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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山村徹底安靜下來,皎潔的月關穿山而過,大地仿佛鋪上一層銀沙,吳帆徽準備歇息睡覺,月光下的風景很美,可惜他沒有心思觀賞,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實在難熬。
還沒有躺下,父親吳慶超進入窯洞,很小心的關上了門。窯洞裏面光線昏暗,看見父親進來,神情肅穆,吳帆徽的眼睛瞬間變得炯炯有神。
“帆徽,準備睡覺了。”
“爹,天黑了,沒有什麽事情,隻有早些睡覺。”
吳慶超拿着木凳放到炕上坐下,臉上露出一絲的微笑。
“想到學堂去讀書嗎?”
一個簡單的問題,震的吳帆徽的身體發抖,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年月誰不想進入到學堂去讀書,那樣才可能有前途。
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進入學堂的,有功名的讀書人在社會上地位很高,秀才見到知縣老爺可以不下跪,除非是被剝奪了功名,否則不能夠随便被羁押,至于說取得舉人的功名,那就更不用說了,有了進入到朝廷爲官的資格,就算是暫時不能夠做官的舉人,其社會地位尊貴,受到太多人的敬仰。
莊稼漢的子弟很少有進入學堂去讀書的,一方面是拿不出錢糧,進入學堂必須給先生束脩,束脩的分量是不少的,另外一方面就是自我看低,進士和舉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莊稼人的子弟祖祖輩輩都是種田的農戶,怎麽可能是天上的文曲星,最後一方面是缺乏讀書人舉薦,進入到學堂去讀書,需要有讀書人舉薦,認爲你是能夠讀書的,莊稼漢兩眼一抹黑,到哪裏去找讀書人舉薦自家的兒孫。
吳慶超突然抛出這個話題,意思非常明确,不過有一點讓吳帆徽奇怪,那就是爲什麽現在才提到讀書的事情,以前幹什麽去了,要知道吳帆徽已經十三歲,年歲不小了,大戶人家的子弟,讀書發蒙都是五歲到六歲左右,十三歲的年紀,已經學了很多知識。
還有一點,十三歲才進入學堂讀書,無疑是要遭受歧視的,和一幫五六歲的小孩子一道上課,念着《三字經》和《百家姓》,那樣的情形想想都覺得寒摻和尴尬。
進入學堂讀書,吳帆徽做夢的時候都想,他腦子裏深厚的學識,必須要找到施展的途徑,而進入學堂就是最好的渠道,從個人今後的發展來說,讀書也是個人最好的崛起辦法。
“爹,我當然想讀書,隻是村子裏沒有學堂。”
吳帆徽說的是實話,盡管距離米脂縣城隻有十裏地,但馬鞍山村沒有學堂。
明朝的學堂,分爲三大類型。
第一類是國子監,北京和南京都有,朝廷直接辦的,進入國子監讀書,意味着有了做官的資格,從國子監畢業之後,被稱之爲監生,可直接安排做官,但進入國子監讀書,要求很嚴格,有功名的讀書人方可進入,會試落榜的舉人可直接進入國子監,秀才則需要舉薦。
第二類是府學和縣學,各個府州縣都有,屬于各級官府辦的學堂,想要進入縣學讀書,必須有童生的資格,讀書的目的是爲院試做準備,期望能夠通過院試考中秀才,想要進入府學或者州學讀書,則必須有秀才的功名,進入府學讀書,爲鄉試做準備,期盼能夠考中舉人。
第三類則是散落民間的學堂,這些學堂要麽是士大夫家族出資辦的,培養本家族的子弟,要麽就是家族單獨請先生爲自家的小孩子授課,兩者之中以家族出資辦的學堂居多,進入這類學堂裏面讀書的人,都是爲縣試和府試做準備的。
能夠被稱呼爲讀書人,至少是通過了縣試和府試的童生,所謂有功名的讀書人,就是通過了縣試、府試和院試的秀才,通過了鄉試的爲舉人,通過了會試和殿試的則是兩榜進士。
兩榜進士的地位最爲尊貴。
馬鞍山村距離縣城很近,卻沒有學堂,這并不是奇怪的事情,整個的米脂縣,學堂的數目也是少得可憐。
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爲大明南北兩地在教育方面存在巨大的差距,南方占據絕對優勢,北方處于絕對劣勢。
首先,從讀書人的數目方面,南北差距巨大,南方學風很盛,讀書人數量多,北方條件艱苦,大部分人都是爲了生存苦苦拼搏,沒有讀書條件,讀書人數遠不及南方,其次,從學識方面來說,南方遠強于北方,若是要做确切的比較,南直隸的秀才,到北方參加鄉試,百分之百中舉,北方鄉試高中的舉人,到南方參加鄉試,恐怕連副榜都上不了,最後,從整體學識方面來說,南方明顯強于北方。
