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幽怨魅惑中,又帶着誘人的嗓音傳來,梵清惠幾乎不必回頭便已知來者何人,不由是眼神微變,心中驚奇。
就在此時,一道白影掠過,宛如一抹雲般飄入了轎子中,柔軟動人的女子嬌軀,緊擠入轎内那已不足容人的空間裏,秀發灑在了江大力鐵鑄的臉頰上。
擡轎子的西嶽六俠全都僵立原地瞪大雙眼,眼神中在那一瞬間不知掠過了多少種精彩神色,有驚豔、喜悅、癡迷、卑微等等等等。
很難想象一個人是看到了何種絕色佳人,才能在半息都不到的時間裏,從雙眼中變化出這麽多神色的。
就在六人還未回過神時。
‘嘩’地一聲,轎子門簾掀開。
一道魁梧身影低頭便自門簾掀開的刹那飄飛了出來。
一道嬌媚誘人的赤哫倩影雙臂如水蛇般纏着其粗壯的脖頸,明明身子也沒有被抱起,卻就僅靠雙臂如此懸着仿佛黏在了江大力的身上,随着江大力一同落地。
“奴家千裏迢迢來找你,你這冤家就這麽不解風情麽?”
江大力伸手一抓,直接将黏在身上的婠婠扯下來,看也不看其嬌柔的胴軀,目視前方棗紅正門平淡道,“讓你來是辦正事的,不是跟你談風花雪月,老子也向來不感冒這些。”
婠婠瞧了一眼正打量自己的梵清惠,半邊嬌軀挨着江大力道柔聲道,“好,人家就聽你的,無論你這次是要拆了慈航靜齋也好呢,還是要燒了這武林聖地也好,隻要你不是要把她們這群迷人精都收作了壓寨夫人,都聽你的。”
後方西嶽六俠等六人瞧着婠婠那巧笑倩兮清麗脫俗的玉容以及蕩冶的姿态,幾乎各個暈陶陶的無可自拔。
萬沒料到這世上居然還真有這等外表看似如天堂仙女,行爲舉止又好似地獄邪魅般,予人無限差異吸引力的女子。
梵清惠蹙眉,雙手合什凝望婠婠道,“婠婠姑娘現今既已是貴爲陰癸派的派主,何不眼界寬廣心胸豁達一些,又何必整日隻想着打打殺殺制造各種事端。”
“好個制造各種事端。”
婠婠面色突然一冷,神态恢複一向的笃定冷靜,輕哼冷視道,“要說制造事端,也是你們慈航靜齋更爲折騰,曆代傳人出世是一個迷一個,挑起諸侯國的皇位争端。
我們陰癸派與你們一比,不過隻是小巫見大巫,不如你們就先豁達一些,從此關了山門莫要再在江湖中掀起事端。”
梵清惠還未出言,這時“咿呀!”一聲。
棗紅大門突被一名年輕小尼打開,一位貌似中年,臉容素淡的女尼自門後走來。
幾人的目光頓時落在這二人身上,隻見其背後的廣場阗無人迹,梵清惠對着女尼合什。
中年女尼合什回禮,低喧佛号,凝望江大力和婠婠淡然道:“貧尼問天,江施主、婠婠施主你們好!聞知你們前來拜山,齋主與諸位師姐妹均已在後山松濤軒靜候。”
話罷,這中年女尼轉身便開始在前方領路,似不沾人間半點煙火。
“齋主?”
江大力看向伸手作請的梵清惠,大大方方邁入棗紅正門内,平靜一笑道,“你們的各個傳人我倒是知道,但是這麽多傳人,現在誰又是齋主?”
梵清惠随後舉步道,“我們慈航靜齋如今的齋主是雲想真師祖。”
“哦?原來是她,沒想到這位老前輩竟然還在世。”
江大力目露異色道,随着前方帶路的中年女尼走在主殿旁的碎石小路,徑直往後山行去,話語卻是顯得不客氣又失禮。
梵清惠卻也不以爲杵淡淡道,“雲師祖乃是我慈航靜齋存世第九代齋主,也是如今這一世的齋主,蓋因當今江湖并不太平,雲師祖才出關鎮守我齋,若是再過十幾年,興許我齋齋主之位便将傳于秦夢瑤師侄。”
“哈哈哈。”
江大力大笑,“說什麽江湖不太平,莫非當今江湖還有誰敢上你們慈航靜齋找麻煩?”
