休書已經正是送往桃花鎮,下一步就是将況氏的靈柩送回桃花鎮。
吳緬清的這個态度,讓四大家族的代表人大爲吃驚,他們幾乎沒有什麽表示,很快就離開了吳家,回到各自的家族,禀報看見的情況了。
當然,吳緬清沒有透露其他的事情,包括查封帳房以及帶走前任族長吳慶昙的事情,這些事情在家族之中嚴格保密,絕不準洩漏出去。
之後事情的發展,果然出現了波瀾。
幾天之後,縣衙的主薄出面了,親自來到了吳家,詢問吳氏夫人去世的事宜,且對吳氏家族将吳氏夫人除名的事情,明确表示了不理解,畢竟吳氏夫人算是吳氏家族的主母,若是僅僅因爲一封信函,就遭遇到如此嚴厲的懲處,那是不公平的,吳氏家族若是認爲這是家族内部的事宜,強行想着做了就做了,那也是不行的。
畢竟吳氏家族代理族長是吳緬清,有着舉人的身份,主薄倒也不會爲難,說話很是客氣,但内容一點都不簡單。
出現這樣的情形,也是在吳帆徽和吳緬清的預料之中,其實縣衙的主薄來到吳家,背後代表的就是縣内的四大家族,特别是賀氏家族,虎視眈眈的看着這一切,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是不會錯過的,要是吳氏家族轟然倒下了,賀氏家族一定能夠拿到最多的好處。
吳緬清笑着拿出了對家族十餘年來帳房開支情況的清理文書,遞給了主薄,同時說自己也是準備馬上到縣衙去報案的,況氏直接管理吳氏家族的帳房十餘年的時間,貪墨的錢糧達到了五千餘兩白銀,在小小的米脂縣,這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每年高達五百兩白銀的貪墨,要是放到朝廷之中,早就被斬首示衆了。
這還不算完,吳緬清緊接着拿出來了原任族長、況氏兒子吳慶昙的供詞,上面詳細說了吳慶昙如何與況氏商議,躲避即将到來的災難,而且徹底将吳氏家族擊垮的證詞,包括原任的吳氏家族帳房的總管的交待證詞,叙述這些白銀是如何被況氏直接貪墨的。
最爲有力的證詞,是從吳慶昙等人家中搜出的白銀,那是況氏貪墨的白銀。
拿到了這些東西之後,主薄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吳氏家族的危機就此渡過,自那以後無人提及此事,就好像這件事情壓根就沒有發生過一樣,況氏的靈柩,最終還是安葬了,但沒有進入到吳氏家族的墓地之中,而是單獨找了一個地方埋葬,至于說吳慶昙等人,也沒有送到官府去,而是家族内部處理,其族長的位置不存在了,變爲了家族之中普通的一員,以往享受的所有待遇也被取消。
表面上看,吳氏家族保住了面子,事情沒有傳揚出去,好像沒有什麽損失,實際上絕非如此,最大的損失,就是吳緬清被迫辭去了縣丞之職,留在了米脂縣城,正式擔任吳氏家族族長,吳氏家族就是吳緬清一個舉人,回到家鄉不是因爲年紀大了緻仕,而是因爲家族之中發生了大事情,他無法按時回到山西去,爲了不遭受到朝廷的責罰,隻能夠無奈辭官。
舉人想要進入官府做官,本來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想想吳緬清,今後想要出任官職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了。
家族之中是不是開銷了錢财,這件事情外人不知道,吳緬清不會說,成爲帳房總管的吳慶超也絕不會提及。
自打提出了建議之後,吳帆徽就安心讀書了,他主要鑽研的就是八股文,縣試、府試、院試、鄉試和會試,考試的全部都是八股文,現如今這八股文可是敲門磚,任你有着天大的才學,不會寫八股文就是白搭。
家族之中的事情,吳帆徽不再過問,吳氏學堂開課之後,吳帆徽也很少到學堂去,遇見什麽問題,他可以請教況嚴琦,更是可以請教吳緬清。
至于說吳明坤等人,吳帆徽還是盡心盡力,每隔幾天的時間,就會到學堂去,考校衆人的功課如何,若是不能夠達到要求的,照例是要被踢屁股的。
時間轉眼到了二月中旬,距離縣試不足一個月的時間了。
