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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換做三個月之前,吳帆徽如此回到家中,肯定是過不了關的,父母的追問,一定讓他崩潰,當然三個月之前的吳帆徽,也無法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吳帆徽是不在乎的,他是穿越之人,對于孝道有着深刻的認識,絕不贊成古代所謂的愚孝,父母做事情有的對,有的不對,子女若是不糾正父母的錯誤,隻會讓父母在錯誤的道路上愈發的走遠,到最後難以收拾。
就以吳慶超對吳帆徽的教育來說,吳慶超的做法就是明顯錯誤的,操之過急不說,還嚴重損傷了吳帆徽的自尊心,讓吳帆徽唯唯諾諾,還沒有真正踏入社會就成爲廢物,對待吳明麗和吳明芳也是一樣,過于嚴格,過猶不及,讓兩個小女孩失去活潑,就知道遵守這樣那樣的規矩,這樣的脾氣性格到夫家去,背後沒有靠山,肯定是要吃虧的。
穿越的吳帆徽,會孝敬父母,更是會照顧家人,但他要按照自身的理解和認識來做。
吳帆徽騎馬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正在窯洞前面歇息的吳慶超瞬間木化。
村子外面的情形愈發的不好,前些日子有流民進入了村子裏,王振貴和吳慶雄出面,組織村裏的青壯,将這些流民驅趕出去,不過這意味着米脂縣的災荒愈發嚴重。
不要說外面,馬鞍山村就好不到哪裏去,少部分人戶已經斷糧,一個月之前城裏的衙役來收取賦稅,一些人家僅存的糧食被搜刮,這不過是十月,冬麥尚未種下去,到來年冬麥收割,尚有七個月的時間,如此漫長的時間,不知道這些斷糧的人家能夠吃什麽,看上去隻有等着餓死。
吳慶超也想着到縣城的吳氏學堂去看看吳帆徽,但他忍住了,不知道吳帆徽什麽時候歇息,要是上課的時間去了,不一定能夠見到,再說到縣城去了,無非是增加開銷,眼看着災荒愈發的嚴重,必須要省下糧食和錢财,保證家人能夠活下去。
大規模的災荒,沒有放過吳慶超的耕地,他同樣沒有收獲到糧食,而且還要上繳賦稅,這樣的情形持續了足足兩年多的時間,來年田地裏面要是還沒有什麽收獲,那家裏也要陷入到嚴重的饑荒之中。
家中存有的銀子,吳慶超咬牙拿出來了大部分,給吳帆徽讀書去了。
“爹,我回來了,娘和妹妹在家裏嗎。。。”
木化的吳慶超總算是反應過來了,滿腔的怒氣瞬間就要爆發出來,在他看來,這肯定是吳帆徽租賃的馬匹回家的,連年遭災,家裏明年說不定都揭不開鍋,吳帆徽居然還想着租賃馬匹回家,這不是敗家子嗎。
“你,你給我下來,看我不揍死你,在學堂裏面不好好讀書,還花費錢财雇傭馬匹,你這個敗家子。。。”
王和翠、吳明麗和吳明芳已經沖出屋子,她們本來準備上前迎接吳帆徽的,聽見吳慶超的怒吼,一時間都站在原地了。
吳帆徽皺了皺眉,毫不客氣開口了。
“爹,你不知道情況,就不要随便開口,有什麽事情,回到屋裏再說。”
吳慶超再次愣住了,到了這時候,他才仔細看吳帆徽。
吳帆徽的确發生了變化,而且是很大的變化,脫胎換骨的變化,下馬的吳帆徽,身上已經有了些須的威嚴,這是一種經曆坎坷的威嚴,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
這樣的氣質,吳慶超見過,很多年之前見過。
張了張嘴,吳慶超說不出話來,看着吳帆徽将高大的駿馬拴在了院落,接着進入到屋子。
吳慶超不放心的看了看馬匹,又看了看四周,要是有什麽人來遷走了馬匹,對于他這個家來說,那就是塌天的大禍了,根本無法承受的。
進入屋子,吳慶超看見吳帆徽從包裹裏面拿出來了布匹和肉食,一一放在了炕上。
吳明麗和吳明芳兩個女孩子,首先注意的并不是吃的東西,而是擺在炕上的花布,這些花布肯定是給她們做衣服的,兩個女孩子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到新衣服了。
吳慶超進屋之後,吳帆徽看了看兩個妹妹,開口了。
“大妹,小妹,你們到外面幫着看着馬匹,我這裏還有兩個吃剩的麥餅,喂給馬匹。”
吳慶超瞪大了眼睛,準備再次開口了,麥餅是人吃的東西,居然喂給馬匹,這小子是不是腦子出什麽毛病了。
吳帆徽接着拿出一小包的鹵牛肉,遞給了吳明麗。
“大妹,這是鹵牛肉,你和小妹拿着,喂馬的時候自己也吃些。”
吳明麗和吳明芳走出了窯洞。
吳帆徽關好了門,從懷裏掏出了四錠白銀。
“爹,娘,将這些銀子收好,這幾年到處都是災荒,我回來的時候,路上看到了不少的流民,我想着四周怕是要出亂子了,這些銀子至少能夠保證接下來幾年的生活。”