跟随在旁的婠婠輕笑,“這豈非很明顯,當今江湖敢找慈航靜齋麻煩的兩個人,現在已經站在了慈航靜齋的山門内。”
這二人話語說出。
氣氛也登時變得劍拔弩張。
四人雖是在前行着,空氣卻已一度凝滞,江大力黑色披風拖曳在地,眼神閃動冷笑繼續道,“看來這場鴻門宴,是真的爲本寨主精心策劃已久的,有意思,本寨主現在已經更來興趣了。”
“嘗有道人善棋,凡對局,率饒人。寨主若是能心平氣和待人,必然也能收獲人世間更多的善意。”
梵清惠平淡說着,看似依舊泰然自若,腦子裏的神經卻比彈棉弓上的牛筋還繃得緊巴。
因爲她深知,眼下齋内諸多師姐妹齊出等候黑風寨主,這的确是齋内早已布下的一場鴻門宴。
當初這個計劃乃是由九代師祖雲想真親口提出,目的便是要在不得已之時,除去已嚴重威脅到明國正常秩序的黑風寨主。
若是對方沒有來,那也就罷了,她們出家人也不會主動去找其麻煩,隻會在日後觀察朱允文的情況撥亂反正,絕不允許明國的皇帝被人架空成傀儡。
如是委實無法解救,那麽便隻有毅然扶持燕王上位,長痛不如短痛。
但現在對方已經來了,而且顯得信心十足,縱然梵清惠很清楚,今日黑風寨主踏上帝踏峰的這一刻起,這個綠林巨枭便可能很難再爲禍江湖,但對方那次次戰績和赫赫威名,還是令她莫名很是緊張。
此時緊張的已不單是梵清惠,實則江大力包括婠婠都已精神緊繃,心知這次是真的主動闖入了龍潭虎穴,慈航靜齋居然真的集中了舉齋之力,将要在此與他們會面。
江大力的猜想已是成真,他此時隻覺原先那種猶如被“一隻眼睛”盯上的感覺更爲強烈。
甚至路過一旁的養蜂場時,都誕生一種這群蜜蜂均是盯着他的錯覺。
如果地尼真的存世并且元神寄托于天地。
那麽不需要多大一塊天地,隻需要囊括帝踏峰,現在他隻要置身在慈航靜齋之内就會處處都有危險,一舉一動都可能已被監視。
這種匪夷所思的元神力量已絕對超越了魔師龐斑、超越向雨田,甚至超越雄霸,即使可能因壽命以及“死關”狀态存在諸多限制,卻依舊顯得那麽神秘而未知,予人強烈忌憚。
不過江大力并不後悔,他做事哪怕是錯的,也從不會陷入後悔中浪費時間,隻會總結教訓吸取經驗。
而這一趟,他也必須要來。
此時他心裏電光火石般掠過的一些想法和反思便是——準備的底牌在當下階段來分析可還依舊管用?
——若是幾天前并未拒絕聶人王與官禦天的好意帶着他們一同拜山,有多大可能威脅到地尼這個老怪物的性命?
思索之間,幾人左轉右折。
經過一個香氣襲人的大茶園之後,已是到了地勢豁然開闊的後山處,聽到了陣陣瀑布水濤之聲。
但見遠處有一犬牙陡立的峰巒。
一道飛瀑破岩而出,傾瀉數百丈,奔流震耳。
而衆人面前空曠地帶,一處明軒置于林間,下臨無極深淵,峰巒間霧氣氤氮,對面峰嶺磋伸,險崖斧削而立。
際此仲夏之時節,明軒周圍是處處翠色蒼浪,山花綻放,宛若人間仙境。
但比這等人間仙境更仙的,則是此刻四五個聚于明軒處煮茶設宴的仙姿女子。
這一刻仿佛連時間也靜止下來。
問天尼止步于此平靜道,“江施主、婠婠施主,請!”
對面桌席之間,師妃暄沒施半點脂粉,但光豔得像從朝霞中上升的太陽般的玉容轉來,瞥向江大力,丹紅的唇角飄出一絲淡淡的無奈歎息道,“寨主,别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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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