南北榜之争,明朝初年就出現了,爲了平衡南方、北方和中部,科舉考試錄取榜就分爲了南北榜,南方、北方和中部的讀書人各自按照名額錄取。
不這樣規定,恐怕北方出不來兩榜進士。
越是落後的東西,越是得不到重視,南方每個村有好多的學堂,而北方好多村都沒有一所學堂,這學識方面的差距,也就越來越大了。
延安府各地,這些年接連遭遇到災荒,老百姓和農戶都要活不下去了,士大夫也好不到哪裏去,誰還有錢糧拿出來辦學堂,以前有的學堂都關閉好多。
“我知道,我準備送你到縣城的吳氏學堂去讀書。”
“爹,家裏沒有那麽多錢糧,我要是去讀書了,娘和大妹小妹怎麽辦。”
“這你不用操心,我有辦法應付,村子周邊的環境很不好,我想讓你寄學。。。”
吳帆徽險些站起身來,到吳氏學堂讀書本就要不少錢糧,還要寄學,豈不是要更多的消耗。所謂寄學,就是吃住都在學堂裏面,不用每天來回奔波。
看樣子家裏的情況的确是不錯的。
“爹都這樣說了,我沒有什麽意見,隻是我入門有些晚,也不知道能不能讀出來。”
“帆徽,讀書的事情,我沒有資格說話,一切都要靠你自身,秋收前後,吳氏學堂就要開課,這兩天你準備一下,三天之後我們出發,到縣城去。”
吳慶超準備站起身的時候,吳帆徽忽然開口。
“爹,這吳氏學堂是什麽情況,是誰辦的。。。”
“該問的就問,不該問的不要多說,到學堂去讀書之後,也一定要記住這點,不要随便去打聽什麽事情,好好讀書就是了。”
吳慶超匆匆轉身離開,似乎是不願意多說什麽。
這一夜,吳帆徽幾乎沒有睡着,穿越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有兩次睡不着的時候。
早上的時候,吳帆徽提醒自己,必須要沉下心來,決不能夠心浮氣躁,穿越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時代,還在摸索和适應的階段,情緒上出現些許的波動是很正常的,但這樣的情況不能夠持久,否則對本人會造成一定影響,他日真正遇見衆大事情或者變故,難以沉住氣。
能夠到學堂去讀書,不過是萬裏長征開始的第一步,今後的日子還長着,遇見這樣的事情可以高興,但不能夠過頭,不能夠迷亂了心智。
看見走出窯洞的吳帆徽,吳慶超到時候有些忍不住了。
小山村裏面幾乎沒有什麽讀書人,耆老王振貴是有功名的秀才,但也是接近五十歲的時候才考中秀才的,至于說裏正吳慶雄,童生的資格都沒有,算不上真正的讀書人,所以讀書人在這裏的地位絕不一般。
誰家的小孩要是能夠進入到學堂去讀書,一定是高興的手舞足蹈,馬上四處奔走通告,生怕有人不知道,不管是年齡小的還是年齡大的。
吳帆徽的表現很冷靜,甚至冷靜的過頭了,有着超出他這個年齡的成熟。
走出窯洞的吳帆徽,神色依舊如常,沒有絲毫的變化,舉手投足之間,也看不出經曆了什麽高興的事情。
泰山崩于前而不瞬,猝然臨之而不驚。
這絕非是尋常的氣質,這是能夠做大事的氣質。
但擁有這等氣質的人,無不是遭遇過太多的磨砺,或者有着足夠淵博的學識。
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吳慶超有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他的兒子吳帆徽究竟遭遇到了什麽,爲什麽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和以前判若兩人。
知子莫若父,吳慶超曾經異常失望,甚至有些厭惡兒子吳帆徽,這麽多年過去,内心過于強烈的願望,讓他給予吳帆徽的壓力巨大,做事情常常是走極端,平日裏的訓斥也是暴躁的,導緻吳帆徽與他的關系冷漠冷淡,懼怕他這個父親。
難道是多年的重壓,讓吳帆徽突然明白事理了。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吳帆徽是他的兒子,這就足夠了,自己的兒子表現越是優秀,出人頭地的機會就越多,自己心中的那口怨氣,就越是能夠發洩出來。
吳慶超豁出去了,他相信兒子能夠成功,更相信自身能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