吳帆徽接到了族長的通知,專程到府邸去。
吳緬清帶着吳帆徽徑直到書房坐下。
經曆了家族如此重大的變故之後,吳緬清是真正看清楚了吳帆徽的能力,當初若是不按照吳帆徽提出的建議行事,現如今的吳氏家族,怕是不存在了,而他這個有着舉人功名的士紳,下場可能更加的悲慘,萬一況氏的誣告信函被縣衙認定了,那麽他舉人的功名都可能保不住了。
“謙珏,聽聞你正在努力複習,準備參加下月的縣試。”
“是的,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縣試了,謙珏要好好準備一番。”
“不錯,其實依照你的學識和見識,不要說縣試,就算是院試都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謹慎一些的好,我早就說過,吳氏家族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
看見吳緬清臉上的笑容,吳帆徽知道,恐怕他到這裏來,不僅僅就是這些表面上的話語。
果然,吳緬清的話鋒一轉。
“謙珏,此番家族能夠度過難關,你功不可沒,前幾日,知縣大人過問了我吳氏家族發生的所有事宜,也是感慨不已,知縣大人對你很感興趣,一個入學不過半年時間的少年,竟然有着不一般的睿智,我看知縣大人恐怕要在錦緞時間見一見你,你可要做好準備。”
吳帆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起身給吳緬清行禮。
“謙珏感謝三爺爺的關心。”
“不用如此說,你好好去複習,縣試乃是最爲基礎的考試,對于你來說,主要就是感受考試的氛圍,磨練成熟的心智,爲今後的府試、院試乃至于鄉試打下基礎。”
吳緬清的提醒,吳帆徽心領神會,這其實就是大家族的優勢。
縣試的主考官就是知縣大人,是不是能夠過關,幾乎都掌握在知縣大人一人的手中,米脂縣五大家族,在這個時候都是要做出努力的,讓自己家族的子弟能夠通過縣試,參加府試乃至于院試,而這些年以來,賀氏家族的童生人數最多,也是其家族實力壯大的必然結果,當然作爲一個縣裏的大家族,其影響力是有限的,能夠活動到的關系,最多就是到延安府的知府大人,至于說省裏的學道,則不一定能夠攀上關系了。
賀氏家族童生人數不少,但秀才不是很多,廪膳生員的數量更是少得可憐,從這一點來說,其家族的後備力量是明顯不足的。
相比較來說我,吳氏家族更是可憐,這些年以來連童生都是寥寥無幾,若是這樣的情形繼續持續十餘年的時間,不用其他四大家族擠兌,吳氏家族也無法維系了。
吳帆徽很清楚,自己在化解這場家族危機之中的表面,吳緬清是絕不會說的,不管怎麽說吳緬清都是舉人的身份,要是在化解家族危機的時候,依靠的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功名的家族少年,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了,外人會怎麽看,家族之中的人會怎麽看。
更加重要的一點,就是吳帆徽的能力暫時不能夠表露出去,絕不能夠過分的張揚,否則對自身也是不利的。
回到家中之後,吳帆徽非常的平靜,他知道知縣大人一定會見他的,看在吳氏家族的面子上,也會抽出一點點的時間。
吳帆徽期盼這次機會,他會适度的展現自身的能力,得到知縣大人的注意,能夠順利的經過縣試,這是最基礎的一步,通過了縣試,才有可能參與接下來諸多的考試。
縣試的考題不會很難,要求也不是那樣高,特别是在陝西,其教育水平本就不是很高,與南方比較起來有着太大的差距,學生的能力與素質都有着明顯的差别,故而知縣大人的要求也相對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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