吳慶超眨巴着眼睛,看着亮花花的白銀,不敢伸手去拿。
王和翠的臉色發白,她還真的沒有見過成色如此好的白銀。
這四錠白銀,能夠在米脂縣城内買一處宅子,過上好幾年舒心的日子。
“這、帆徽,你的這些銀子從哪裏來的,還有那匹馬,是怎麽回事。。。”
“爹,娘,你們不用擔心,馬匹是我自己的,也就是家裏的,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說,這些銀子來路正當,家裏盡管用,我做事情心裏有數,絕不會做壞事,你們放心。”
吳慶超看了吳帆徽好一些,他一直都盯着吳帆徽的眼睛,發現其眼神是清澈的,而且充滿了睿智和自信。
吳慶超的嘴唇開始哆嗦起來。
好一會,他哈哈大笑,不過笑聲裏面帶着哭腔。
“好,好,我兒子争氣,才兩個月的時間,就掙到了這麽多銀子,還有了駿馬,我吳家出頭之日馬上就要到了。。。”
王和翠的眼睛裏面帶着淚花,她看了看吳慶超,連忙将桌上的銀子收起來,這東西太顯眼了,吳帆徽将吳明麗和吳明芳支出去,就是怕兩個妹妹看見,不小心将銀子的事情洩漏出去,那樣就真的爲家裏增加麻煩了。
吳帆徽沒有詳細解釋銀子的來曆,包括馬匹的來曆,他肯定不會說。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在首位,齊家在其次,修身之事,吳帆徽相信通過自身的努力,一定能夠達到目标,這齊家的事情,也絕不能夠疏忽,在他看來,自己在家中有着不一般的威嚴,說話算數,讓家人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有地位有權勢,那就達到目的了。
包裹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吳帆徽還是有些遺憾的,那就是兩壇美酒,剩下不到一壇了,不過這些美酒,也足夠他和父親吳慶超好好喝一頓了。
收拾好了銀子之後,王和翠從屋子的角落裏面,翻撿好一會,拿出來一個小袋子,袋子裏面是白面,兒子回來了,一定要做最好的東西吃。
吳慶超則是抱起了酒壇,撕開了已經有些破損的封泥,深深的聞了一口,臉上帶着滿足的神情。
天快黑的時候,一桌“盛宴”終于出來了。
一盤鹵牛肉,一盤鹵肉,一盆面湯,一盆小米粥,八個麥餅。
還有一壇美酒。
吳慶超和吳帆徽兩人端着酒碗喝酒,期間吳帆徽不斷的給兩個妹妹夾牛肉和鹵肉,他自己很少吃,不斷說自己在城裏吃的很多了。
吳明麗和吳明芳兩個小姑娘,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忌諱了,放開肚皮吃,哥哥回來了,爹娘都很是高興,不會責怪她們的。
王和翠則是看着這一切,時不時的扭頭擦去眼角的淚花。
吳帆徽歇息一夜,就要回到縣城去了。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吳帆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窯洞,盡管在這裏面睡過一個月的時間,但他還是不習慣,穿越之前他本是南方人,從沒有住過窯洞。
吳慶超紅着臉進來了,這在吳帆徽的預料之中,他也有事情和父親說。
“帆徽,你好好歇息,不要擔心,馬匹我替你守着,村子裏好些人戶家裏沒有糧食,今年怕是熬不過去了,要小心一些。”
“爹,耆老和裏正怎麽沒有過來看看。”
“哦,他們昨天就到縣城去了,據說是找縣衙的老爺,村子裏有人戶維持不下去了,他們也是害怕的。”
吳帆徽笑了笑,他才不相信耆老和裏正會關心村子裏人的死活,怕是看見情形不對,到城裏去想辦法了,看看是不是能夠暫時搬到城裏住,免得成爲了他人攻擊的目标。
“爹,不用守着,村子裏沒有人這麽大的膽子。”
“不行,馬匹太精貴了,要是出現了什麽閃失,那就劃不來了。”
吳帆徽知道父親的心意已定,也就不再勸阻,他轉移了話題。
“爹,村子裏怕是不會安甯了,我看爹娘和妹妹搬到縣城去住一段時間,田地可以找人耕種,反正也收不到什麽糧食。”
吳慶超眨了眨眼,猶豫了好一會,要說現在有銀子了,住到縣城裏面不算什麽的。
看見吳慶超沒有馬上開口,吳帆徽再次開口。
“爹,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大妹和小妹年紀還小,住在這裏不安全,要是出現什麽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吳慶超歎了一口氣,還是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